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幻聽(十六)

“吳可欣,你怎麽了。”

不知是這一聲叫喊終於驚醒了昏迷中的鄭勇,還是他的意識本就在這時回歸了肉體,他從吳可欣的懷中掙脫了出來,又回頭搖著她的肩膀問著。

可即使這樣,那叫喊聲也持續了很久才終於平複下去。

看著鄭勇那張已經看不出任何傷口的臉,吳可欣不停地顫抖著,等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將手抬起指向了自己的前方。

鄭勇回過頭,那裏除了一扇已經敞開的大門,什麽都沒有。

腦海中剛才痛苦時的畫麵閃過,他依稀還記著圍繞在自己身邊的那些布滿了血汙的臉,他雖然不知道剛才吳可欣見到的是誰,但還是能夠確定,他們一定剛剛在吳可欣的麵前出現過。

然而,氣息卻不見了。

雨聲很大,除了泥土的味道,什麽都聞不到。

但是,鄭勇還是站起身子將精神恍惚的吳可欣攙扶了起來,他並沒有了解到太多,但是能夠確定的一點是,這個木屋裏一定發生過什麽,而且此時已經不安全了。

外麵的雨還在下,他們也必須要逃離這個地方。

於是,在短暫的思考過後,鄭勇便背著吳可欣的身體慢慢向門外走去。

可是在這時,房間裏的光突然全部熄滅了。

窗外的雨聲還能清晰地傳到鄭勇的耳中,但是視線所及之處卻隻剩下了一片黑暗,鄭勇的心中有一種詭異的感覺浮了上來,但是他卻沒有停下,又一次向前邁出了步子。

手機的亮光自然同樣被吞噬了,鄭勇隻能憑借著記憶的路線試探著向木屋的大門走去。

樓梯是十一階,是他在知曉了樓上是自己的房間之後便刻意記住了這樓梯的階數,此時下來的自然也還算輕鬆。

又向前走了幾步,右手輕觸著桌角讓鄭勇知道了一件事,木屋內的空間應該並沒有變化過的痕跡,鄭勇也才幸此沒有在這黑暗的環境中迷茫,心中也大概有了一個準確的方位。

左轉大約前方6、7米左右應該就是木屋的門口了。

一切進行順利得出乎了鄭勇的預料,他的心中雖然仍舊謹慎,但是背後吳可欣溫暖的軀體還是難免讓他有些心曠神怡。

鄭勇強行鎮定著自己的思緒,才又一次在黑暗中邁開了步伐,然而這一次他卻突然停住了,因為他明確地感受到自己踢到了一個東西。

黑暗阻隔了他的視線,但是腳邊冰涼且柔軟的觸感還是讓鄭勇大概猜到了自己踢到的是什麽。

那應該是一個人,一個死去的人。

但是他不敢向那裏看去,或者說是不能。吳可欣此時才剛剛安靜下來,鄭勇也不知道如果讓她察覺到這個房間裏還有其他恐怖的東西會對此時的她造成什麽樣嚴重的後果,而且,就連鄭勇也在懷疑如果自己見到了“他”那麽他們是否還能夠從這間木屋裏走出去。

他隻能裝作是一副什麽都不知

道的樣子,左腳又找了一個平穩的地方站定,等到右腳也邁到了身前,腳步聲也又從寂靜的房間裏傳來。

危險好像在距離他漸漸遠去。

這是鄭勇此時心中的想法。

隻是這段僅僅6、7米長短的路遠比他想象的要漫長,心髒的跳動聲在耳邊清晰著,也不知過了多久,鄭勇才終於走到了木屋的門口,他推開門,結果門外的場景同樣沒有出乎他的預料,那裏仍舊是漆黑一片。

但是鄭勇沒有慌,他能察覺到肩膀上吳可欣的手從之前的顫抖變成了平靜,然後又一次顫抖起來,他知道此時的吳可欣應該已經清醒了,因為隻有清醒的人,才知道什麽是害怕。

不過他們並沒有交流,兩個人隻是在黑暗中沉默著,吳可欣微微掙紮想要從鄭勇的背後下來,可是鄭勇並沒有鬆開自己的手,漸漸地,吳可欣也就放棄了。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短短幾分鍾就好似一個世紀那般漫長,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鄭勇才終於下定了決心,將腳步毅然決然地邁了出去,這一刻,仿佛有什麽屏障碎裂的聲音。

雨又一次打在了二人的臉頰,風很輕,也還是讓人不禁提起了精神,黑暗依舊是存在的,卻隻是普通的黑夜而已。

一切,都顯得太不真實。

鄭勇在好奇,他曾遇見過各種各樣的世界,裏世界、表世界、獨立世界,卻從未經曆過這樣詭異的獨特空間。

從木屋裏出來的那一刻,鄭勇能夠明顯地感覺到有一股空間的力量從自己的身上輕輕略過,就好像那裏是緊緊貼附在現實世界的一個獨立空間,可自己卻並無獨立存在的能力。

他們能夠輕易地從兩個空間裏進出卻不受影響,連同肉體與靈魂。

這詭異的感覺讓鄭勇愈發的好奇,他想要回過身再一次探知那裏,然而這一刻,又是一個驚叫聲從鄭勇的身邊傳來。

吳可欣終究是從鄭勇的背後下來了,同樣的,她也在好奇,但是她好奇的卻是木屋裏那詭異的氣氛。

於是,她便回過身過去看,可是這一看卻幾乎讓她嚇得丟了魂。

所有人都死了,那些明明在幾個小時前還在同他們坐在一起的人們,整整六個,全部都死了。

吳可欣還能清晰地記得他們的名字,然而此時,他們卻全都伏在木屋的地板上,暗淡的光映照出他們身上的血痕,還有那些遍布了血汙的一張張臉。

那些血痕就如同那時出現在鄭勇身上的一般。

所以,她又一次叫了出來,是害怕,也是回想起了高穎那時的模樣。

這叫聲終是引起了鄭勇的警覺,他猛地回頭看,看到的卻是連他也忍不住恐懼的一幕。

所有人都死了,卻宛如活著的生靈。

他們的視線就緊緊盯著鄭勇的動作,然後脖頸不停地扭曲翻轉移動著頭部,與此同時的,是那些漸漸失去瞳孔的眼。

在微光的

照耀下,純粹的眼白反映著幽暗的光,在黑暗中宛如令人恐懼的醒目鬼火一般緊緊地跟隨著鄭勇的一舉一動。

心中巨大的恐慌湧了上來。

吳可欣的叫喊終於停住了,她的腿被動地跟著向前跑,身前,是麵帶著恐懼與不安的鄭勇。

時間在淩晨的兩點半,許越和尹夕曦就坐在出租屋的沙發上,不遠處是韓璃睡著之後的呼吸聲,平穩卻讓人難以平複。

韓璃是被許越要求著才去睡覺的,他們已經太累了,而明天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

房間的角落裏是處於昏迷狀態中的黃誌和,他已經昏迷了很久了,卻依舊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窗外的雨已經下了很久,房間裏的氣氛也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微黃色的燈光映在兩人有些疲憊的臉上,也不知是誰最先開了口,爭執便由此開始了。

“你到底在瞞著我們多少事。”尹夕曦麵無表的問著,語氣裏卻充滿了怨氣。

許越卻無謂地笑了笑,他站起身子從一旁的桌上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才回問道:“你指的到底我今天為什麽會瞞著你們去實驗樓,還是指的在那裏遇見了你和韓璃。”

“這件事,下午的時候就已經向你解釋過了,是王一玲在向我求救。”尹夕曦依舊是那句重複了很多次的話。

“你怎麽確定的那個就是王一玲。”許越又問著,還將視線對準了已經睡著了的韓璃身上,似乎在觀察著什麽。

可許越的話卻讓尹夕曦莫名地湧出了一道火,她對著許越怒目而視:“這還需要再確定麽,在實驗室難道你沒看到王一玲就在那裏!”

然而許越卻又一次搖了搖頭,等到將目光與尹夕曦在空氣中對視著,又問:“你沒聽懂我的問題,我換一個問法,王一玲為什麽會對你求救。”

許越的目光如炬,神情少有的認真,但也是這樣的一個問題,讓尹夕曦愣住了。

許越卻輕歎:“想不明白了是麽,我也不懂,所以才需要答案。”

尹夕曦的眉頭漸漸皺緊了,她仔細回想著中午時發生過的事情,一些莫名的沒有相關記憶的畫麵就這樣從她的腦海中轉瞬即逝,答案就在嘴邊她卻答不出來。

她又抬起頭,語氣變得嚴肅了起來:“你知道了什麽。”

許越卻苦笑,他沒有說話,隻是聽著屋外在雨聲掩蓋下的雜亂腳步聲才說道:“很快,我們就都明白了。”

許越的話說的縹緲,尹夕曦也實在難懂他話語中的意思,但她還是抬起頭順著許越的視線看去,而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告訴我們答案的人來了。”許越有些冷笑地說,然後便走過去,打開門,臉上的表情是平靜的。

“所有人,都死了,包括我!”

這是鄭勇在見到許越時說的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