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私有物

我愣了足足十秒,把淩邪的這句話拆成音節一個一個地在腦子裏翻譯,再三確認,才相信耳朵沒騙過,大腦的語言理解功能也沒有出錯……他確實是說要幫我洗澡。

幫、我、洗、澡!

“不……不用了……”我帶著哭腔說。

淩邪根本不跟我廢話,直接劈手奪過花灑,往我身上一通亂衝。動作之粗暴,表情之陰沉,讓我情不自禁地聯想到給動物褪毛的過程……

可能唯一的區別,就是他沒用開水。

我就這麽雙手抱胸地溫熱的水流中瑟瑟發抖,心情複雜到一整本辭海都形容不了我此刻的心情。

如果能有人把一直小白兔送回侏羅紀時代,再找一頭霸王龍捏著它的耳朵在河裏涮一涮,然後再把它送到未來,連上“動物腦電波翻譯機”之類的玩意,問問那隻兔子的感想,或許就能明白我現在是何種程度的恐慌了。

淩邪把我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地來回衝了無數遍,終於稍微滿意了一點……除了胸前。

“手放下。”他黑著臉命令。

我再次哀求:“我自己真的會洗……”

哀求無效,淩邪直接把我推到牆上,一隻大手輕輕鬆鬆把我兩條胳膊全都壓在頭頂,另一隻手幾乎把花灑貼到我胸上,左左右右來回衝刷。

我有個習慣,洗澡的時候喜歡先把水流調到最大,把全身都衝一遍,這會讓我覺得特別舒爽特別放鬆。但現在……我哭著發誓堅決要改掉這個毛病。

這個破酒店的花灑絕對是廉價貨,水流一點也不柔和,尤其是水流調大以後,幾乎是像針一樣射出來的,衝洗別的地方還能忍,可淩邪現在衝的是……

我像條被釘在砧板上的活魚似的,徒勞地扭動身子,試圖躲開如針般的激烈水流,但是並沒有任何作用,反倒是勾起了某人的一股邪火。

等我意識到的時候,某人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化成實質,臉卻冷成了冰塊,一副要殺人的樣子。

我不知道武鬆第一次被嫂嫂勾引的時候,究竟是什麽表情,但我估計可能差不多就是這樣的……

淩邪覺得我在故意勾引他?!

回想一下自己剛才的狀態,好像確實有這種嫌疑……

我又羞又怒,腦子一熱,脫口就是馭鬼咒!

我想把他強行收回去!

淩邪冷著臉,等我把咒語念完,連眉毛梢都沒動一下。倒是我自己,被反噬得心神震蕩,痛苦至極——這還是他沒做任何反抗,僅僅隻是無視命令的情況,要是他借機會反擊,我恐怕得比現在難受一百倍。

他冷冷地說:“從來沒有人可以命令我,試圖這麽做的人都死了。”

淡淡的殺意彌漫開來,衝淡了一室暖霧。

我整個後背都貼在大理石瓷磚上,雖然胸前被熱水衝著,但還是覺得涼意透骨。聽到這話,我忍不住顫了顫,很沒底氣地說:“你我訂過契約,生死相連,我死了你也……也得受到重創。”

我本來想說的是魂飛魄散,但淩邪畢竟跟尋常鬼物不同,他的肉身已煉成千年屍王,魂魄自然也比尋常的鬼魂厲害得多,所以我才臨時改了口。

“那就解除契約。”

淩邪的回答至少證明了他還是在意這個契約的,也就是說契約並非對他毫無作用,這讓我稍稍鬆了口氣。

我小心翼翼地說:“這種契約解除不了……”

我以為他聽到這話以後會暴怒,或者是拒絕相信,用暴力逼迫我說出解除的辦法,但萬萬沒想到,他竟然信了。

平靜到不合常理地接受了永遠跟我命理相連的這件事!

“從今以後,我是主,你是奴。”他冷著臉宣布。

他的反應跟我預想中相差太大,以至於我根本沒反應過來。他也不在乎我是否回應,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麵前,任何情緒或者想法都毫無意義。

不願意?

那就暴力壓製到願意了為止!多簡單!

我怔怔地任由他衝刷身體,衝完前麵衝背麵,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眼中的一抹異樣情緒已經悄然隱去。他仍然板著臉,但情緒已經徹底平靜下來,不再憤怒,也不再有那種不可形容的隱秘情緒,而是徹徹底底地平靜下來,認真而仔細地清洗著我。

如同清洗一件被弄髒了的玩具。

這個念頭讓我莫名地打了個寒顫,隨後就感覺水流似乎中斷了一瞬。此刻我正背對著他,不太確定他是否用手試了水溫。

但我至少確定了一件事,他今天所有的行為,其實都可以用同一個理由來解釋——他把我看成了他的私有物品,而這個私有物被別人碰了摸了,他膈應,他憤怒,他心裏不舒服!

但是又舍不得把這個“私有物”扔了。

雖然被當成物件看待讓我有點生氣,但心裏更多的還是另外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我背對著他,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其實、其實那個人也沒對我怎麽樣……你出來時應該看到了的,我衣服都好好地穿著呢,真沒讓他碰到什麽不該碰的地方……”

所以別弄得好像我真被人怎麽怎麽樣了似的,行不行?

水流聲嘩啦嘩啦響個不停,也不知道他究竟聽到了沒有。

過了好久,我才聽見他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聲音。

“你全身都是不該碰的地方!”

那是不是我以後連跟人握手都不行?

真不講理。

大男子主義。

你又不是我的什麽人,憑什麽這麽限製我。

就算我跟你曾經有過關係,那也是N輩子以前的事情了,這輩子你連我男朋友都不是。

……

你都沒有追過我,沒有跟我表白過,沒有給過我任何承諾……你憑什麽把我當成是你的。

我不停地在心裏說他壞話,可是說著說著,就變了。

直到許久之後,我才猛然驚覺,我竟然就這麽順從地讓他幫我洗完了一整個澡?!竟然連害羞和抗拒都沒了?

我到底在想什麽呢?

又究竟在怨念什麽、期待什麽?

淩邪找到了毛巾,一言不發地幫我擦拭身體,我偷偷瞄了兩眼,沒瞧出來任何特別的情緒。

忽然很想問他,對我究竟是什麽樣的感情,喜歡,還是單純地占有欲作祟?若是喜歡,那究竟是喜歡現在的我,還是一千多年前的那個?

但終究,還是沒勇氣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