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一劍光寒

他的聲音很輕淺,還帶著一絲溫柔,如果沒看到他的臉色,誰也不會想到,一個滿眼殺氣滿麵殺機的人會說出這麽柔情的話來。

顧汐語看著四麵圍過來的人,仍是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說不上為什麽會覺得,他的話可以信任,他會保護自己。可是,顧汐語就是這麽做了。閉上眼睛,意味著看不到任何情形,看不到那些刀光劍影,卻也看不到臨近身邊的危險。

可是,顧汐語選擇,相信他

歐陽宇淩輕聲吟道:“一劍光寒淩八州,萬壑千山盡低頭”

這時,外麵的動靜已經驚動了正在廟中盤膝而坐,默默運用內力調息的君墨染,他眉眼一皺,也如顧汐語一般,以為是習文海派人來殺顧汐語和她師父了。

他立刻站起,向廟外走去。

他不能讓習總管殺死顧汐語。

當他走出廟門,看到的就是陷在重圍中的歐陽宇淩和顧汐語,當然,其時歐陽宇淩還是戴著麵具。

君墨染雖然發現那些人不會是習總管派的人,但是,看到顧汐語身陷險境,他也是心中劇震。

顧汐語一點武功也不會,她的師父想必一樣沒什麽功夫,麵對這麽一幫如狼似虎冷血嗜殺的殺手,這不是兩隻羊落入狼群了嗎

君墨染不顧自己的虛弱,就要衝上去。

這時候,歐陽宇淩剛奪了一柄劍在手,而後,隨著他那兩聲低吟,他手中的劍突然化著了滿天流光,似光似影,似夢似幻,似雷似電,滿眼的耀眼光華,滿處的劍光閃爍。

真的是一劍光寒,劍影處處。

就連在廟門口還沒來得及衝出的君墨染,也感覺到一陣砭人股骨般的劍氣森寒。

在這森森寒意中,君墨染睜大了眼睛,這是怎樣的劍法啊大氣磅礴卻又無孔不入,包羅萬象卻又簡單樸拙。

他明明隻刺出了一劍,可是這一劍幻兩劍,兩劍幻四劍,最後,竟是一片劍影,那些劍影如花一樣綻放,又如星星一樣閃耀。而且,劍劍都不是虛影,而是實實在在的存在。

在劍光之中,歐陽宇淩的左手仍攬著顧汐語的腰,帶動著她的身體在人群中穿行,如同蝴蝶一樣翩翩。

那樣輕逸脫塵的動作,那樣行雲流水般的瀟灑,那樣舉重若輕的寫意,那樣隨心所欲般的自然

那不是在殺人,那簡直是在舞蹈。

劍的光幕,血的顏色,無不是在為這場舞蹈增色。

如果使這劍法的不是頭發花白,臉容枯瘦的老者,如果汐語已經洗淨一臉上的那些殘粉,這場麵,該當是怎麽樣的震撼人心,該當是怎麽樣的奪目炫彩

天下竟然有這樣的劍法

一劍光寒淩八州

一劍光寒

難道這竟然是傳說中早已失傳,無人知曉的寒光劍法

五百年前,西越有個寒光居士,原本是一個武術世家的子弟,隻是後來被仇家聯合江湖黑幫勢力,屠戮滿門,這人藏身在枯井中才免於一死。毀家殺親之仇,讓這個當年才十六歲的少年奮發圖強,二十年勤修苦練,竟然在一次夜望星空時,靈機一動,創出了一套驚人的劍法。

他把那劍法以自己的名字命,據說一共八式,對應八句詩。隻不過,那劍法不輕出,一般的人也迫不到寒光居士用出那套劍法。

因此,江湖中人見過此劍法的少,但聽說過的倒是不少。

寒光居士用這一套劍法,盡尋仇人,八招劍法一出,無人敢擋其鋒,殺盡仇人之後,寒光居士就隱居了。

無人知道他隱居在哪裏,隻是,寒光劍法卻隨著他一起,淡出江湖。

這種江湖典故軼事,君墨染聽過就算了,也沒有當一回事,既然無人見過這劍法,那麽即使當麵見到,又怎麽知道是這劍法呢

隻是汐語的師父這兩劍,卻當真有鬼哭神號之威,讓他不禁產生一些懷疑。可是這種懷疑,也不過是稍縱即逝,從而讓他放下心來。

是啊,汐語的師父既然這麽強,那他就能保護得了汐語不會有性命之憂。

雖然,如果自己身體強健的時候,這些人應該也能拚搏一二,卻不能保證能讓汐語毫發無傷。一時之間,他看向那個“頭發花白,臉容枯瘦的老者”的目光,如同看著神祇。

世人高人當如是

這才是世外高人的風範,一劍出,鬼神驚,一劍出,乾坤定

如果換成自己,或者要苦戰幾個時辰,勝負還在未知之數,畢竟,那幫人的身手實在不容小視,狠厲之處,也可見一斑。

可是,汐語的師父隻是出了兩劍

兩劍出,那些圍攻的黑衣人已經全部肅清

全、部、肅、清

這是一個驚人的場麵,那些圍攻的不下五十人,人人身手不弱,可是此時,所有的屍體身上,隻有一個傷口,或在眉心,或被一劍穿心。

而後,他的目光,冷冷地掃向了君墨染。

所有看到這劍法的黑衣人都死了,因為這劍法威力強大,看見這劍法,意味著也知道了他的實力。就如同一個人,被人知道了自己的底牌一樣。

歐陽宇淩從來沒有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當然,這麽些年來,他也沒有使出過這套劍法。因為,還沒有人能逼得他使出這套劍法。今天,是為了護得汐語周全,他不容許任何人傷她,可是,那些黑衣人竟然敢把他們肮髒的長劍對準汐語,他絕不能容忍。

但是,君墨染也看到了這劍法。

歐陽宇淩目光盯著他看了三秒,便移了開去,這是小汐汐救下的人,他不能殺。再說,那些黑衣人是來要他命的,但君墨染與他,卻無仇無怨。

如果濫殺無辜,那他又成了什麽人了

雖然他移開了目光,君墨染卻感覺自己身上出了一層薄汗。

那目光,竟然如劍一般,鋒淩銳利,寒氣砭骨。在這樣的目光之下,他感覺到莫大的壓力,也感覺,剛才他真的在生死邊緣走了個來回。

那人太恐怖

這是君墨染此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