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第八日的孤島(六十)

時間是上午的十一點半,天色仍舊是漆黑一片的,就好像尹夕曦所猜想的那樣,當詛咒到達了循環中最末尾的時刻時,白晝便或將成為了最稀罕的玩意兒。

或許隻是說白晝也不合適,而是應該將之成為光芒或者是光線。

也無所謂了,反正黑暗已經無時無刻不充斥在人們的身邊,占據著他們的視線。

而在島的另一側,在第七日即將達到之時,這裏迎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或許是被玩偶的手段折磨的夠嗆,也或許是已經適應了他們這群人詭異的手段,當李贏最初踏上這似乎可以稱為詛咒隔絕之地時,在他的臉上居然看不到一絲一毫的驚訝。

他看起來是接受了,他也應該是接受了。

從離開七日村之後開始,用了這麽久的時間,他和玩偶二人才終於來到了這裏。時間這種東西到如今已經變得看起來似乎沒有那麽重要,索性玩偶在乎的也不過是對許越的怨恨而已。

他們就如此向前走著,心中的怨毒幾乎已經令玩偶忘記了快速流逝的體力,她的雙目通紅,原本屬於屬於的那份力量被奪走之後,連她的身軀也不由得變回了原本的模樣。

就像是一隻布偶。

可是玩偶卻不在乎,她隻是向前走,急切又渴望,而在他們進入這隔離之地的二十分鍾之後,玩偶終於見到了那個讓她心心念念之人,也同樣是怨恨著的人。

沒有任何的驚訝,也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快,許越和鄭勇就這樣停了下來,然後許越向玩偶問道:“你來的,比我想象中的要晚。”

可玩偶卻有些奇怪的看了許越身旁的鄭勇一眼,當然,也僅僅是一眼而已,然後她便直接向許越說著:“把他還給我。”

說這話的同時,其他幾人清晰可見地看到玩偶的手上開始匯集起了渾厚的精神力,而這份精神力又在玩偶的操縱下變為了一把匕首的模樣,然後,玩偶將其舉起,對準了許越。

在來的路上,玩偶原本就是想要直接在這裏將許越殺死的,她想要複仇,可是當她將匕首對準了許越之時,玩偶卻猶豫了。

“興許,他能夠將沈昇還給我,沈昇對他來說本就沒那麽重要。

隻要他告訴我沈昇在哪,在不在他的身邊,即使就算是再欺騙我一次也好。”莫名地,玩偶竟在心中生出了如此的想法。

而在她的手中,這匕首看似明明隻是一副相當普通的模樣,卻詭異地讓李贏和鄭勇感覺到懼怕,他們本能地稍稍向後退去了幾分,也是在這時,許越看似有些平靜的聲音傳來。

“銷魂刀?你還搞到了這東西?”許越調侃著,心中卻急切。

當然了,這份急切也並非是因為玩偶。

不過許越的話卻也明明白白的告訴了鄭勇和李贏這東西究竟是什麽,他們自然聽說過這銷魂刀的名字,便有些畏懼著又向後退。

然而,許越卻不為所動:“你舉著這東西又有什麽用,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麽?”

原本心中的這份猶豫就如此被許越打破了,憤怒直接就衝上了玩偶的腦海:“告訴我,沈昇究竟在哪。”她聽不得許越的解釋,直接就衝上前用匕首比著許越的脖子再次向他逼問道。

許越卻是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看起來一副並非畏懼著這東西的模樣。

但是也似乎是對玩偶有些不耐煩了,他直接就敞開了自己的雙臂,對玩偶說:“要麽你仔細檢查一下,看看沈昇的靈魂現在還在不在我這。”

完,許越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他縮回一隻手,向尹夕曦比出了一個沒有威脅的手勢,然後便伸到了自己的懷中。

鄭勇和李贏皆是被許越的動作引得有些好奇,待到許越完全做完自己的動作才發現其隻是將自己的異次元口袋從懷中掏了出來。

然後,許越便直接將口袋打開,將裏麵所有的東西一股腦地全都倒在了地上之後才向玩偶又說:“你看,沈昇的靈魂並不在我這吧。”

誰料,許越的話才說完,玩偶竟冰冷地對許越說了一樣一句:“那你的意思,就是你已經沒用了?”

許越挑了挑眉毛,他竟然從玩偶的話裏聽出了威脅的意味。

然而,一旁的鄭勇卻漸漸感覺到了危險。

“啊,我知道你什麽意思。”莫名地,許越的臉上竟慢慢浮現出了一個慵懶的笑容,他看著玩偶,居然就這樣滿不在乎地向前走了兩步。

然後,匕首的鋒刃劃破了他的脖子,卻並沒有鮮血流出。

鄭勇和李贏皆是被眼前的一幕嚇得驚恐,卻沒想到就在這時,許越居然又扶著自己的腦袋說了這麽一句:“呀,還真疼呢。”

不過才說完這句話,他的表情卻開始變得認真:“但是你是不是低估了我這副打造了那麽多次的身體了。”

可一旁的鄭勇卻不由得震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在聽過了許越的稱呼之後,他自然明白了玩偶手中的匕首是什麽東西。銷魂刀,用來銷毀靈魂的武器,可是為什麽在許越的身上居然一丁點的用處都沒有。

他所說的打造身體又是怎麽回事,關於這一點他可從沒有聽許先生提起過。

不過許越也自然不會告訴他們這一點,眼前的玩偶也逐漸變得無力,可眼中的怨毒之色卻近乎沒有絲毫的消退。

於是許越又向前走了幾步,確保那匕首可以將他的脖子完整地化開,似乎是覺得這還不夠,許越竟抓起玩偶的手又在自己的身上捅了數下。

這才又問道:“這下你滿意了麽,這種事你何必問我呢。”

說完,他便有些冷漠地直接撥開了玩偶的手,也不顧被自己丟棄在地上的物品,徑直向原來的方向走去。

隻是,這一次,他的腳步卻有些急切。

然而,到了如今,他身後的三人卻有了微妙的變化。

許越的最後一句話說的輕鬆,可若是仔細想想,定然能夠從中察覺出不一樣的意味。

鄭勇更是無奈,他看著許越的背影:“你這是把我賣了啊。”然後,當他將自己的視線收回來之時,便對上了玩偶咄咄逼人的目光。

好像從始至終玩偶都隻記得一件事一樣,她直接就向鄭勇再問:“他在哪。”

對於許越,玩偶也終於明白自己的威脅已經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但是鄭勇,就算是他還有著兩個分身,恐怕也無法規避這匕首的致命傷害。

不過見許越的舉動,鄭勇便已經基本了然了他的意思。

他一邊有些畏懼地推開了玩偶指向他的手,一邊對玩偶如是說:“算了,我跟我走,我帶你去找好吧。”

鄭勇的語氣的確是在服軟,但是到了這時候,說實話他也未必清楚任柒文的準確位置,不過卻有一點他明白,就是最終他們都是要離開這座島的。

恐怕他們現在能做的也隻有守株待兔。

而且,鄭勇的內心不也像是許越一般急切,如果說許越著急的原因是擔心尹夕曦的話,那麽他則是有著

濃濃的害怕。

時間已經是十一點四十五了,再有十五分鍾就會完全進入第七天的範圍,既然都被稱作七日島,這島上又哪來的絕對安全的地方。

不過心中的急切卻讓鄭勇忽略了另一件事,就在他們對話的期間,李贏一直站在遠處觀察著他們,他的表情時而變化,好像是在思考著什麽,又好像是在記錄著什麽。

隻是此時鄭勇隻能將自己的目光放在玩偶的身上,心中愈發的焦急,僅僅不到半分鍾,卻在鄭勇看來無比的漫長。

他的心髒開始不由自主地劇烈跳動,甚至已經忽略了時間的流逝,喘息越來越重,終於就在鄭勇感覺危險離自己越來越近時,玩偶才慢慢將自己的手縮了回去。

“帶我去找他,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玩偶如是冰冷的說。

許越仿佛劫後餘生般的劇烈喘息了一聲,終究是見到了玩偶將那匕首收起來的舉動,而另一旁的李贏見此一幕,眼角卻露出了隱晦的光芒。

幾乎就是在同時,鄭勇一下子就提起了自己的腳步向許越的方向跑了過去,他並不是在逃跑,速度也的確夠李贏和玩偶追上。

隻是時間已經越來越少了,再不快些可能會來不及。

但就在這時候,好似是許越的聲音從前方傳了過來:“任柒文就在我們之前停留的那個地方。”

“任柒文?”李贏和玩偶同時一愣,難道說?

玩偶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他們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尋找過去,可是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麽久,許越的身影早就已經隱沒在了黑暗之中。

看樣子,也就隻有鄭勇還能指引他們的路線了。

就這樣,大約用了十幾分鍾,三人才終於跑到了這“詛咒之外”之地的範圍,當流水聲再次響起的時候,便意味著他們的腳步可以停下了。

鄭勇氣喘籲籲地向身後看,動作不免讓李贏和玩偶好奇,他們還沒來得及思考,突然之間天空之中瞬間閃過了一道強光。

然後轟的一聲,是雷鳴響徹雲霄的聲音。

雨終於降下來了,時間正值第七天的開端。

這雷聲奇大且突然,好似是在預示著什麽,可是卻並無法嚇到鄭勇,或者說他本就已經知曉了會發生如此之事。

隻是,片刻之後,鄭勇的目光中卻慢慢變得恐懼,而他目光所指,卻是李贏和玩偶的身後。

猛然間,他們兩個好似都明白了什麽,便直接向後方看去,而僅僅是一眼,便也明白了鄭勇之前的急迫和恐懼究竟來源於何處。

就像鄭勇所知,這島上從來都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

在他們的身後,就在原本詛咒被隔絕的地方,當天空中的雨降下來之時,所有的生命都枯萎了。

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破敗不堪,那些原本還充滿著生機的植物們,在雨滴澆在枝葉上之時,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

那並非是被破壞,而是的的確確的衰老,當生命流逝的痕跡從最初的鮮明到完全消逝之時,這裏已然變成了如同七日村中夜晚時的模樣。

到處是灰色,到處是破敗的模樣,到處都充滿了死寂。

從來沒有什麽詛咒隔絕之地,有的僅僅是時間的停駐。

隻是,當詛咒到達了最頂點之時,一切都將顯露出其原本的模樣。

而在他們的身邊,是不知從何時、不知從何處響起的陣陣鬼魂的呻吟。

他們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