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素描(十八)

“顧北楓,你說顧北楓?”突然間,恐怖的聲音就從房間的各處籠罩在了許越三人的耳邊,這看似是從宅子的四周傳來,可看著那張開又閉上的黑色大嘴,說出這話的不是嚴藝明又會是誰。

然而這一次,嚴藝明的舉動卻再也無法嚇到已經被尹夕曦情緒所感染的許越了。

從嚴藝明顫抖的眉目之間,除了憤怒,許越很輕鬆地便察覺到了嚴藝明在憤怒之中隱藏的對顧北楓的那份懼怕,而這份懼怕正是嚴藝明的弱點。

他猜的果然沒錯,嚴藝明和顧北楓之間的關係絕對不隻是師徒而已,這二人肯定有著其他的矛盾。

看出了這一點,許越自然有恃無恐,他雙手抱胸上身微微向前,不斷靠近著嚴藝明的位置,而臉上則是一副認真且逼迫的表情對嚴藝明說道:“沒錯,我們問的就是顧北楓,你和他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仿佛是內心的掩飾被揭穿,此時的嚴藝明又哪來的之前那副主導地位帶來的從容,許越的話無疑引起了嚴藝明內心深處最不願想起的那份恐懼,他最不願麵對的那些事。

隻見才不過兩三秒種的時間,嚴藝明臉上的憤怒便被懼怕所完全取代了,他驚恐著不停地後退,恐懼之中甚至好似連顧北楓這簡單的三個字就讓他幾乎難以承受。

他並不想要回答許越等人的問題,所能想到的隻有逃跑。

許越見此心中大喜,他也斷然不會讓嚴藝明能夠逃脫他們的視線,就在嚴藝明的身體要重新融合到牆壁上的畫紙上之時,許越直接向韓璃遞過去了一個眼神,其中意味自然不難了解。

韓璃也當然明白了許越的意思,不需考慮靈魂之中的力量就已經提起,韓璃直接向嚴藝明命令道:“告訴我們,你和顧北楓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

隻是奇怪的是,韓璃的語氣卻好似包含著一些不自信,或者說是擔憂。

對此,許越暫且隻以為她是由於害怕自身的力量反噬過重,便伸出了手試圖握住韓璃的手腕將自己的重塑之力傳輸過去一些。

可是就在許越的手剛剛搭上韓璃的手腕之時,韓璃卻輕輕地將其推開了,又引導著許越的目光向嚴藝明的方向看去。

而此時的嚴藝明,已然變成了一副失神的模樣,看似是已經被韓璃控製了。

由於受到韓璃力量的影響,這一次,對於曾經那段時間的經曆,嚴藝明終於開口講了出來,許越幾人靜靜地聽,待到事情講完之時,尹夕曦的臉上明顯浮起了一絲憤怒。

就像是伯樂與千裏馬一般,在外人的眼裏

,嚴藝明與顧北楓之間的關係大體就是如此,可是這種事,又怎麽會如此輕易地就降臨到當初那個名不見經傳的顧北楓身上。

之於顧北楓,嚴藝明想要的無非就隻是利用而已。

事實上,就如許越等人所猜想的那般,這嚴藝明確實是個道貌岸然之人,不過與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也的確是有著在繪畫這方麵的天賦的。

但是這項天賦卻隻維持到了嚴藝明五十歲的時候。

年輕時對才華的揮霍雖然令嚴藝明在繪畫的領域取得了不俗的成就與良好的名聲,但是這些都隻是他偽裝自己所帶來的財富而已。

由於太多年嚴藝明已經習慣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他早已經放棄了當初年輕時對繪畫方麵的執著,才華就這樣逐漸離他而去,他每偽裝得深一分,心中的美好便也喪失一分。

等到嚴藝明五十歲的時候,他幾乎已經再也畫不出任何值得人稱道追捧的作品。

按照一般人所想的,到了他這個年齡與地位最及時要做的事便是盡快的功成身退,可是多年來的偽裝讓嚴藝明的心態早已經發生了變化,當一個人擁有了太多的財富之後,他想的並不是滿足,而是該如何永遠的保留住它們,嚴藝明便是如此。

他不甘,不願放棄,永遠都不會滿足。

他找到了各種各樣的辦法來試圖讓自己可以繼續在人前光鮮下去,但無疑都是杯水車薪,而就在嚴藝明為此焦頭爛額之時,顧北楓進入了他的視線。

在這個行業摸爬滾打幾十年,嚴藝明一眼就看出了顧北楓在繪畫方麵的天賦,也同時,他找到了一個自己尋求多年的好辦法。

搶在所有人之前,嚴藝明立馬通過自己的人脈找到了顧北楓收其為徒,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自己無法再畫下去了,就培養出一個可以代替自己又對其無比忠心的人。

出身貧瘠的顧北楓正是最好的人選,他有天賦,同時又看起來不是那麽聰明,剛好可以被他所掌控。

而最開始嚴藝明所做的也的確是如此,但是就在二人相處了不到三個月之後,嚴藝明的心態再次有了轉變。

這份轉變,源於顧北楓那過人的天賦。

嚴藝明得承認,在見識過的所有從事藝術方麵的人裏麵,顧北楓的天賦是他見過最好的,好到令所有人都嫉妒,包括嚴藝明自己。

幾乎才幾個月的時間,顧北楓的技巧水平就幾乎有了趕超嚴藝明的趨勢,並且還在不斷上升著。

於是,一個新的想法出現在了嚴藝明的腦海之中。

他想要取代顧北楓,或者說讓顧北楓變成一個隱形的他。

所以,從那天開始,嚴藝明開始在教授顧北楓繪畫的技巧時開始引導其不斷向自己繪畫的風格靠攏,力求能夠做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他想要的無非就是讓顧北楓的畫變成自己的而已,這對於嚴藝明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

但是他卻低估了顧北楓同樣與他相似的擅長偽裝的能力。

從一開始,顧北楓的那份老實就隻是表現給嚴藝明看的,從一開始他就根本不在乎嚴藝明是否能夠傳授給他一些東西,他要的僅僅是嚴藝明的高徒這一名頭。

隻有這樣,他才能如願地進入那群沽名釣譽之人的視線,讓自己也成為其中的一員。

很快,顧北楓就發現了嚴藝明的目的,但是他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用自己的手段反過來慢慢將嚴藝明變成了他的傀儡,他成名路上的墊腳石。

顧北楓可不是一個普通人,從來都不是。

而這一過程耗費了顧北楓大半年的時間。

當顧北楓覺得一切都已經水到渠成之時,他命令著讓嚴藝明告知世人他已經足夠出師,然後便欣欣然地開始了自己的繪畫之路。

但是他卻忽略了一件事。

名氣他有了,卻缺少能夠震驚世人的作品。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顧北楓以為自己就要達成目的的時候,偏偏他的畫作沒有一幅能夠被世人所賞識,其賣出去的兩幅畫也僅僅是想要蹭他的名頭而已。

為此,顧北楓尋遍了良師來為他解惑,終於才知道自己差的是什麽——閱曆。

他的畫裏沒有屬於自己的靈魂,而這些隻能靠著經驗來慢慢堆積。

無奈之下,顧北楓隻得開始了自己長達八年的采風之旅,嚴藝明也因此得到了一絲喘息,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顧北楓的報複又豈止會如此輕易終結。

於是,在那八年之後,等到顧北楓已經達到了足夠的水準之時,嚴藝明死了,而他的葬禮,也成了顧北楓出名的手段。

故事原本到這裏就應該已經結束了,可是卻並沒有,顧北楓的複仇之心並不會如此輕易地消逝。

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樣的方法,就這樣輕易地將嚴藝明的靈魂封在了這幅素描畫之中,不僅僅如此,就連嚴藝明的家人還有其家中的傭人都因為顧北楓要保守秘密而一同埋身此處。

而這座宅子則被顧北楓用最後的錢財盤了下來,終日折磨著徘徊於其中的靈魂,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