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章往昔
恍然間，尹夕曦終於明白了真相為何物，也明白為什麽韓璃無論如何也不願告訴她真相的內容。
這應是可笑？不，至少許越的存在，他們每個人的存在都是真實的。
尹夕曦扭頭就看向許越，至少現在，她還剩最後一個問題想要去詢問許越。
如若真相真的與她剛剛得出的結論近乎相同的話，其實許越應是在很久之前就能夠辦到這件事了吧。
然而，才剛剛看到許越的身影，這一次，尹夕曦卻當場愣在了原地。
讓尹夕曦發愣的自然不是許越，也同樣不是韓璃，而是在不知什麽時候，許越的背後竟莫名出現了一個身影，尹夕曦居然現在才看到對方。
那是一個小孩子，看上去其實才不過五六歲的模樣，而此刻，他真趴在許越的肩頭。
尹夕曦無法看清他的麵容，隻憑借著內心的那種熟悉感愈發肯定自己的猜測。而小孩在身上卻不著寸縷，不僅如此，就連他的皮膚也被熏得黢黑。
尹夕曦皺著眉，不自覺地便朝著焚化爐看了過去，小孩子身上的顏色，正如被烈火烤炙過。
她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即使心中知曉對方的身份，即便明白對方對他們沒有任何的敵意，可心中的恐懼也並非是能夠輕易消除的。
她沒有說話，手臂微微顫抖猜啊指向許越的身後，但眼神卻已經足夠告與韓璃和許越一切。
許越初是不解，但很快就又皺眉變為了微笑，靈魂之中的痛苦越是分明，他便越能接近真實。
雖然他並無法看到尹夕曦眼中的場景，卻還是在這一刻自信地微微轉過頭，他的語氣輕柔，仿佛是怕嚇了身後的人：“非讓我找你找這麽久。”
雖是埋怨，許越的話卻沒有半點責備的意思。
話音落下，許越終究是沒能看到身後的人影，不過他也不在意了，至少肩膀上的輕輕觸感就已然能夠給予他回應。
對著尹夕曦和韓璃比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如此，火化車間便再次陷入到了寂靜之中。
怕是連許越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即便焚化爐之中的火焰是虛假的，但也其實在尹夕曦去往那個曾有太多人向往的維度時，火焰就早已熄滅。
許越應該注意到這一點的，許越應該早就找到他了的。
接下來的事情其實也就用不著用太多的言語去敘述了，火化車間裏發生的事既是意外，也同樣在許越的計劃之中。
而今，所有的目的都已然達成，就不必再浪費更多的時間。
至於停屍間裏發生的事情，充其量也不過是類似於在這火化車間裏的少半段而已罷了。
終究，許越還是找到了他想要找到的一切。
當然，至於心中的情緒，怕是許越自己也難以形容。
不必擔心與他們一同進來的那幾個普通人的安全，待到許越三人終於回到了家中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晚上的九點多鍾了。
夜很長，話卻寥寥無幾，有的人很早地便
陷入到了安眠之中，而有的人則是在**輾轉反側。
說真的，如今的尹夕曦自是有些害怕去睡覺的，誰也不知道她是否會陷入夢境之中，也沒有人知道，一個看似簡單又無處去追尋的夢，是否會讓她成為下一個玩偶。
“我現在算是睡著了麽？”尹夕曦如是想著。
她躺在**，周圍熟悉的房間散發出令人安心的氣息，隻是她卻感受不到房間的存在。
意識有些昏沉，卻又讓尹夕曦知曉自己還仍舊清醒，這種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感覺，總是讓人有些無所適從。
當然，尹夕曦也從未睜開過自己的眼。
她也不知自己是為什麽，竟寧願讓自己陷在這莫名的狀態之中。
“若是能一直如此就好了。”尹夕曦嘲笑著自己。
隻是，天向來不隨人願。
恍惚中，尹夕曦覺得自己仿若整個人都懸浮了起來，意識也跟著漂浮，她竟在不可控製地去往一個自己從來都不知曉的地方。
她應是又一次陷入到了越間之中，而這一次，她穿過的不僅僅是空間了而已，甚至還包括時間。
腦海中的那些零碎的畫麵終究還是拚合到了一起，那本應是屬於她的記憶。
淚，漸漸從眼角堆積、滑落。
尹夕曦從來都不知道，有些事，即便是以旁觀者的視角來看，也怕是同樣讓人感同身受。
“你叫什麽，我叫尹夕曦。”那女孩說著，臉上是堅強的笑。
“許越。”滿臉頹廢的男子隻說出了這兩個字，便又陷入了沉默。
她站在廢墟裏，他卻是厭惡著、也抗拒地靠在破碎牆壁的角落。
這是他們的初遇，交流的言語也不過寥寥數字。
時間再往後推過去一些，雖比起後來度過的時間很多，但那便已經是他們的第二次相遇了。
“喂，我可是好心才救你出來，你這人怎麽這樣啊。想活著的話，就跟著我知不知道。”她抹去臉龐上的鮮血，卻未曾讓這看起來就膽小的男生見到背後正在愈合的近半米長的淋漓的傷口。
男生沒有回答，隻是眼睛已經與女孩對視。
其實女孩不知道，那是他的方式，他已經很努力了。
後來發生的事情，其實相比於那些越間者來說，並沒有太多不同的。也相對於一對朋友來說，也一樣沒有多少不同的。
相遇，熟識，依靠，或許在男孩那看不出有多少情緒的眼中，是讓人無法相信又無法輕易去接受的過程。
但事實就是這樣發生了，或許是因為女孩的那份開朗吧，她從來都不曾在意過男孩的遲鈍。
也或許是因為男孩的那份抵觸吧，但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從來不曾想要接觸、接受這些的他，是多麽渴望身邊會出現這樣的一個人。
隻是，就像是任柒文無法理解許越告訴他的一切早就已經注定，當時的許越也同樣不知道，關於他的結局，也早就有了注定。
注定，他們是越間者，也注定，男孩天生的那份不同。
輪回，畢竟是聖心教會七千年裏從未有人擁有過的一種能力。
但其實沒有人知道，這是聖心教會渴望有人能擁有的一種能力。
事情大約便是從這一天開始轉變的。
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呢，其實也並沒有太多，無非是許越終於成長到了可以被輪回教會選定的程度，也無非是見慣了太多人的生死，已經三十多歲的許越終於有了離開越間者這個行列的想法。
對，彼時的許越已經三十多歲了，成為越間者也已經有十幾年的時間。
隻是即便是這十幾年的時間，他也不過隻有尹夕曦這一個同伴而已。
他的朋友裏沒有姓任的，當然也不可能會有一個姓韓的女子。
而尹夕曦說到底也隻是同伴。
作為一個越間者，他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卻考慮這方麵的事情，活著就已經是一件艱難的事，又會有多少人有心思去思考這方麵。
奈何，他想要逃，卻無處可逃。
無數的維度、太多的空間，竟沒有任何一個能夠逃脫的掉聖心教會的視線。
於是在後來的一天，尹夕曦帶許越找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姓肖，叫做肖寒。
不知她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也不知肖寒究竟出於什麽樣的心裏，從肖寒的口中，許越得知了真相、以及自己的命運。
或許尹夕曦應該慶幸，許越終究還是沒有將那段自己暗無天日的回憶也一同交給她，才讓她無法去體驗許越內心的那份絕望。
而當二人再一次見麵的時候，尹夕曦首先對許越說出了那番話。
“我們和肖寒合作吧，以我的名義。”當時的尹夕曦是笑著說出這番話的，而此時的尹夕曦臉上卻僅剩下苦澀。
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即便過去了七千年，許越也要等到這一天。
肖寒告訴給他們的，是聖心教會存在的真相，而許越自己找到的，卻是這整個世界的真相。
七千年，足夠許越去做很多事情。
在畫麵中許越的那張滄桑的臉上，尹夕曦看到了拒絕，但終究他還是同意了。
為自己，也為這個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人不會失望。
而接下來，就又漫長的時間。
漫長到，當初的年輕人變得蒼老，即便輪回與重塑可以讓人的容貌不去變化，但終究歲月也還是在人的臉上留下了太多痕跡。
到底是多久呢，五年？時間？怕是都不止。
有的人出於勇氣站到了尹夕曦的身邊，有的人則因為恐懼又漸漸離開了這支隊伍，那個容貌未曾變化過的男人，也隨著太多人的加入而隱沒到了角落。
那時候，那群人管自己叫做先覺者。
其實這名稱的意義簡單，不過是一群妄圖擺脫聖心教會的可憐人罷了。
而這個世道，可憐人終究也隻能是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