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周終於過去了三天了,還有兩天就到了周末。白沫心裏惦念的一直是趙子恒上次提及到的周末安排。而且,如果周末過完了之後,白沫還可以下個周的舞蹈課看到趙子恒。這是白沫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知道,等待一個人,等待一段時間遇見這個人的滋味。

“白沫,有你的信”,張旖旎這個周第二次把白沫的信件交到白沫手上的時候,白沫嘴角的微笑更明顯,她整個人也在微笑的映襯下更加美豔動人。

郭紫菱把頭湊到白沫身邊,手指的關節輕輕扣著桌子“沫兒,你看啊,接下來你的信件越來越多,張旖旎估計都懶得幫你取件了。”

“不然怎麽辦?除了寫信還有什麽別的辦法嗎?”白沫沒有看著郭紫菱的方向,眼睛緊緊盯著手裏的信件,輕輕地不引人注目地拆著信封。

“還有很多辦法啊,比如說最直接的就是直接出去約會呀,現在年輕人約會很正常好嗎?雖然趙老師年紀是大了一點。活著還可以打電話。”郭紫菱絲毫沒有在意白沫並沒有看她的這一事實,繼續自顧自的說著。

“這個周末我們約了見麵,但是還不知道他的安排。他上次隻是問我周末有沒有時間,還讓我穿得休閑一點。至於打電話,還是不要那麽囂張了,雖然我房間裏有電話,但是你有考慮這麽直接的方式的後果嗎?你和安易許都已經訂婚了,想必你們也不是每天晚上打電話吧?”白沫說了一大段,自己都沒意識到郭紫菱正專心致誌地傾聽著她說的每一個字。

“好羨慕啊,隻是可憐棒打鴛鴦,可惜全世界都是你們兩個的棒子。你知道,我可是全心全意地支持你倆的,沫兒,你們可一定不要讓我失望。你去沒去他家呢?”白沫被郭紫菱的突然一問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要好。郭紫菱這丫頭分明是生錯了年代了,白沫覺得她的性格在現代怎麽說也是個總監了。

“沒有,當然沒有了,怎麽會想到去他家呢?”白沫已經開始看著趙子恒熟悉的字體中透露出的溫存了。

“當然要去了,周末趁著約會的時間提出去他家裏看一下吧,你難道不感興趣你喜歡的人成長的環境嗎?”郭紫菱這句話果然是說到了點子上,雖然白沫一直覺得郭紫菱是給人出餿點子的人,但是這一次兩人的想法的確是不謀而合。

“我怎麽不覺得你讓我去他家的理由有這麽簡單呢?郭紫菱小姐,你可是那種向來做事情都是需要有很多理由才願意去做的人。”白沫一句話戳穿了郭紫菱真實的想法,郭紫菱隻好把大實話跟自己的好姐妹說一說。

“好吧,你最了解我,行了吧?白沫小姐,我真實的想法是想讓你去看看他家裏的情況。你想啊,我肯定是希望你倆能夠細水流長,談戀愛,然後結婚的。你們要是能夠在在自由戀愛的基礎上結婚,那可是一件令人興奮的浪漫事情啊。但是如果考慮結婚的話,你不覺得白府會很講究門第相符嗎?目前我們對於趙老師家裏的情況還不是什麽都不知道?”郭紫菱的想法一向是很現實的,不過白沫知道她的話還是有道理的。

“我現在還沒正式開始,你就不要跟著瞎攙和了,大小姐。上課了。”白沫提示郭紫菱老師來了。最先映入兩人眼簾的是穿著一身白色西裝的歐陽老師的修長的腿和擦得鋥亮的黑色皮鞋。

白沫不打算想的太多,畢竟她並不在乎一個人的出身和家庭,如果相愛是關於兩個人的,何必去想另一半的家庭如何呢?難道一個家庭裏就不可能同時出了一個連環殺手和一個出類拔萃造福社會的慈善家嗎?或者這兩個身份其實是同一個人?

但是白沫的這些小道理在自己的年代裏尚且解釋不清楚,何況在這個年代中呢?所以她也不打算和郭紫菱就這件事解釋。不過白沫的確是很感興趣,趙子恒的家裏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他的父母有都是如何的呢?她之所以想知道,無非是感興趣而已,因為她喜歡的人喜歡的人,她也是要關心的。僅此而已。

這節課歐陽老師講課的時候,白沫能夠感受到歐陽老師有幾次都把目光停留在自己這裏,她不知道是為什麽,或許也是她自己想多了而已。老師在講壇上上課,難免會把眼睛停留在一個學生身上稍微久一點,這怎麽能夠平衡計算呢?

下課的時候又是放學,一個周兩節課的文學課每次都是七八節。那時候學生們都會普遍地感到饑餓,但是歐陽老師是嚴格遵守學校規章的老師,即使別的老師會很靈活地讓學生早十分鍾下課,但是歐陽老師還是會在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下課。

學生們很快地衝出了教室,一瞬間的時間整個教室就走光了,突然安靜充斥了整個空間。白沫也覺得教室的空間原來這麽大。她知道歐陽老師肯定是有話和她說,沒有辦法,她向來是個有很準確而敏感觀察力的人。

果然歐陽老師走到白沫和郭紫菱的麵前,這時候他操著一口很好聽的聲音張嘴,衝著郭紫菱的方向說了一句“郭紫菱同學,不知道是否方便,我想和白沫同學單獨說幾句話,就一會的功夫,你可以到教室外麵等她嗎?我知道你們一向一起走的。”

白沫衝著郭紫菱的方向輕輕點了頭,郭紫菱沒有說話,拿起了書包,衝著歐陽老師笑了笑,點了頭,就出了教室,並且順手帶上了教室的門。

“白沫同學,其實我也不比你們大多少,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稱呼我名字,這樣就不會太拘束了。”歐陽老師首先如此說著,這倒是讓白

沫吃了一驚。

“不用了老師,我還是叫您歐陽老師吧。畢竟您是老師,我是學生。而且您不需要介懷,我不是一個容易拘束的人,所以有什麽話,您直接和我說就行了。”白沫的“不客氣”反而讓歐陽老師鬆了一口氣,白沫能夠明顯看到歐陽老師臉上緊張地肌肉有些鬆弛。

“那好,我就直說了。其實我是想問,有沒有把雪萊的那本詩詞轉交給白伊?”白沫猜也猜到了歐陽老師的問話,所以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她是很熟悉的。因為即使歐陽老師不主動問她的話,她也會找時間和歐陽老師說的。這是中間人的起碼禮數。

“我已經轉交給白伊了,我親手給她的,所以您不需要擔心。”白沫的回答言簡意賅。除此之外,她不知道還應該說什麽。

“其實我知道你一定會辦好這件事的,隻是我不確定,因為我想問一下白伊有沒有什麽話托你帶給我的?或者什麽東西?”白沫看到歐陽老師的臉紅了一大片,本來就有些蒼白的歐陽老師的臉色現在竟然像是白沫每次喝完一瓶啤酒的樣子。

白沫真得是從心底不喜歡回答這個問題,她一直害怕歐陽老師會問這個問題。但是有時候害怕什麽,就會遇到什麽,這可能就是那些宿命論的人所篤信的觀點吧。“對了,她說她會好好看的,她很喜歡這本書,還有謝謝。”這些話當然是白沫臨時編排的,白沫覺得自己像是操作著一個醜陋的提線木偶、動作不嫻熟的笨蛋一樣。

“謝謝了,白沫,太感謝你了,你不知道這些話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我忐忑的一顆心終於可以放下了。多謝,多謝,白沫。”歐陽老師像個孩子一樣,笑起來的時候兩旁的眼睛有細長的紋路。但是卻絲毫影響不了他一臉的真誠和喜悅。

“對了,白沫,我還忘了一件事,能不能再麻煩你一件事?我有兩張‘安心大劇院’的票,我買的正好是莎士比亞的‘李爾王’這場劇,我自己留一張,然後另一張你可以幫我給白伊嗎?如果她不願意的話,麻煩你下次上課帶給我吧。”歐陽老師明顯是覺得自己的拜托有些難為情了,臉上的緋紅已經轉成了猩紅色。

“好的,老師,我知道了。”白沫為了避免歐陽老師的尷尬和難為情,直接從歐陽老師手裏奪過了這張票,然後打了招呼徑直走出了教室。

“老師,沒有什麽事,我先走了,老師再見!”

“再見,謝謝了,白沫”歐陽老師的話回蕩在了空空的教室中。

白沫回家的路上想了一路歐陽老師和白伊的事情,白沫的腦袋中還回響著郭紫菱的那句說得最露骨的話,她好害怕這件事如郭紫菱預言的那樣,或者說是“詛咒”,“歐陽老師早晚被白伊那女人給害死。歐陽老師真是可憐,白伊肯定會辜負如此癡情的人。”

所以白沫想,一會自己去送門票的時候,或許可以和白伊稍微談一下這件事,起碼白沫要弄清楚,即使白伊不喜歡歐陽老師的話,也希望白伊親自和歐陽老師解釋清楚,不要傷害了歐陽老師的感情和一味的付出。

白沫敲了敲白伊的房門,因為房門雖然是敞開的,白沫還是習慣了先敲門再進去。裏麵傳來了白伊的聲音,很平靜,讓人聽不出白伊此刻的心情如何。

“誰啊?”

“是我,白沫”白沫走進了大廳,白伊正坐在餐桌前吃著荔枝,擺弄著手裏的手絹。

“什麽事情啊?”白伊竟然猜不到白沫來的原因,或者她的心思根本不在這裏吧。白沫無意和白伊爭吵,她對於自己今天來的目的很清晰,實際上她還是希望對白伊好言相勸,這也算是有求於白伊。

“還是歐陽老師的事情。”白沫隻好說下去,她的聲音很低,好像是在盡力維持一個溫良的氛圍。

“你又有什麽東西要替他送給我嗎?東西扔到桌子上吧。”白伊壓根沒有抬起眼睛看白沫一眼,仍然自顧自地剝著手裏的青色葡萄的外皮。

“這不是我來找你的唯一目的。白伊”白沫沒有把手裏的一張票放到桌子上。

“哦?還有什麽事情?其實實際上我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成了歐陽立明的傳信使者了,白沫,你學校的功課有那麽輕鬆嗎?”白伊往嘴裏送了一顆才剝好的葡萄,眉頭輕輕一皺,似乎葡萄有一些酸。

“如果不冒昧的話,我想問一下你對於歐陽老師的感覺。”白沫喉嚨哽咽了一下,輕輕地吞了一口唾液。

“什麽叫我對他的感覺?白沫,我好像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白伊的嘴角露出了奇怪的微笑,好像滿是嘲諷,這樣的麵部表情讓白沫想到了二太太。

“現在的情形你應該也知道的,歐陽老師對你有意,你對他什麽感覺呢?是否是流水有意?還是落花也有意?”白沫認為這次自己已經把剛才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解釋地實在不能再清晰了。

“我不喜歡歐陽立明,如果這是你想聽的話。白沫”白伊用自己的左腳向著白沫站著的方向踢過去一把紅木實心圓形座椅。

白沫並沒有坐下,因為她認為自己和白伊的對話馬上就要畫上“句號”了。“這不是我想聽的話,實際上,你說什麽對於我而言都無所謂。我今天來主要是想麻煩你,如果你對歐陽老師沒有感覺,你也應該主動找他說清楚這件事,或者你願意寫信給他,我是可以為你遞交給他的。但是希望你不要太直接,盡量不要傷害他的感情。因為你知道的,歐陽老師人很好,我們都

很喜歡他。”一口氣說完了自己從沒進到這個房間就想好的台詞的感覺,讓白沫心中很是舒坦。

“白沫,你的語氣怎麽會如此尖酸刻薄呢?如果我沒說錯的話,歐陽立明喜歡我,是他一廂情願的事情,就算我不喜歡他,這也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你怎麽還要在這裏對我提出建議呢?難道現在你就已經完全放下郭紫菱的未婚夫了?已經把目標定在了自己的老師身上了?白沫啊,你這身上的妖氣什麽時候才能消失啊?看來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女了……”白伊還沒有說完,整個房間就響起了尖銳刺耳的聲音。

白沫從白伊的桌子上拿起了一杯白開水,一股腦地澆在了白伊的頭上,然後白沫輕輕湊在白伊的麵前,說了一句“不要說我的媽媽,因為你沒有資格”,她收拾好了手裏的票,徑直離開了這個陰暗晦氣的房間。

因為白沫提前知道安易許今晚在郭紫菱家住下了,所以白沫和郭紫菱說好了,第二天直接在學校見麵。白沫沒有去找郭紫菱,雖然說上次事情已經過去了,白沫也和郭紫菱關於此事說清楚了。但是白沫覺得多一事自然不如少一事了,所以隻要是有安易許的地方,白沫會自然地避開。

白沫和往常一樣提前十分鍾坐在了教室書桌旁,每天早到已經成了白沫的一種習慣,但是郭紫菱不同,自從訂婚了之後,讀書和學習對於郭紫菱來說似乎已經不是很重要的人生一個環節。

空氣中開始彌漫著郭紫菱每次都會用的同一款花香香水的那一刻,白沫自然地抬頭,對剛踏進教室門的郭紫菱報以甜美的微笑。

“早啊,美人。又是踩點來啊。”白沫對著郭紫菱搖晃一下手腕上額石英手表,與此同時其他的同學們現在還在嘰嘰喳喳地三五成群討論著自己的話題。似乎都沒有注意到距離上課隻剩下兩分鍾了。

“你還有心思和我俏皮啊,白沫,你難道絲毫沒有注意到班級裏已經亂成一鍋粥了?”郭紫菱腳下踩著的皮鞋叮當作響,白沫注意到郭紫菱一臉焦急的樣子。

“不是一向都這麽吵鬧嗎?我一直在看小說呢。你什麽時候開開始關心教室的課堂秩序了?而且今天歐陽老師來的有些遲啊。這個時候他平時都已經到教室了。”白沫終於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別人身上,郭紫菱最佩服白沫的一點就是,隻要給這姑娘一本小說,她就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麵對任何人群專心致誌地看下去。

“終於說到點子上了,白沫,不然你以為大家在討論誰呢?”郭紫菱一屁股坐到白沫旁邊的椅子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你們安靜一下,我要和白沫說句話,你們能不能考慮一下別人說話的權利和自由啊?這麽大的聲音,我們還怎麽說話呢?”白沫被郭紫菱突然扭頭衝著全班同學大聲訓斥的模樣嚇了一跳。

“你這是怎麽了?大小姐,你明知道全校都沒人敢得罪你,你還在全班耍脾氣?”不過白沫很快注意到,全班果然立馬安靜了下來,與此同時上課鈴聲已經響起,但是歐陽老師還沒有到教室,這讓白沫覺得很奇怪。

“先不說我了,重大消息啊,不然我怎麽會讓她們保持安靜呢?現在估計隻剩下你不知道這個消息了。”郭紫菱害怕白沫打斷她的談話,豪氣地把一根手指直接放在了白沫馬上要張開問話的嘴唇上。然後繼續了她剛才的話。

“我不知道昨天你是怎麽辦理的歐陽老師交代給你的事情,總之,今天早上你們白府的二姨太呢,帶著自己的寶貝閨女親自來了學校一趟,直接要求見校長,然後我聽到的消息來源是,二姨太直接當著校長的麵和歐陽老師當麵對質,二姨太控告歐陽老師沒有為人師表,竟然對她的女兒白伊進行騷擾。一而再再而三地托人送禮物,並且還聲稱這給白伊造成了極大的困擾。二姨太強勢的樣子想起來就讓人害怕。白沫……”郭紫菱的話還沒有結束,白沫突然從座位上離開,踏著皮鞋響亮地衝出了教室。

這是白沫第一次試圖去找到校長辦公室,但是她從教室出來之後就後悔了,因為她發現自己完全不知道在偌大的校園中應該從哪一棟大樓中找到校長辦公室,而且她自然是從來沒有見過校長的。

等到白沫到處找到同學的幫忙,成功找到校長辦公室之後,白沫卻發現校長辦公室的門從外麵上了鎖。她的內心焦急萬分,在這個連電話都沒有的年代中,發生了如此緊急的事情,她根本聯係不上歐陽老師。

突然間,白沫覺得自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莫大的無助感,而且她從心中反複和自己確認,白伊之所以這麽做的原因完全是因為自己得罪了她。她覺得自己幼稚魯莽的行為直接傷害了歐陽老師,她必須找到歐陽老師,如果來得及,她願意和校長當麵解釋清楚,甚至向白伊道歉,無論如何都是可以的。

當天晚上的時候,校長辦公室終於有人了,白沫盡力解釋了關於歐陽老師的整件事情,但是校長似乎對於白府二姐妹之間的“爭執”並不感興趣,他隻是雲淡風輕般地對白沫說“歐陽老師已經主動遞交了辭呈,離開了我校,我很抱歉”,然後就沒有了下文。

白沫對於這種官方的說辭也是絲毫沒有任何抱怨的理由,畢竟歐陽老師已經離開了。白沫好想試著去體會歐陽老師走的時候是帶著一顆怎麽樣受傷的心離開的,也很想和歐陽老師道歉。但是一切都無濟於事了。

因為從此之後,白沫再也沒有看見過歐陽老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