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第八日的孤島(十九)

事情的發展越來越超出許越的預料,當前方所有的人影消失之後,許越也沒有敢再做出什麽舉動。

尹夕曦就倒在他的懷裏,那微弱的呼吸雖證明著她應是沒有生命危險,但是想到剛剛發生在其身上的一幕幕,許越此時也不敢保證尹夕曦的靈魂是否已經受到了什麽影響。

迄今為止,許越唯一能夠確定的就隻有這座島應該是對人的靈魂有著某種詭異的侵蝕或者複刻作用,這並非僅僅是因為對尹夕曦的觀察而已,更重要的是從任柒文身上所得來的信息。

時間回到天還沒完全暗下來之前,許越等人在村口的密林邊緣時。

還記得那時候,任柒文在見到了村中的異變時突然情緒產生了很大的波動而對於海營做出了相當不理智的行為,而後又受到了李贏的封印能力而昏了過去。

當時許越就曾經探測過任柒文的靈魂,雖說表麵上看起來和昨晚任柒文靈魂暴動時所發生的事情看起來很相似,但是許越卻從中察覺到了一件很棘手的問題——任柒文的靈魂少了一個。

而說到這,基本上就要說一說任柒文的來曆了。

這是一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生命向來都是一件極其珍稀的東西,對於已經活了這麽多年的許越來說是如此,而任柒文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則更加顯得彌足珍貴。

事情發生在大約二十五年前,也就是許越轉生、任柒文出生的頭一年。

在教會的這麽多年裏,許越一直都以不同的身份被教會所征召加入到越間者的行列之中,上一世也是相同。

不過比起如今,那時候的隊伍則要顯得壯大的多,就算將活下來的許越、任海文還有莫名存在至今的玩偶撇出去,剩下的人也還足足有十三個。

其實算起來的話,就算是任海文也不過是其中相對平庸的一個而已。

按照教會的規則,越間者其實本就是有機會退出這個行列的,否則這種危險的事情也必然會極少有人願意去做。

但是想要退出卻需要以這個身份取得很高的功績或者到達一定的時間。

這個時間因人而異,大多的時候都是每個人相對不同,起初的確有人質疑過這條規則,但是卻很少能夠有人真正了解其中的原因。

而當初許越所在隊伍的一共包括玩偶在內的十六個人,則全部都是即將告別這個身份的人。

這是巧合麽,可能吧。

事情就發生在這十六個人最後一次執行的任務之中,具體的過程或許還不到講出來的時候,不過結果也同樣很明顯,除了許越和任海文在內,剩下的所有的人都死了,包括玩偶。

隻是對於許越來說,肉體的死亡並非意味著生命的終點。

在那十三個人死亡之後,任務自當是完成了,任海文也如願退出了越間者的行列,功成身退到最後成為了撫臨市的一命主教。

而許越則是重新收集了那十三個靈魂,又將其封印在了一個新生卻夭折的嬰兒體內,交給了任海文撫養。

而這個嬰兒也就是如今的任柒文。

沒錯,任柒文也任海文二人本就並非是親生的父子,不過要說的話這關係卻也並非看起來那麽簡單,甚至可以說是任海文為此付出了相當多的東西。

到了如今,任海文已經有了近五十歲,卻仍舊沒有娶妻,任柒文自然要占很大一部分的原因。

至於更多的...算了,還是先說一說任柒文本身。

由於多年來任海文和許越刻意對任柒文的隱瞞,這十三個靈魂在任柒文的體內一直都處在一個相安無事的狀態,不過這也終究是有影響的,其中最明顯的一點就是任柒文始終沒能覺醒自身的精神力。

原本這也算是件無傷大雅的事情,但是令許越和任海文都沒有想到的是,玩偶回來了。

也不僅僅如此,再加上這一年以來教會的反常節奏以及一些特殊原因,許越不得已隻能將任柒文送去了邊獄位麵,為其覺醒了精神力,也使得原本沉寂在任柒文體內的那十三個靈魂重新活躍了起來。

這一段時間以來,許越一直在觀察著任柒文體內靈魂的變化,以防出現令他難以應付的後果,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任柒文本身並未出現什麽異變,反而是這座島上的奇怪能量引得其體內的靈魂暴動起來。

就比如說昨晚發生在任柒文身上的事情。

而更令人措不及防的事情還在更後麵。

就在任柒文對於海營做出衝動之舉時,許越順勢就檢查了任柒文體內的靈魂,他這才發覺,在不經意之間,任柒文體內的靈魂遺失了一個。

而這一個,恰恰是在這次任務中最重要的一個。

這是巧合麽,可能吧,不過也正是因此許越才意識到了這座島上始終籠罩著的能量到底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想明白了這些,許越再也不敢有一絲猶豫,尹夕曦此時已經陷入了昏迷,於海營又不知身在何處,想要再追尋那三個人的蹤跡,幾乎已經成了一件不現實的事情。

他現在所能夠做的,隻有帶著尹夕曦盡快與李贏等人匯合。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許越卻始終不敢做出任何劇烈的動作,明明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了,可那些腳步聲卻依舊環繞在他的耳邊。

它們就如一聲聲喪鍾,不斷敲擊在許越的心裏,又杜絕了他離開了出路。

萬般考慮之下,許越隻得另謀出路,他不斷地向周圍觀察著,良久過後卻突然意識到了另一件事情。

於海營不是說在這腳步聲出現的前後會出現那些足以替代我們的身影麽,可是為什麽,尹夕曦此刻幾乎已經沒有了任何反抗的能力,那莫名的虛影卻離開了。

猛然間,許越便抬起了自己的頭向那密林中的道路上看去,卻發覺不知何時天上的烏雲又悄然散開了,月光照映著,將那孤寂的林中幽暗逐漸放映到了許越的雙眸之中。

他確是仍舊看不到那裏到底有著什麽,卻能感覺到幾道若有似無的視線。

它們略過許越的身軀,又投向他的身後。

許越瞬間就好像意識到了什麽,他猛地回過頭,卻見得正有一處閃亮在遠處不斷地**漾出波紋。

腳步聲漸漸被掩蓋,是水浪拍擊的聲音漸漸傳到了他的耳畔。

“他們在告訴我,應該從那裏回去?”那水浪聲無疑是從溪流之中傳來的,可許越卻漸漸皺起了眉頭,心生疑惑。

為了確定,許越便再一次回過神向剛才所感受到視線的方向看去,然而待到他完全停住了身子,也終究沒能再感受到那裏有任何有意識的東西存在著。

反而,是那些腳步聲越發清晰。

咽了咽口水,心跳也跟著再次跳躍出清楚的節奏,也不知用了多久,許越才將尹夕曦背在了自己的身後,然後又默默地向溪水方向走去。

也隻剩下這一個辦法了。

夜幕撩人,當烏雲聚集又散開之後,天空中也再次回複了其原本晴朗的模樣,讓人心中能稍微安定一些。

距離許越等人離開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了,時間也已經來到了晚上九點十分,李贏還坐在密林的邊緣處,一般將自己的視線看向黑暗中那安靜的村莊,另一邊又時刻注意著身邊的一舉一動。

這麽長時間以來,在場的三人中幾乎可以說是隻有李贏一個人在做著這些,任柒文在剛才有著蘇醒的趨勢,卻在之後又莫名地繼續沉睡了下去,而玩偶則......

“我真是沒想到,你居然會對我抱這麽大的敵意。”似乎是太過無聊,當玩偶將自己的視線從密林之中收回之後,便如此調侃著對李贏說道。

李贏雖是背對著玩偶,卻從來未曾放棄過對她的提防,說起來,玩偶剛說的倒也沒錯。

不過李贏卻並沒有直接回答玩偶的問題,而是頭也不回地用低沉的聲音回問道:“那你不如先和我說說,你的敵意究竟是對我的,還是對任柒文的。”

聽到這話,玩偶忽然挑起了自己的眉毛,她站在背後不停地從李贏身上掃過,不久竟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這笑聲越來越大,好似是玩偶看見了一件多麽可笑的東西一般。

可李贏卻麵色沉重:“你又笑什麽。”

玩偶的笑聲並未停止,久了甚至蹲在了地上不停地舒緩起了自己有些乏累的呼吸,可是驀地,周圍的所有聲響卻又一下子都停了下來。

她忽然間就抬起了自己的頭,將冰冷的視線對準了李贏的腦袋,再也不掩飾自己充滿敵意的目光,冷漠的話語也跟著傳來:“我還以為,聖心教會培養出的機器人都是水貨呢。

看起來,你確實有不一樣的地方。”

李贏卻在這時默默地轉過了身子,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麵容,卻能讓人想到那張認真的臉:“我謝謝你話語之中對我的誇獎成分,但是如果說你指的是我對你的這份警惕的話,可能我還真的是你所說的水貨。”

玩偶的目光逐漸轉冷,嘴唇也微動:“你什麽意思。”

然而,還沒等李贏說什麽,突然一個聲音卻從密林深處穿了過來:“他的意思是,你早就被看出來了。”

聲音悠揚,卻無時無刻不透露著其中那份難掩的自信與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