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第八日的孤傲(四十九)

“怎麽樣,他們沒有跟過來吧。”水潭邊,玩偶如是向李贏問著。

因為受困於七日島的規則,即使是身處在裏世界之中,天色也基本如表世界一般,如今到了兩點多,則是已經接近了黃昏。

當極熱過去,寒冷便隨著天空中的雨點逐漸下墜包裹在了人的周圍,不斷帶走人身上的溫度,李贏抬起頭,若是這雨少一點的話,可能還會相對再溫暖些吧。

說起李贏其實自然也是在許越等人離開村子的時候出來的,甚至相比他們兩個還要離開的更早一些,不過卻與他們二人走的是兩個不同的路線,追尋的也是不一樣的人,而這人自然是...

聽到玩偶的話,李贏隻是站在遠處,久久都沒有回答,他的麵色依舊冷峻著,恐懼由心而發,到了臉上時,也難免會有一絲無法掩藏。

看著李贏的樣子,玩偶沒好氣地冷笑了一聲,卻沒再搭理,對於她來說,隻要許越和鄭勇沒有跟過來就已經足夠了。

想到這,玩偶又將自己的麵孔重新放回了身前,看著身前的人,她終於是算是笑了出來。

二十多年了,這是她這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發出了由衷的笑容,許先生還是欺騙了她,但至少有一件事他說的是實話。

就是在那第一天的時候,沈昇被許先生從任柒文的體內拉了出來。

沒錯,沈昇就是玩偶身前人的名字,也是她尋找了二十多年的人的名字。

而如今,他就站在她的麵前。

臉上的笑容是緬懷的,也是慶幸的,或許是因為得償所願吧,玩偶就這樣不由自主地將自己的手逐漸撫摸到了沈昇的臉頰上,很冰冷,手也穿了過去。

於是,一抹失望浮現在了玩偶精致的麵容上。

身後的李贏看著這一幕,有些可笑,一個活人居然妄想觸摸到一隻靈魂,真是可笑。

隻是,玩偶的這份失望很快又被一抹冷酷所取代了。

她自是已經控製住了沈昇的靈魂,也自是已經擺脫了許先生對她的迷惑,但是對於眼前這個已經完全不認識她的沈昇,除了內心追尋了太久的執念,她更不願的是入籍你的沈昇對待她如陌生人一般。

而她,連最基本的觸碰都做不到。

李贏在冷笑,在嘲笑,而對於玩偶來說,這時蔑視。

於是,她將手慢慢穿進了沈昇的靈魂之中,放在了他的心口上,然後閉上了雙眼。

李贏的目光一直集中在玩偶的身上,雖然身體已經快要完全人偶化了,但是那隱藏在恐懼之下的仇恨卻也隨著這份恐懼的增長而漸漸濃鬱。

他從沒有像現在一樣渴望殺死一個女人,也更沒有想過,自己會如此想要違背教會吩咐他做的事。

然而,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當玩偶的身上那有著教會標記的精神力開始作用於她身前的靈魂之時,他居然能從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量。

驀地,他一下子瞪大了自己的雙眼,身體是

僵硬的,可是他還是回過了頭,又逐漸對上了不遠處的那兩股視線。

“她這是在做什麽?”站在樹後,鄭勇咽了咽口水,對身旁的許越問道。

在大約二十分鍾之前,當許越發現了玩偶所製造的娃娃之後,鄭勇便一路跟隨著許越的腳步來到了這個裏世界中由雨水所積蓄的水潭附近。

連他都沒有想到,他們兩個居然隻用了這麽短的時間就找到了玩偶和沈昇的所在之處,更沒能想到的是,李贏明明已經發現了他們,卻對此毫無任何要告知玩偶的意思。

難道說,他並沒有完全受到玩偶的控製?

心中的疑惑讓鄭勇也不知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局麵,可是此時也不是需要在思考這些的時候了。

聽到鄭勇的問題之後,許越並沒有回答他,而是將自己的目光始終維持在了遠處玩偶還有沈昇的身上。

不知為何,他的眉間好似始終有著疑惑。

“喂,你到底在做什麽,你不是很關心任柒文嗎,那個可是任柒文體內的靈魂之一,你就這麽不管了?”鄭勇看著這一幕,心中並非是多麽著急,而是對許越的行為感覺到了深深的疑惑。

可是,他的話才剛剛問完,忽而,他好像看到許越的嘴角莫名動了一下。

這動作很輕,又轉瞬即逝,鄭勇剛剛想要再詢問,可就在這時候,許越竟然又動了起來。

一瞬間,鄭勇的內心便被驚訝所占據,許越此時的動作,竟然是在向玩偶的所在之處走去,而且看他的樣子,好像根本沒有要掩飾的意思。

於是,鄭勇便也慢慢跟了上去,隻是才走了幾步,他卻忽然見得許越的手向李贏擺出了一個無謂的姿勢。

而在這之後,李贏便又將自己的目光隨之又放回了玩偶的身上。

這莫名的動作讓鄭勇除了疑惑更添了絲毫的心慌,他還在許越的身後,可是實現卻也同樣放在了遠處。

那裏,玩偶的手還放在沈昇的心口之間,好似有著些許的光芒從的手掌心綻放了出來。

僅僅一眼,鄭勇便認出了那到底是什麽,他既是驚訝又沒有覺得絲毫的違和,懂得時間回溯的人當然不可能僅僅隻有許越一個而已。

然而,她這又是要做什麽?時間回溯又不能作用到現實狀態下的靈魂還有軀體之上,更何況,沈昇早在二十多年之前就已經死了。

但是在片刻之後,他就明白了,而李贏剛剛的那股驚訝隨之得到了解答。

就在玩偶的手掌心,當光芒亮起之時,鄭勇才明白,玩偶的時間回溯所作用的並非是沈昇,而是她自己。

或者也可以說,是她自己的一部分。

鄭勇的表情也同樣變得驚訝,因為在玩偶的身上,他竟也同樣感受到了原本應該屬於許越的力量——重塑。

她的身體居然和韓璃一樣,並非屬於她自己。

可是很快的,鄭勇就否定

了如此的想法,不,玩偶與韓璃不同。

如果說韓璃的身體是完全由許越所製造,那麽玩偶則是隻有一部分,而且是相當少的一部分。

這應是很早之前玩偶身上就發生在玩偶身上的事情了,否則鄭勇也不會到現在才察覺到。

可是,關於這樣一點,他之前卻半分都沒有從許先生的口中得知。

忽而,鄭勇好像明白了什麽,他帶著疑惑再次向許越和玩偶看去,這才見得許越隻是在慢慢地向玩偶的方向走著,仍舊一副完全不擔心的模樣。

許越的動作根本沒有任何的掩飾,玩偶自然不可能察覺不到,然而已經到了這種時候,她的手還依舊放在沈昇的靈魂之中,甚至連其他的任何一絲一毫的動作都沒有。

這一行為自然引起了幾人的警惕,幾乎是同時,他和李贏便同時將各自的目光集中到了玩偶的右手之上,其中的眼神所包含的各有不同。

隻見得在包括許越等三人的視線之下,忽然玩偶的臉上便浮現出了一絲痛苦之色,而就在這痛苦之色浮現之時,她的身體忽然變得如同一隻布偶一般,不,那就是完完全全一個布偶的模樣。

然而,這卻僅僅隻是開始而已。

她定然已經察覺到了許越和鄭勇的接近,忽然,就在許越現身之時,她的腦袋一下子就轉回到了許越所在的方向。

明明是布偶般的身體,可是令人驚訝的是她的頭顱卻依舊是活生生的人的模樣,完全看不到任何布偶化的痕跡。

而也就在她轉頭之際,忽然她臉上的痛苦之色莫名的褪去了,許越的腳步停下,二人的目光就這樣在空氣中對碰,然後,一個足以稱得上是恐怖的笑容出現在了玩偶的臉上。

若在場的人有任柒文一個,他必然能夠想起,他當初在第一次在那所詭異的學校之中見到玩偶之時,彼時那個恐怖的紅衣身影就是這般模樣。

然而,對於許越來說,這卻根本稱不上是恐怖。

他的腳步隻是簡短的暫停,然後就又在玩偶目光的注視下再一次邁開了步伐。他的速度並未加快,可是令人驚奇的是,他才剛剛又向前走去了一步,玩偶臉上那驚悚的笑容就隨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

而這時,許越有些嘲諷的聲音也隨之傳來:“周雪玲,你不會以為這種把戲就能騙得了我吧。”他冷漠地說著,腳下的速度終於加快。

不知為何,許越這忽然的動作竟然使得玩偶的臉上莫名露出了一抹恐懼之色,但是緊接著,她的臉上卻又變成了清晰可見的怨毒。

憤怒讓她幾乎瞬間失去了理智,她手上的動作一僵,竟直接對著許越大喊道:“誰允許你叫我這個名字了。”

的確,這三個字本就是她原本的名字,誰又會生下來就叫做玩偶,可是這兩個名字想對比起來,卻是玩偶這兩個字更能形容她的身份。

就好像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她都隻是任憑人隨意擺布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