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消失在眼中的人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將近一個月,對於許越來講,這段時間依舊是平靜得毫無波瀾的日子,而對於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其他人來講,這一個月足夠讓任何一個人都翹首以盼。

畢竟,那真的是他們期盼了太久的新的生活,那並不僅僅隻是一個標誌而已。

8月3號這一天,許越的確遵循了與肖東硂的約定,但是卻沒有等待肖東硂派人去接他。

8月2號的晚上,他就一個人離開了那座住了將近兩年的破舊屋子,然後前往了聖心教會的中心廣場。

那是典禮舉辦的最重要的地方,對任何人來說都是。

那一天,許越罕有的換上了當初回到這個時代時所穿的那一套衣裳,又盡量擺出了一副沒那麽頹廢的模樣,似乎連他自己都對此隱隱有著期待。

然後,又經過將近一夜的長途跋涉,到達了那個人聲鼎沸之所。

那一天,廣場上的人很多,許越應該是已經適應了,但也僅僅是應該而已。

他身上的奇裝異服自然是受到了來自很多人奇怪的目光,不過在這種日子裏,在聖心教會的統治力之下,這種行為自然是不會受到多少的敵視。

就這樣,許越慢慢地就淹沒在了人群之中,除了那身奇裝異服之外,他本就是沒有那麽特別的人。

至少這一點對於他自己來說,從來都是如此。

當天上午九點,典禮正式開始。

教會的中心廣場很大,大到在廣場外部觀禮的人甚至都看不清中心教會的人到底都是什麽模樣。

隻是在那一刻,卻沒有人想要發出半點的聲音,從典禮前的三分鍾開始,廣場上一直都是奇跡般地安靜。

而許越則是混在人群裏,默默地看著講台上麵的人。

那裏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他熟悉的麵孔。

姓肖的、姓張的、姓李的、姓嚴的,等等等等,許越知道,他們每一個都是當初一起參與到了創建聖心教會的人,而在他們的身後,還有他們的家人。

他們站在莊嚴肅穆的講台的中央,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溢於言表的興奮與期待,也畢竟,相比於那些普通人,聖心教會的正是成立於他們還有他們的家人,有著更多的意義。

隻是在他們的身旁,許越也並沒有看到有人為他特地留出了位置。

許越自己倒也是樂得如此,他不想要自己被任何人銘記。

畢竟對於未來,他也不知會不會發生相同的事情。

所以,他隻能等。

而等到那三分鍾過去,當肖東硂的一句“聖心教會正式成立”說出口之時,廣場上,終於響起了幾乎震耳欲聾的呼喊聲。

所有人都在歡呼,當然也不僅僅是這中心廣場一個地方而已。

通過天空之上的屏障,也透過廣場周圍那隨處可見的光幕,許越能夠看到,所有的人都在歡呼。

這歡呼對於他們來說,是一種解脫與新生。

可是許越呢,或許新生對他來說更像是一種煎熬罷了。

所以,他一直沉默著,甚至皺起了眉頭忍耐著周圍人那些嘈雜的聲音響徹在自己的耳畔。

而在他的眼眸之中,是隱隱再次被激起的仇恨的目光。

他見過眼前的場景,在曾經的教科書上,也在曾經的曆史資料上。

那是他見過的僅僅一次關於聖心教會成立明確資料,也是僅有的關於聖心教會成立的資料,而此刻,資料上的人們的麵孔,與眼前的他的這些人一一重合在了一起。

當閃光燈閃爍出耀眼的白光,記憶中的畫麵仿佛被永恒地定格在了這一刻。

照片裏沒有他。

許越沉默,既悲傷,又慶幸。

他也知道,肖東硂的那一句宣言,既是開始,也是結束;既是期盼,也是注定。

所以他沉默,毫無情緒地沉默。

隻是這份沉默影響不了任何人,典禮也自然不會如此輕易地結束,但許越知道,他應該走了。

在那經久不衰的高漲的氣氛之中,許越推開身旁的人,就這樣一個人孤獨地從廣場的角落走向了外圍,又從外圍走到了人群消逝之處,久了,身影也就漸漸地消逝了。

或許也曾經有人看到了他吧,在講台的中心,亦或者是邊緣,隻是在如今的時刻,他們連歎息都做不到。

很多事,都是要做給人看的,連許越都是如此。

那一天的盛典一直持續到了下午才算是結束,人群卻是在第二天早上才逐漸散去的,也不知這段時間裏,許越究竟去了哪裏。

當然,也不知,在這異常盛典結束之後,許越又去了哪裏。

從那一天開始,許越就漸漸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消失了,有些人曾經聽說過他的名字,也有些人曾經認認真真地尋找過他。

但是,卻都沒有結果。

於是,有些人還是放棄了,不管是出於什麽樣的原因。

不過,這倒也是不能說是完完全全地消失,至少在每年每個特定的時候,許越還會將自己的消息主動地送到一些人的手裏。

他不安,也怕其他人不安,怕那些人的家族不安。

對,到了這種時候,原本的那些試圖尋找他的情緒或許應該用不安來形容。

許越自己深知這一點,隻是他的不安卻與其他人有些不同,他不安的,是教會在某一天會發生他不想要的變化。

他不知道這是否是注定的一件事,連他自己都無法確定。

所以對於這一天,他也隻能

在等待的同時又期盼且害怕他的到來而已。

隻是就算是那份不安如此地令人深刻,也終究是會被人遺忘的。

時間就這樣又過去了很久,久到有一些人死了,有一些人還活著,而許越的名字,也漸漸成了隻是一個名字而已,不再具有任何的意義。

而那些年裏,許越還依舊和聖心教會的一些人聯係著,可那些人,卻已經忘記了他的身份。

也沒錯啊,就算是不安,也終究是會被遺忘的。

甚至遺忘到連徽記上的那處空白都已經漸漸被雜草的標誌所替代。

許越,成了一個隻有名字的人。

他樂得如此,是真的樂得如此。

仇恨對於一個人來說是最為輕鬆的一種情緒,因為它可以讓人忘記所有其他的事,讓所有人都無法影響到你。

而當時的許越就是如此。

不管他曾經與肖東硂等人曾經經曆過怎樣的事情,不管肖若薇,又或者是其他家族的人曾經動用了多少的力量來尋找他,對於許越來說,都有了足夠讓自己消失的理由,並且,不受任何其他情緒的幹擾。

平靜的生活,是他已經太多年沒有過的經曆。

這是那時的他最想要的東西,什麽都比不上。

隻是讓許越沒有想到的是,這份平靜居然持續了整整一千五百年,也或者可以說,居然在持續了一千五百年之後,事情還是回到了當初的軌跡之上。

對,一千五百年,而並非是兩千年。

其實,從聖心教會的徽記變化的那一天開始,一切就都變得不一樣了。

有的人死了,卻並非隻是簡單平常的死亡方式。

這一點,許越不知曉,也無從知曉。

他依舊如往昔一般在自己的筆記上記錄著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其實,這一千五百年對誰來說不都是平靜的!

而當他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已經又是多年之後了。

那時候,許越也終於在筆記上記錄下了一切變化的開端,而這開端,正是從他“死亡”的那一天。

也是在那個時候,關於許越一切存在的痕跡都被聖心教會掩埋了起來,很多人死了,並不是他熟識的人,但卻是那些熟識的人的後人。

那一天,許越出了一場車禍,這是他讓自己完全消失的方式。

是教會為他挑選的方式。

於是,從那一天開始,許越又開始等,滿是期盼的開始等。

他知道,有一個人注定是要出生的,隻是還要再等五千年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夠熬得過那麽多年。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索性他也隻需要等而已。

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