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遺恨(十九)

這股怨氣的濃鬱程度超出了李贏的想象,他連忙想要運用精神力抵抗,卻發現自己的力量早已經枯竭了。

但是好在的是,這股怨氣好像並非衝著他們二人而來。

視線被短暫的蒙住了,等到許越和李贏再一次看清了身前的景物時,不禁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那人,竟在慢慢肢解著那具屍體。

而那屍體,好像也在看著他的動作。

它(屍體)的眼神是怨毒的,是絕望的,又是不甘的,但是它什麽都做不了,它隻能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四肢慢慢被人分開,又被丟棄到角落,而在那裏,早已經堆滿了數不清的骸骨。

鮮血噴濺到牆上,也早已經非不清哪一塊才是屬於他的血跡,它叫喊,嘶吼,全都無濟於事。

直到最後一塊屍體被隨意丟棄掉的時候,時間距離許越到達這裏,已經過去了足足有半個小時,而那人手中的那把鐮刀,也早已經被堅硬的骨頭磕的卷了刃,連木柄幾乎都已經快要斷了。

這半個小時裏,許越和李贏就隻能看著這段已經發生過一次的曆史再一次重現在自己的眼前,恐怖而殘忍,卻又無能為力。

過了不久,那人轉身離開了洞穴,他穿過許越與李贏的身體,逐漸消失在了黑暗中,隻留下洞穴中依舊濃鬱著刺鼻的血腥味。

許越沉思了許久,他見過很多人死去,也見過很多死法,隻是這種很少,少到連他都覺得顫抖。

他重重地深吸了一口氣,扭頭看向了那顆依舊在瞪著他和李贏的頭顱,才問道:“你,想告訴我們什麽。”

……

我們都曾聽過童話,也大多在年少無知時向往過、渴望過,但是當長大後,每每去探究那些童話的起源之時,原來才發現,那些其實隻不過是人們加工過後的美好工具而已。

而之所以稱之為工具,不過是因為它們永遠隻能束縛人的思想而已。

就如《豌豆公主》一般,它告訴你的永遠隻能是有的人生來而高貴,因為有的人需要通過它要人們憧憬“公主”的存在,來掩蓋你其實和那公主沒有什麽區別這個事實。

而許越和李贏這次所聽到的故事,若是也經過這些精美的加工的話,估計也能成為一個類似的“美好”的童話。

隻不過這一次,雙方都不存在著或許可以稱之為公理的一方,隻有那些“愚民”們,在其中扮演著各種各樣的角色。

於是,當這段故事被木屋中的其他人聽到的時候,便以這樣的一

個角度被複述出來:

“時間可以追溯到很多年前,具體的時間已經無法查證了,但我們要知道的,隻不過是一段原本應該是美好的曆史。

在一個被稱為絕靈的低等位麵中,原本存在著一個美麗且豐饒的世界,為數不多的人們生活在這裏,雖然貧困,但是也足以稱得上滿足。

隻是突然有一天,不知是什麽樣的災難突然爆發在了這樣一個世界,天空變成了黑色,火山、地震、海嘯,幾乎所有足以被人們稱作災難的景象同時爆發在了這樣一個地方,人們恐慌著麵對著末日,也就是在這一天,一個惡魔出現在了這裏。

他告訴人們,想要活下去就必須要信仰它、崇敬他,為了活下去,人們也隻能這麽做。

就這樣,一個惡魔便輕鬆的成為了一個受人景仰的神明,生命之神。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個彌天大謊,但是沒有人敢拆穿它,因為人們害怕,如果連這個生命之神都拋棄了他們,他們就再也不可能活下去。

就這樣,時間過了一年又一年,大約到了20年前左右,這個所信仰著生命之神的輪回教會已經成為了這個世界上最光明的組織,甚至已經和聖心教會取得了關聯。

但是,它的野心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在見識到了聖心教會廣袤的土地與眾多的信徒之後,他居然妄想再一次重複當年的戲法。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聖心教會身後站著的,是一個真正的神明,一個他永遠也不能企圖染指的存在。

短短數日,他拙劣的演技便被偉大的聖心教會拆穿了,他想要逃跑,但是聖心教會又怎麽會允許這種邪惡繼續苟延於世。

就這樣,連同他的信徒們在不日間便遭到了天罰。

在聖心教會偉大的力量下,惡魔逃跑了,他的信徒也遭到了毀滅,絕靈,也僅僅剩下了絕靈兩個字。

但是,如果事情到這裏就結束便不會有今日的我們了。

聖心教會畢竟是仁慈的,他沒有對這個世界的人們趕盡殺絕,反而是允許了一部分有良知的人們繼續存活了下來,並且不時地派我們來幫助他們更好的生存下來。

隻是連我們都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切都隻是那個惡魔的陰謀而已。

十年期,當從我們踏足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他便潛伏到了我們的身邊,就這樣,我和我的朋友們落入了他的陷阱。

有的人死了,被他控製住了靈魂,成為了惡魔的傀儡,永世不得脫生。

我,則是被分屍留在了這孤僻的角落裏,無法逃脫,無法轉世,永遠隻能在黑暗中看著恐怖的事情一次次發生,卻無力阻止。

我的朋友們啊,快逃走吧,即使我死了,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聖心教會的光芒能夠再一次映照在這片大地上。

到了那天,我們這些孤獨的靈魂們也能夠安息了。”

當許越聲情並茂的將這段往事說出來的時候,木屋中的人早已經陷入了沉思,我們姑且將這個故事稱之為童話,隻是這個童話到現在也沒有結束。

至少李贏是欣慰的,逝者已逝,他現在能做的,隻有為這段故事續寫一個結局,但最起碼這個故事掃清了他對教會的懷疑,雖然還有這個故事很多的細節並不值得敲打。

但是事實往往就是這樣,人們總是會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隻要滿足了這個,那麽其它的不合理便不用再思考下去。

其實不光是他,在這個木屋中的其他人也大多有跟他相同的想法,聖心教會永遠是光明偉岸的,這一點從來都不需要人證明。

他們沉默,也僅僅是因為這件屋子裏那些背包的主人,其實早都已經死在了這裏吧。

不論如何,這都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但隻有許越,隻有他一個人對此抱有深深的懷疑。

在那具屍體向他講述這個故事的時候,他清晰的看到了它眼中那狂熱的目光。

它以一個旁觀者的姿態向許越和李贏講述了這裏的過往,但是神情裏卻總是一副忠心的信徒的樣子,那麽既然如此,許越是不是就可以認為這個故事裏有它所主觀認知的存在。

而且這個故事裏有一樣東西讓許越十分不屑,許越的確算是一個迷信的人,但是他隻信鬼,不信神。

不論這個世上的人對聖心教會已經吹噓到何種境地,許越卻從來不信有神的存在,即使有,也絕對不可能是現在人所認定的那個樣子。

追溯到根本,許越所認為的神應該為規則的影響者,而並非製定者;生命的存在或許可以成為神跡,但是神明卻不應該是生命,因為一個有思想的生命,永遠都是偏心的。

神明的認知,甚至是一個尚未成型的念頭都應該可以影響到現實,而並非如現世中的生命根據現有情況而主觀去製定規則。

製定規則的人,隻能稱之為力量大,可並非已經超出了尋常精神體的局限,這才是許越心中對聖心教會的定義。

也正是因此,許越才見識過所有的宗教,又摒棄宗教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