第96章 斷腸花（第6更）
“那你就站在這裏等我唄，我就看看花，一會兒就出來了！”
“真的，那好嗎？”珊瑚很躊躇，知道她作為一個丫頭的本份是不能離開小姐的，但是她真不敢去沁芳園。
“有什麽不好？”顧汐語正好不想讓她走哪都跟著呢，她轉念一想，道：“你也別在這兒等著了，你去給我準備熱水，我要沐浴。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珊瑚道：“那好吧，我去叫人給小姐準備熱水去！”
“走吧走吧！”顧汐語不耐煩地擺擺手。
看著珊瑚離開了，顧汐語抬腳就走，一進院子，感覺眼前一亮，靠西的院牆邊一排又一排整齊的花盆，盆裏全部栽種著秋海棠，白、粉紅、大紅、菊黃色、藍色，毫不雜亂，競相盛開，蔚為壯觀。
右側一個秋千架，上麵坐著一個二十七八歲的淡藍衫子的女子，手中拿著一本書，可她卻沒有看，而是對著這開得正盛的花兒發呆。一個丫頭站在她的身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這主仆兩個都明顯的神遊物外了。
顧汐語的來到打破了這片寧靜，她蹲在一株花前，驚歎：“好漂亮的花兒啊！”
秋千架上的女子抬起了眼，看了顧汐語一眼，似乎有些意外，道：“大小姐回來了？”
顧汐語嘻地一笑，仰著臉道：“四姨娘，我不過是去朋友家裏玩了，怎麽一個個都好像發生了很大的事情一樣？”
王秋月的目光在顧汐語臉上停留了一下，顧汐語這麽仰著臉，臉上的粉胡亂地蓋著，說嬌憨吧，又有些怪異，說奇特吧，可那雙眼睛又十分清澈，說她有心計吧，她明明一派很傻很天真，說她天真吧，可她的話看似毫不在乎，卻又在透露著什麽訊息……
王秋月想起那些傳言，收回了目光，對顧汐語有些冷漠，道：“是嗎，是你太敏感了吧！”
顧汐語能看到王秋月眼眸中的冷意，那種冷意是疏離，也是漠然，還有一絲似有似無的恨意。那絲恨意很莫名其妙，顧汐語十分奇怪，她敢肯定這份恨意是真實存在的，可是她似乎沒有得罪過這位四姨娘？
在原身的記憶裏，這個四姨娘一直深居簡出，這個沁芳園又偏又冷清，她以前是從來不來的。這恨意從何而來？
顧汐語的目光在整個院中轉了一圈，最後落在那一大排秋海棠上，眼神閃了閃，笑得沒心沒肺地道：“四姨娘，這斷腸花兒開得可真好，這花這麽漂亮，為什麽要叫斷腸花呢？花是沒有意識的，竟然也知道斷腸，人是有意識的，豈不是更會斷腸？”
秋海棠又名斷腸花，也叫相思草，都是和男女感情有關的名字。顧汐語看到王秋月眼中的恨意之後，故意問了出來。
王秋月臉色一變，原本瑩玉一般的臉色更白了，口中卻道：“這花明明叫秋海棠，大小姐在說什麽？”
“我知道啊！”顧汐語道：“這花很漂亮，所以名字也多。不管叫什麽，都是花。花有花期，現在它叫秋海棠，過了花期，就該叫斷腸花了。”
王秋月從秋千架上站起來，走到顧汐語麵前，似乎有些震驚，指著顧汐語，失魂落魄地道：“你……你……”她想說什麽，但似乎沒有組織好語言，所以你了半天，什麽也沒說出來。
顧汐語看著失態的王秋月，仍是半仰著臉，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她從王秋月的眼睛裏看到慌亂，看到悲傷，看到淒然，還看到不甘與忿恨，可是，竟然也有矛盾和糾結……
好複雜的眼神！
這個四姨娘，看來也是有故事的人啊。
王秋月的丫頭秋蟬見她這樣子，忙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王秋月頓時回過神來，掩飾了自己的失態，道：“原來是這樣，沒想到大小姐對花還挺了解的！”
顧汐語展顏笑道：“對花了解有什麽用？花之心可期，人之心難測！”
王秋月臉色又是一變，下意識再看了顧汐語一眼，顧汐語臉色平常，專注於花朵，好像這話根本不是她說的，王秋月也覺得，大概是自己幻聽了。顧大小姐是什麽德性，有幾斤幾兩，誰不知道？這樣的話，她怎麽說得出來？
之前聽說這大小姐有神仙暗佑，三少爺顧嶽還因此吃了大虧。難道這話，是那位暗佑她的神仙說的？可是這世上真有神仙嗎？如果有神仙，她豈止祈禱過千次萬次，為何沒見一次神仙顯靈？
“四姨娘！”看王秋月神思不屬，顧汐語忍不住叫她。
王秋月道：“啊？”
顧汐語帶著幾分不滿和任性地道：“四姨娘，你這兒雖然有花，可是沒有好吃的，一點也不好玩。下次我來，你可要準備一點好吃的東西！哎呀，我走了，不好玩！”
王秋月怔怔地看著顧汐語，像看怪物一樣，這個前一刻出口如珠的顧大小姐突然又恢複了任性輕慢驕橫吃貨的本色，這變化也太快了吧？
顧汐語說走就走，走得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等王秋月回過神來時，她早就出了沁芳園不見影子了。
她側頭對秋蟬道：“你剛剛……聽見了沒有？”
秋蟬道：“聽見什麽？”
“花之心可期，人之心難測！”王秋月似呢喃一般地說出這句話。
秋蟬低了頭，道：“聽見了！”
“她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在暗示什麽？難道她知道了……”王秋月臉色發白。
“小姐，你就別自己嚇自己了，她可是京城裏有名的草包半傻子，她能知道什麽？不過是巧合罷了！”
王秋月點了點頭，道：“嗯，我知道了。”王秋月回到秋千架前坐下，口中帶著一絲不甘和恨意，輕聲道：“十年了，十年了……”說話間，眼中恨意彌漫，手指甲狠狠地捏緊，刺進肉中。
秋蟬驚道：“小姐，小姐你別這樣，十年都過了，你再想這些還有什麽用？”
“十年，可是，我的恨意從來沒有消過……”王秋月漂亮的眼眸之中恨意連綿。
“小姐，小聲，須防隔牆有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