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老朋友(十三)

“你真的決定這麽做麽?我勸你還是盡快離開那裏的好,你來我這吧,我會保護你的,我會永遠都保護你的。”

聲音溫和地便在任柒文的身後遠處出現,也果然令得任柒文的動作停了下來。

這聲音的聲線令任柒文熟悉,其實,任柒文也早就預料到了如此的場景,按照之前的想法,他本應是不會停下的,但是這一刻卻猶豫了。

他有些顫抖地轉過身,當視線偏移,那進入他眼中的熟悉的麵孔不是任海文又是任何?

耳旁的那些或是催促、或是阻止、亦或是呼喚的聲音在這一刻全部都停止了,隻是隨著它們的停下,任海文的聲音卻在任柒文的耳中變得過於清晰,仿佛印刻在了他的心裏,不自覺地影響著他的行動。

而任柒文則是下意識地喊了一句“父親”,下一刻又猛地甩了甩自己的頭,然後,目光謹慎地看著任海文,問道:“你是誰?”

對方太過明顯地愣了一下,這動作當然在任柒文的眼中表演的太過拙劣,然後還似乎是關切地回問他說道:“我是任海文啊,你的父親,你怎麽會問出這種話。”

任柒文自是搖了搖頭,對方的答案也太過可笑了些。

他不想再去管更多,然後便再一次壓製住體內的衝動,轉回身要再次將自己的手觸碰到眼前的容器壁上。

而與之同時,又是相同的話從任柒文的身後響起:“你真的決定這麽做麽?我勸你還是盡快離開那裏的好,你來我這吧,我會保護你的,我會永遠都保護你的。”

就好像是固定會觸發的程序一般,連語氣都未曾有絲毫的改變。

但任柒文這一次卻還是又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他再次轉頭,對任海文問道:“你是誰。”

這一次,對方沉默了,隻是笑著看著任柒文,久久都沒有再回答任何一句。

而任柒文則是緊緊地皺起了自己的眉頭,他思考了很久,忽而抬起頭對任海文問道:“如果我不去觸碰,會發生什麽,碰了又會發生什麽,要是我去了那實驗台上,還會發生什麽。”

說實在的,任柒文的心中自是有些忐忑的,他隻是盡量控製著自己才沒有表現出恐懼的模樣,不過其實也無所謂,在這裏,他表現的任何的模樣又有什麽關係呢。

了解他的人早就已經知曉了他現在是何種狀態,而不了解他的人,也不會因為他的舉動而產生什麽改變,若說是真正有影響的,無非是任柒文自己的心態而已。

而任海文則是思考了很久,他沒有逐個回答任柒文的問題,隻是如此回答說:“你看,你不是一直都希望自己是純粹的麽,在這裏,你想要的全都有。

隻要你躺到這實驗台上,我保證,你的身體、你的靈魂永遠都是屬於你自己的,隻屬於你自己,沒有人能夠奪走。

隻要你躺在這,隻要你回來。”

任海文的話說的真切,真切到任柒文竟從中尋不到一絲謊言的存在,他的腳步仿佛就要提起,去聽從任海文的話。

而看著任柒文的動作,任海文也露出了熾熱希冀的目光,他說的沒錯,隻要任柒文再回到這實驗台上。

然而,任柒文的腳步隻是

剛剛提起,便又放下了。

他忽然抬起頭,不知為何對任海文如此問道:“你是說,隻屬於我是麽?”

任海文點點頭,不置可否。

隻是在下一刻,任柒文卻笑了出來,他的眼神之中盡是清明,耳邊的聲音也在這一刻又一次出現,卻並非是之前的內容。

任柒文並沒有管它,隻是得意地向任海文問道:“你的意思是,幫我把我體內其他的靈魂全部剝離麽?那些沉寂的,被封鎖的,讓我以為已經離開了我的身體的靈魂。”

話音剛落,任海文的臉色沉了下來,隨即,他的身影也在任柒文的眼前消失不見。

也沒錯,任柒文既然說出了如此的話語,那便證明,他們所有的意圖就都已經暴露了,既然如此,他們又何必繼續呆在這裏。

隻是,任柒文還是誤會了一件事,一件他從來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但此刻顯然任柒文也想不到這些了,見任海文消失在了實驗室之中,那些聲音也盡數再次出現在了自己的耳邊,他果斷地就回過身伸手向那容器觸摸而去。

也在他回頭之際,他才見得試驗場之中的容器裏,每一個都出現了一個相貌恐怖的抓捕者,他們的眼睛死死地盯在任柒文的身上,身體也掙紮著,似乎是想要從容器之中出來。

這場景對任柒文來說自然是恐怖的,但是此刻的他卻顧不得這麽多,他下定了決心,快速地直接伸出手去,可就在他的手掌在觸碰至那容器之時,卻詭異地直接穿透了過去。

與此同時,大量的玻璃碎裂的聲音從任柒文的身邊傳來,任柒文轉頭驚恐的看向四周,卻發現所有的容器在這一刻盡數碎裂。

一個個恐怖的身影從中脫離而出,在下一刻就已然向著他走來,在快速地接近著。

而任柒文錯愕的豈是如此,他之所以驚愕,是因為他自以為是破解幻象的方法竟沒有發揮任何的作用。

心中的恐懼越來越深,眼前的光芒卻跟著變得越來越刺眼,任柒文想要逃跑,卻猛地發覺,自己已經變得渾身無力,別說是逃跑,他就連想要在做出微小的舉動,都變成了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可是,又為什麽會出錯,明明所有的容器都已經碎裂了,隻有他身前的這一個還依舊保持著完好的樣子,明明這就應該是關鍵!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恐懼與慌亂已經完全占據了任柒文的內心,他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出現了差錯,也就在他慌張的過程中,那些恐怖的身影已然要接近到了他的身邊。

他近乎要絕望了。

但就在這時候,任柒文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不對,既然我是在幻象之中,那誰又能證明,眼前發生的不依舊是幻象呢,我隻不過是將手穿過了那容器而已。”

這想法難得的讓任柒文冷靜了下來,也沒錯,那個虛假的任海文的出現就已經能夠證明此時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幻覺了。

而如果將穿過那黑幕視作他被這幻象的力量遮蔽了雙眼的標誌的話,那麽,他剛剛將手穿過了那容器可什麽都代表不了,就連任海文的出現都是在他觸碰到容器之前。

任柒文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知

道,圍繞在自己腦海之中的幻覺還沒有結束。

但是他又不肯放棄,他鼓起全身的力量,試圖再次將手伸向更前方,他覺得,是自己還沒有真正的觸碰到可以解開這幻覺的標誌。

隻是,身體的虛弱感越來越重了,那種感覺,就好像他的靈魂與身體都變成了分離的狀態一般。

他想要伸手,手隻是繼續在身體的前方無力地撐著,保持著剛才那般詭異的姿態,明明無力,卻還是維持著原來的動作,既不會掉下去,也不能夠再往前觸碰一分。

任柒文似乎是真的絕望了。

眼前的光芒也跟著愈發刺眼,刺眼到讓他覺得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實,而片刻之後,無盡的白光終於充斥在了他視線的所有角落,也將他整個人包圍。

軀幹上,肢體上,是不真實的冰涼的痛感。

眼前於海營的死相震驚了在場的韓璃和尹夕曦,任誰都沒有想到,她們二人在這長廊之中碰到的第一個認識的死者,居然會是於海營。

而更加令人疑惑的是,為什麽死的人會是他。

尹夕曦的反應倒是快,幾乎在內心的疑惑剛起的一瞬間,她就想到了於海營曾經在七日島上隱瞞的那些事。

當時他們六個人之所以沒有在接到任務之前了解到關於七日島的任何一點資料,許越或許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於海營隱瞞了自己曾經去過七日島的經過。

這件事或許對其他的五人來說並非是多麽重要的事情,畢竟每一個越間者都不希望在事先就被同行的其他成員認作是更危險的一個,但是對於聖心教會來說,這種行為卻不可以被饒恕。

畢竟,曾經在七日島上的經過,於海營並沒有向聖心教會報告過任何的細節。

這樣的做法,等同於是在背叛。

隻是對於尹夕曦來說,此時她心中的心情卻足以稱得上是五味雜陳。

關於於海營,尹夕曦不可能說是輕易就放下了,誰能夠輕易想到,同行的隊伍成員居然會將她當做是了用拉埃逃命的手段,而且還是以命換命。

不管怎麽說,心中的怨恨也自然是會有的。

或許當初在那地下教堂之中,因為顧及到其他的存在,尹夕曦沒能夠將這份怨懟完全抒發出來,可如今見到了於海營的屍體,這份怨懟又出乎意料地轉為了另一種情感。

或許有些可笑,但至少尹夕曦從沒有想過要真的去害死任何一個人。

即使他被殺的原因隻有很少的一部分是因為尹夕曦。

倒是一旁的韓璃看得透徹,她隻是在尹夕曦內心不定的時候對她說了如此的一句:“他死了,對你會有什麽影響嗎?不過是個曾經想要陷害你的人而已,說起來,還不如超市的劉大媽來的重要。”

韓璃的語氣更像是在說風涼話,而尹夕曦也是一副沉默的樣子,不知心裏是在想什麽。

但韓璃的話並沒有結束:“你還記不記得,鄭勇在上次離開之後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和我們聯係過,他的行為會不會也被教會當做是了背叛。”

這一句話,終於在尹夕曦的激起了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