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放肆

顧柏楊揚眉,哼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如果不是孫芳玥臉色不變,王秋月一臉淡定,他都要懷疑,這個顧汐語是不是他的女兒。

可即使知道這是他的女兒,他卻不敢相信,一個蠢笨醜陋的女兒,突然變得這麽鎮定從容,貌美如花。

顧汐語淡淡冷笑:“爹爹一定覺得,我在侯府裏錦衣玉食,無比風光,所以才養成了我這般跋扈的脾氣。所以我恃寵生嬌,所以我不學無術,粗魯不堪,所以我才是會鬧出所有笑話的人,在你眼裏,我連妙珠一根頭發絲也比不上,是不是”

顧柏楊淡淡地道:“你本來就比不上妙兒”

顧汐語笑了,她輕輕笑道:“爹爹,你這麽想把我除掉,讓妙珠成為嫡女嗎”

顧柏楊被她這話驚了一跳,怒道:“你胡說些什麽”

顧汐語冷笑:“爹爹說,我不是我,既然你認定我不是我,那麽你想要殺了我,也可以殺得心安理得,即使有人提出置疑,你也可以說,你殺掉的,並不是你的女兒,而是一個可能冒充你女兒有所圖謀的人。對不對”

顧柏楊一臉陰鷙,狠狠盯住她,道:“放肆”

顧汐語笑了,她一臉淒然地道:“這麽些年,爹爹遠征邊關的次數一次比一次長,一次比一次間隔短,爹爹你又有多了解你的女兒這五年來,我一次次幾乎死去,你不知道,你也不關心。你卻隻懷疑,我是不是我。我不是我,我又是誰我若不是我,為什麽有這麽多人要我的命”

“你,你說什麽”

顧柏楊眼神一厲,但是,那厲色之中,雖然有震驚,卻仍是懷疑的成份居多。

顧汐語道:“去避暑的路上,馬會突然失控,帶著馬車衝下山崖,要不是我那時剛好下車休息,已經粉身碎骨,你能想像嗎一時興起,把麵前的糕點扔給貓吃,結果,貓卻死在當地,你能想像嗎去參加荷花會,池塘邊的木欄會在我身側斷裂,我落入池中半個時辰,命大不死,自己爬上岸,結果沒有一個人覺得這有什麽,連句道歉也沒有,你能相像嗎在自己的院子裏睡到半夜,屋子裏會出現貓和蛇,我怕貓,滿院都知道,而那蛇,又大又毒”

顧汐語冷笑:“你想像不到,也不可能知道這些事。因為你不知道,所以,你覺得我過得平安喜樂,覺得我是無事生非所以,今天你見到我,覺得我不是我是,我不是我,我早就不是我了,我已經死過無數次,怎麽可能還是我”

顧柏楊沒料到他竟然能聽到這驚人的話,大是吃驚,瞪著顧汐語,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麽,隻是道:“你你說的,都是真的”

“真也好,假也好,你會信嗎你既然不信,就當是假的吧”顧汐語也不想多說了,既然她對這個便宜爹沒什麽期望,不如用話刺一刺。

如果他心中還有一份念著舊情,應該會有些明白這些年她過的什麽生活。

如果他心中一絲一毫的親情也沒有,那她對這個家,對這個便宜爹便不用再有絲毫的留戀,憑她的醫術,如果她離開這個威遠侯府,要養活自己,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顧柏楊並不是莽夫,顧汐語說的這些,他隻在心中略一想,就知道如果有一件事是真的,這是多麽嚴重的事。一個不到十五歲的弱女子,在遇到這些事時,該是多麽無助無措無奈無望。

如果她真的是在這些事情之中活下來的,那她怎麽可能是個草包,怎麽可能是個蠢笨的人

難道這一切,是因為她故意做出來的偽裝她並不傻

是了,如果她真的傻,歐陽宇淩又怎麽可能對她另眼相看

顧柏楊這一次,是真正的,帶著一些審視的慎重,看著顧汐語,半是試探半是猶疑:“這麽說,那些傳聞,並不是真的”

顧汐語自嘲地笑了,道:“爹爹,一個人也許本來很傻,但是,受的騙多了,上得當多了,總會學到一些什麽,總會有些長進。如果一直這麽傻下去,那不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顧柏楊心中更是複雜了,女兒不傻,他該高興還是該歎息他長長地歎了口氣,道:“汐語,這些年,苦了你了。我不知道你遭遇了這麽多”

顧汐語輕聲道:“爹爹,你有君命在身,奉命守護南疆,身不由己,在南疆的時間比在家裏多,所以,你不知道,這也很正常。”

顧柏楊心中湧上一些惱怒,這份惱怒未必是為了顧汐語的遭遇,隻是為了他這些年的被蒙在鼓裏。

南疆的戰場,他了如指掌,可他威遠侯府的事,卻失了他的掌控。

但他壓下心中的那些惱怒,道:“汐語,爹爹對不住你。以後,爹爹會好好待你的”

顧汐語笑了笑,道:“爹爹,我從沒怪過你。畢竟,以前我是真的傻,我什麽也不懂,我以為有爹爹在,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最驕傲的,所以,我一直驕橫,一直刁蠻,不討人喜歡。但是現在,我已經明白了不少的事,雖然我仍然不聰明,可是誰要想像以前那樣再騙我,害我,我也不會傻呼呼地看不出來了。”

“那就好。”

因為顧妙珠想嫁給歐陽銳奇,孫芳玥母女認為她是絆腳石,顧汐語的事,孫芳玥沒有對顧柏楊說。

顧柏楊心中又有別的計較,那份計較,讓他花了全副心思,威遠侯府中的這些事情,於他眼裏,終歸隻是小事。

顧汐語慢慢地,一字一字地道:“再說,現在我與齊王的婚約已經解除,想必再也不會受到那麽多的意外,不會遭遇那麽多的危險了。”

顧柏楊猛地轉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歐陽銳奇的那些小動作,要說他毫無覺察,那也是不可能的,隻不過,他本來對這個草包女兒沒什麽感情,因此,那些不在明麵上的事,也並沒有卻追究。

她竟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