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5章 宇淩,你在哪?

她用力地咬著下唇,又用顫抖的手在自己身上刺了四五個穴位,強烈的痛楚激烈得她把這份熾熱壓了下去。

終於爬上了岸,岸邊碧草如茵,像塊天然綠毯,顧汐語全身乏力,當她用盡全力爬上來時,連手指頭也覺得軟得動不了了。

偏偏身體裏那股子燥熱的感覺在四處亂躥,那河水不但有媚毒,還有讓人身子發軟的奇怪毒藥。這應該是多種毒物混合在一起天然形成的一種毒藥,不是人為,卻比人為更為難以控製和捉摸。

顧汐語用銀針控製了自己身體的經絡,可是,解不了這媚毒。

這是鬼醫島,四周的一切都是未知,看不見的危險隨時可能出現,她這個樣子豈不是像一隻待宰的羔羊?

此時她已經沒有力氣為自己行針,但她仍然掙紮著側身坐起,用了極大的力氣,把包裹打開。這幾天中上遇到不少藥,但她一一看過,不論這些藥材怎麽組合相融,都解不了自己身中的媚毒。

沒有藥,這兒已經不是那片瘴霧樹林,所以,雖然已經沒瘴毒,周圍的藥物也並不像之前那樣隨處可見。

再說,即使有,她似乎也沒有力氣去尋找了。

身體裏的燥熱氣息在血液裏橫衝直撞,衝到哪裏,哪裏就熾熱不堪,她感覺無比難受,似乎是冷,似乎是熱,又似乎無盡的空落與孤寂,她覺得無比的熱,明明身上穿著的是濕衣,但是卻不能帶給她絲毫清涼。

那種熱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撲不滅,止不了。

難道,她真要媚毒發作,死在這片無人的河邊?

顧汐語心中無比悲涼,她竟要以這麽不堪的死去嗎?她現在還存著幾分理智,能控製自己不去脫衣,可是等毒控製了她的神智呢?

她還能控製自己,不做出傷害自己,不依從本心的事嗎?

顧汐語咬牙,再咬牙,她對自己一點也沒有留力,嘴唇都被咬出血來,身上被掐得青一塊紫一塊。

那份疼痛能讓她保持片刻的清醒,除了用這種被動的方式,枉她一身醫術,此時竟然沒有用武之地。

她的腦子裏亂紛紛的,一直以來她遇事都很冷靜,可此時卻冷靜不了。她不能思考,無數的人,無數的事在腦子裏往複旋轉,來來回回,其中一個清俊峭拔的身影無比清晰,顧汐語迷糊的眼神看著那個身影,那清俊的容貌,清朗的笑容,深邃的眼眸,還有眼眸之中的深情,沒有一刻,她有現在這樣看得清晰。

宇淩,我做一切事情都沒有後悔過,可是現在,我突然覺得,後悔。

不是後悔來到鬼醫島,而是後悔,我明明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是真的,卻因為顧慮重重,連一聲道別,都不曾對你說過。

你為我做的事,我都記得,我一直知道,自己未必有命活著,所以,不敢回應,即使回應,也有所保留。這世上,我隻欠你的,卻隻能下輩子再還了。

可是人生還會有下輩子嗎?

但是這樣也好,你不知道我已死,必然當我是個無情無義之人,一個無情無義沒心沒肺的人,想必你也會覺得不值得付出一腔真情。你收回你的真情,過屬於你自己的幸福日子吧!

就這麽迷糊疼痛清醒,再迷糊疼痛清醒,但她清醒的時間卻越來越短,哪怕她再用力地掐著自己,終究擋不住媚毒那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的藥力,隨著毒發作的越猛,顧汐語知道她支撐不了多久了。

但是,她寧可一死,也不想自己死得不堪而且毫無尊嚴。

她猛地用力掐了自己一下,趁著疼痛帶來的清醒,她右手的針在自己身上連刺十三針,這十三針卻不是阻止媚毒蔓延,此時她沒有這個能力。

她刺出銀針,卻是封住自己的經絡。隻要五息時間,她的手腳便會僵硬,不管身體多難受,手腳都不能動,那麽,哪怕她被媚毒折磨而死,她也不會在失去理智之後撕破自己的衣服,或者做出有違本心的事。

可同樣的,手腳僵硬,不能自保,她也是把自己置於任人宰割的危險之中。

這時候,河岸邊若是出現任何一個人,都能很輕易地傷害她。就算隻是一隻野獸出現,她也有生命危險。

但此時顧汐語哪裏還顧得了這麽多?

媚毒再次發作,顧汐語頭腦暈暈沉沉,口幹舌燥,臉色潮紅。

她本來容貌極美,此時臉上紅雲如霞,真是豔麗無雙,周圍青草碧綠,碧波如帶,頭頂晴空萬裏,白雲飄蕩,這簡直是一副絕美的畫麵。

顧汐語的神智已經越來越不清醒,她自己封了經絡,手腳不能再動,也不能再掐疼自己以保持清晰,隨著藥力,她呼吸越來越急促,臉色潮紅,連那雙清澈的眼睛也變得媚眼如絲起來。

在偶爾的清明神智裏,她無比悲涼地想:她與娘親福緣何其薄啊。原本以為這份母女之情可以長長久久,可是,終隻有短短的半年光景。

她若死去,誰來救娘親?

可她身中媚毒,必然死於媚毒發作,血脈賁張迸裂,她現在連自己也救不了,又談什麽救娘親?

這份母女之級,終究是短暫。想陪娘過一段平靜的普通人的生活,竟是不可得。但她終究是感受過了娘親的愛,這一生,也沒有什麽可遺憾的了。

隨著媚毒在血液裏肆虐,在身體裏橫行,顧汐語越來越難受,越來越燥熱,但奇怪的是,歐陽宇淩的樣子,反倒在腦海中越來越清晰。

她沒有任何一刻像此時這樣,希望歐陽宇淩出現在她的身邊,希望他抱著她,為她解除這份難受。

以前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他都在她的身邊,可是現在,他在哪裏?

似乎是上天感受到了她強烈的思念之情,她眼前迷迷蒙蒙,忽然見到遠處一個長身玉立的身影急步而來,那樣清俊峭拔,那樣玉樹臨風,那樣溫潤謙和。

她用從沒有過的柔媚聲音,輕喚道:“宇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