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過去!”肖泰看清了前後情況,繃著神經,硬著頭皮對車延大叫一聲。

車延咬緊牙關,把油門一踩到底,在‘劈裏啪啦’鞭炮般密集炸響的子彈聲中,向著前麵那輛埋伏他們的車子衝了過去。

肖泰把盛傑的腦袋再度按下,“待會兒要是被逼停,我和車延拖住他們,小爺自己跑,明白嗎?”

盛傑這時候不想拖他們的後腿,可也知道自己不跑他們會更難辦。

“放心!我跑得很快的!”他道。

車子在往前爆衝的過程中,不幸被打中輪胎,左前輪失去了平衡方向,為了不翻車,車延隻得穩住方向盤,用腳刹控製車速,降速、停車。

車一停,緊張的氣氛蔓延開來。

肖泰和車延雙雙做了幾個深呼吸,交換了一個眼神。

在兩個方向同時開槍的時候,他二人迅速打開車門滑了出去,一前一後地進行反擊。

“走!”肖泰壓低聲音衝盛傑道。、

盛傑利落地矮身鑽出車門,“小心!”他隻這麽說了一句,人迅速地借著夜色遮掩跳下旁邊的護欄。

很快就有人發現他的行動,子彈不要錢地往他身邊射了過來。

盛傑的心髒鼓動的厲害,他發覺並不是害怕,而是血液在沸騰燃燒,刺激得他不僅心跳加速,腎上腺也跟著狂飆。

他潛伏在護欄下麵的枯草叢裏,耳邊那些槍擊聲變成了這世上最好聽的音樂,因為他分散了對方的注意力,肖泰那邊射殺了其中一位槍手。

昏暗之中,有人借著剛剛那一波掩護,追著跳下了護欄,向他所在的方向摸了過來。

盛傑屏住呼吸,眼神牢牢地盯著那個離他越來越近的家夥,血液開始在血管裏頭翻滾冒泡。

怎麽辦?他越來越興奮了。雖然他並沒有什麽實戰經驗,也不知道對方摸過來要射殺他,他自己激動個什麽勁兒,他就是能體會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

就好像,對方是他的獵物,而他則是蟄伏了許久,隻等最終一刻的獵人一般。

對方好像也感應到了不對勁,彎下腰來放慢了速度。

細碎的聲音在這個廣袤的空間裏被集中放大,盛傑感覺到自己能聽到對方微弱的呼吸聲,他屏住呼吸,眼神緊緊地壓了下來。

拜周圍枯草的遮掩,先搶占位置的盛傑目前處於相對有利的位置,他可以判斷出對方的大概位置,可對方卻難知道他在哪裏隱藏。

眼看著那人一點點地蹭了過來,盛傑把從地上隨意抓的一把石子丟向那人身後,那人迅速轉身,盛傑貼著地麵匍匐飛撲,撞向那人的膝蓋,將人給撞飛出去。

那人觸不及防,忽然被這大力一撞,手上的槍順勢掉落,盛傑就著地麵一個打滾,撿起那東西,沒有猶豫,憑著本能開了一槍。

這一槍不知道射中那人的哪個部位,隻聽那人叫了一聲。

公路上的車延和肖泰被這槍聲給嚇住了,頭皮發麻,生怕剛剛那是他們家小爺的聲音。盛傑的手在握住槍的時候,平穩的很。一直跳動的心髒這時候也瞬間冷靜了下來。

和玩車不一樣,第一次玩車時他還有一種陌生感,可明明這是他第一次玩槍,他卻熟練得仿佛自己與生俱來就具備這種才能。

公路上遠遠地傳來了很多車子刹車片摩擦的暴力聲音。

原本被前後夾擊的車、肖二人看清楚趕來車輛發出的訊號,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又是一連串的槍響,這一次,偷襲者剩下的人很快被團滅。

車延在肖泰的掩護下跳下了護欄,焦急地呼喚著他們家的小爺。

盛傑沒有出聲。

車延嚇得膽戰心驚,如果小爺沒了,今天這裏所有的人都得跟著陪葬,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正在車延失神的這一刻,他的左後方再度響起一聲槍響,他迅速轉身,就見一個黑影半跪在地上,手中握著一把刀,正準備對自己出手。

車延心頭驚跳一下,扣下手中扳機,那已經負傷了的黑影斜著往一旁倒了下去。

車延握著槍再度回頭,槍口對準了剛剛那聲響聲傳來的方向。

“冷靜!”

盛傑一邊說著一邊從枯草叢中慢慢地直起身來,“是我!”

“小爺!”車延一副重生了的表情,迅速接近盛傑,“您沒事吧?沒有受傷吧?”

盛傑伸開手臂擺了擺,又晃了晃兩條腿,“這不好好的嗎?”

車延的目光順著他的左手看過去,看到他手指頭上掛著的槍,立馬拿了過來,“您沒有退掉保險呢,別這麽甩來甩去。”

盛傑‘嘿嘿’笑了笑,聲音在夜色之中有點兒嚇人,“真好玩!”

車延冷汗直流,“您可別這麽說,一點也不好玩。今天這事,我和肖泰要負全責的。”

“沒關係。我罩著你們。”盛傑摸了摸冰冷的脖子,上麵也一層薄汗。

“剛剛多謝小爺幫我。”車延想想剛才那一幕還是心頭發麻。如果剛才不是盛傑先開槍打了背後那人一下,他現在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

“這家夥挺狡猾的,先前中了我一槍馬上就躲了起來,還想潛伏起來幹掉我,我和他正在比誰先得手呢,你就下來毀局了。”盛傑一點也不像是第一次經曆這種場麵的人,他還能和車延開玩笑。

車延揉了揉心髒,他連連在心裏安慰自己——他們家小爺本來就與眾不同,不要大驚小怪。

“可惜我的槍法太差勁。”盛傑嫌棄了一句,“正好,可以向瀧哥申請練練槍。”

盛傑說著,從自己口袋裏摸出手機來,調出手電筒,在地上晃了幾圈,找到了那個剛剛和他在黑暗中對峙的家夥。

他興致勃勃地給對方拍了張遺照。

“這些人怎麽跟電視上看到的不太一樣。”盛傑還就這個問題和車延討論起來。

車延哭笑不得,“您覺得應該是怎麽樣的?”

“殺手不都是得酷酷的、帥帥的嗎?這家夥……個頭一般、長得也一般,連穿衣服的品味都很一般呢。”

“您以後少看那些沒營養的電視。”車延沒好氣地說了一句,“殺手要的就是這種隨時隨地都能見到的普通模樣,要是長得又帥又酷又有型,那不是上趕著暴露自己找死嗎?”

“小爺!”小飛帶著好幾個人一路飛奔過來,把盛傑給團團包圍起來。

這位年輕的保鏢羞愧難當。作為保鏢,沒能及時保護主人的同時,他就已經失去這份工作了。

“來得還算及時。”盛傑誇了小飛一句。

小飛更難受了,對著盛傑做了個深鞠躬,“請小爺懲罰。”

“懲罰你們?”盛傑笑笑,“我該罰的是我自己。是我不讓你們跟著的,我低估了形式,特意將你們支開,繼而導致這種事發生那都是我自找的。”

他想起付善瀧好幾次對他說讓他注意收斂,別過火的話,他一直沒放在心上。

這不,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走吧!”盛傑搓了搓自己冰冷的手,淡淡地說道。

他被人護著重新換了一輛車,車子開動沒多久,遇到了趕過來的更多的內部人員。

關大龍的徒弟之一接管了整個車隊的調派、指揮,並在看清楚盛傑的情況後,馬上撥了個電話出去。

盛傑看到他撥打電話的時候,臉色有些難看。

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人家是打給誰的。

他做了個深呼吸,在對方把電話遞給他的時候,艱難地做了兩個吞咽的動作。

慢慢地把電話貼到耳朵邊,他不敢先說話。

有半分鍾的沉默對峙時間,通過聽筒,盛傑能聽到對麵付善瀧平穩輕緩的呼吸。

他不說話,對麵也不開口,氣氛很尷尬啊。

盛傑再也承受不住,於第三十一秒開了口,“對不起!”

對麵付善瀧這時候才出聲:“我以為你會和我來個呼吸對決。小傑……還記得上回你受傷時我說過什麽嗎?”

“這次我沒受傷!”盛傑趕緊解釋,“我、我還打傷了對方的人。”

“你是在求我表揚你嗎?你用什麽打傷對方的?”付善瀧聲音沒有太大的起伏,卻比之前聽上去危險了許多。

盛傑恨不能敲敲自己的腦袋。他怎麽先把自己開槍這事給抖落出去了?

“呃……”盛傑心虛地幹笑一聲。

“你得慶幸現在我不在你身邊,小傑。”付善瀧的鼻息變得沉重了,“不然,我會揍你的。”

盛傑求饒:“我知道錯了瀧哥!要不,你回來了打我就是。”

“你開槍了?”付善瀧一下就猜中了盛傑不想讓他知道的事。

“……哦!”

“得打手心一百下。”付善瀧逼著自己狠下心來,“那東西不是你該拿的。”

他發過誓,這一輩子不讓他家小孩兒再碰槍。他家小孩兒上輩子十八歲之後就槍不離手,連兩人上個床、洗個澡這家夥都帶著那玩意兒。

雖然那是他的工作,可,因為槍,小孩兒雙手染血,也因為那個東西,他自己也好幾次地身受重傷。

他不想再看到拿槍的盛傑,怕的就是一個不小心,這好不容易更改了的命運又會恢複如前。

“瀧哥,我認打,你別生氣。”盛傑承認錯誤倒是快,這一點也和從前一樣。

他從不避諱自己的錯誤,更加不會逃避。做了就做了,承認就承認,至於改不改……那就看他的心情了。

“我大後天回去,這幾天你不用去學校,在家裏好好反省。”付善瀧的聲音沒有之前那麽可怕了。

“又請假啊!”盛傑小聲嘟囔一句。

“有意見?”

“不!我反省。”哪裏敢有意見呢!這時候再激怒付善瀧,他就不僅僅是要被打手心了。

“乖一點!什麽事等我回去後再說,明白嗎?”付善瀧又叮嚀他一句。

盛傑吐了下舌頭。這就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啊!他還在想著回去後怎麽計劃好好回敬回敬喂他子彈的人呢。

雖然這種糟心事是他惹的沒錯,可他不覺得自己是罪魁禍首。別人要動他,他就得反擊,就算因此惹上更大的禍事,他也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