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

寧國華很納悶,為什麽一起同甘共苦的弟兄們都不肯拖欠幾個月的工資。可悲的是他還沒有想到這些都是枕邊的女人所為。

眼下除了心塞,無奈外也別無它法,他也隻能硬著頭皮羞著臉對兒子說沒錢。

接到寧國華說沒有錢的消息時,寧澤濤原本期盼的心瞬間跌落穀底,三天前對寧國華僅存的一點欣慰也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心中那點模糊的可憐父愛也隨之煙消雲散。

寧澤濤難以置信,心中說一不二的爸爸三天前說的話就是放屁。三天來自己日日夜夜盼望著他的到來,把一切希望都放在他的身上,可滿懷期待等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謊言,又是謊言。

給了人全部的希望,又給人徹底的失望。一句沒錢就打發了自己。

對於岌岌可危的媽媽來說,時間就是她的生命。可恨的是他居然耽誤了三天。

試問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父親?眼睜睜地看著昔日的愛人奄奄一息的病倒在床上而無動於衷。

如果早知他的話不可信,還不如找那兩個兄弟,跟他們的父母借錢還來得踏實。

此刻寧澤濤殺人的心都有了。他無比憤恨,真恨不得立刻一刀捅死那對狗男女。然而媽媽的生命危在旦夕,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找他們理論,找他們泄憤。而是去哪裏找錢才是最重要的。

王子剛已經到上海了吧!他們前幾天就聯係,怎麽現在沒聽到動靜了?

寧澤濤馬上撥下王子剛的電話,不一會兒,手機傳來一陣機械聲,“你好!你所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連續撥了幾次都是這樣。寧澤濤心中開始不安起來。

山不轉水轉。既然聯係不上王子剛,那就找張旭吧!

寧澤濤心急如焚,醫生的話就像是催命符一樣,讓他愈發覺得媽媽已經是命在旦夕了。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

“喂!張旭,你在哪?”電話一接通,寧澤濤急急地問道。

“我回A市了。”張旭低沉的說。說話的口氣也毫無以前的熱情和灑脫了。

“怎麽了?”寧澤濤心中一緊,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向他襲來。

“我爸出事了!家裏被查封了。怎麽辦?”最終實在是壓抑不了心中的悲痛,張旭開始哽咽起來。

聞言,寧澤濤的心開始往下沉。這種時候他家都不能自保了,看來這條路行不通了。

“這種時候你不能倒下,要挺起腰杆度過這個難關。照顧好家裏的人,去找找熟人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對了,可

以谘詢一下關蕊,她對這方麵比較精通。”寧澤濤強壓住心裏的失落,安慰著張旭。

掛斷電話後,突然寧澤濤想起關之芳。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寧澤濤下沉的心又開始上浮了。

當關之芳得知勝似親姐妹的肖敏病重時,掛斷電話後便毫不猶豫地立馬給寧澤濤轉去50萬元。

寧澤濤激動不已,對在緊要關頭伸出援手的關之芳感激不盡,這真是雪中送炭,這下媽媽有救了。

就在寧澤濤興奮不已,想立馬去交費用時,忽然,一位護士匆匆地跑過來叫道:“你是肖敏的家屬嗎?”

“我是!”

“主治醫生叫你馬上去一趟。”

聞言,寧澤濤預感不妙,長腿一邁, 快速朝主治醫生的辦公室奔去。

肖敏的主治醫生叫做趙清泉,年過半百的趙醫生在業界裏不管是技術還是醫德,口碑都是相當好的。作為外科醫生見慣了生死,可當他看到眼前原本儀表堂堂的寧澤濤現在為了湊齊母親的手術費四處奔波而變的蓬頭垢麵,胡子拉碴,人也消瘦不少時,接下來那些殘忍的話真不忍心說出口。

看見趙醫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寧澤濤搶先說道: “趙醫生,我現在去交手術費!馬上給我媽做手術吧!”

看著寧澤濤溢滿血絲的眼眸裏帶著急切的神色,趙醫生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前幾天及時動手術的話就好了,起碼還可以活十幾年不成問題。可現在就算有再多的錢,我也沒有起死回生之術了。小夥子,準備後事吧!”

什麽?準備後事?

寧澤濤感覺天頓時塌了下來,整個世界突然變暗了,視線開始模糊起來了,心髒也變得異常沉了,腦子裏一片迷蒙,身體開始失重,似乎要飄起來。一種掉入黑洞般的感覺變化成淚水從眼中奪眶而出。

“人死不能複生,生者的堅強是對死者最好的安慰。你已經長大了,你媽媽不可能陪伴你的生命,你終究要應對這一天,發生這樣的事我也很難過,期望你堅強起來。你媽媽隻是到了你看不到的地方,但是她能看到你,她不期望正因她而讓你過得不好,要讓她知道你是個堅強的男子漢,不會讓她失望的。”趙醫生輕輕地拍了拍寧澤濤的後背,緩緩地說道。

……

寧澤濤雙腳像是灌了鉛一樣,一步一步,每走一步如同度過整個春夏秋冬一樣那麽漫長,就這樣慢慢地艱難地走進醫院的太平間。

顫抖著雙手慢慢地掀起那塊一塵不染的白布,一張煞白的臉,蒼白的嘴唇和那緊閉的雙眼深深刺痛了寧澤濤的心髒,此刻,他才猛然發覺媽

媽已經不在了,丟下他一個人,離開了!

“媽媽,你怎麽不再等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我已經從關阿姨手裏借到手術費了。媽媽,你怎麽不再堅持一下呢?你再堅持幾個小時就不會與我陰陽相隔了。媽媽,媽媽!你怎麽能恨心丟下我一個人?你走了,我怎麽辦?媽媽!”悲痛欲絕的寧澤濤撲在肖敏冰冷的身上放聲痛哭。

悲愴的哭聲在陰冷的太平間裏久久回蕩著。

霜殞蘆花淚濕衣,白頭無複倚柴扉。

……

葉兒落,草兒黃,風變冷,雨變涼,寒冷的冬天已悄然而至。寧澤濤帶著肖敏的骨灰盒回到了A市,回到了曾經有過溫暖也有過傷心的家。

寧澤濤緊緊抱著骨灰盒靜靜地站在大門前呆呆地望著蕭條的庭院,許久之後,他才低下頭,摸了摸懷中的骨灰盒,“媽媽! 我想忘掉這裏所有的回憶,你不會怪我吧!不過你放心我會回來看你的。媽媽,以後我再也沒有親人了,不過我一個人會好好的生活下去,也會好好的‘報答’我的爸爸!我怎麽能忘了他呢?你說是不是?”

此時寒風吹起,細雨飄落,可寧澤濤依然兀自站在冷風裏,明天就要安葬媽媽了,他想好好陪陪她,和她說說話,做最後的道別。

寧澤濤花了點錢,買了塊墓地。因為手頭緊張,再加上父母離異的消息出來後,周圍的親戚是有多遠躲多遠,生怕肖敏會賴上他們家,所以孤身一人的寧澤濤沒有請親戚,沒有開追悼會,也沒有按當地習俗舉行葬禮,自己也沒有披麻戴孝,隻是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

翌日

寒潮降臨,北風呼嘯。

寧澤濤一大早冒著寒風把肖敏的骨灰安葬好。

安葬好後,寧澤濤特意去拜訪這位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毫不猶豫伸出援手而且和自己是毫無血緣關係的關之芳。雖然肖敏沒有等到最後那一刻,沒有用上那筆錢,但寧澤濤在心中立下誓言,將來他就是關之芳的兒子。隻要關之芳用得著的地方,他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而自從上次寧國華說沒錢後,寧澤濤就再也沒有聯係他了。曾經記憶中有關所有和寧國華之間的美好隨著肖敏的離開而逝去。而那些令他心寒,憤恨的記憶卻在心中永駐,隨即而來的仇恨也在心中開始滋生。

有史以來所有的愛恨情仇隨著肖敏的離逝瞬間在寧澤濤的心中堆積起來,他恨透了父親背叛家庭,出爾反爾。也恨透了何依依背叛感情,欺騙自己,從這一刻開始仇恨在他心中冉冉升起,似一團熊熊的烈火將他原本純潔善良理智的心燒的麵無全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