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信賴

董思思趴在我身上哭了好半天,才終於將心中積壓的負麵情緒全都宣泄幹淨,情緒逐漸恢複平靜。我趁機對她說:“快把門口打掃一下吧,例行檢查的時間應該快到了,要是讓你同事看見,可就不好解釋了。”

“對對對,我得趕緊收拾幹淨。”董思思立刻彈起來,用最快速度把先前吐出來的胃酸清理幹淨,最後還不放心地向我確認:“幹淨了吧?應該看不出來了吧?”

我故意說:“我這麽躺著不太看得清,要不你給我解開,讓我坐起來看看?”

其實,我提出這種要求主要是為了試探她,我想知道她對我的信賴究竟到了何種程度。

雖然這才是我跟她之間的第二次見麵,提出這樣的要求貌似太著急了。可是我覺得,以她現在的心理狀態,和對我的依賴感,提出這樣的要求應該也不算太冒險。畢竟她已經把懷鬼胎的秘密告訴我了,也算是有把柄在我手上——就算她相信我不會說出去,也還是難免會產生一種被我捏著把柄的感覺。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講,被捏著把柄的人通常不太會拒絕對方的要求。

還有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太想快點知道風揚的處境了。他的魂魄碎片讓我非常不安,畢竟魂魄受損可不是鬧著玩的,輕則身體精神雙重受創,重則甚至會暴斃身亡。不趕快確認他到底有沒有事,我實在沒法安心。

董思思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默默地走過來幫我解開了上半身的束縛。

我坐起來,活動著僵硬酸痛的上半身,順便還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和我之前想象的差不多,右手手腕上現在多出了幾圈細細的白色痕跡,看起來就像是纏了一根白色絲線似的。而且我估摸著,這跟“絲線”應該是隻有我自己能看見才對。

我估摸著,它應該就是判官筆藏入我體內後留下的痕跡,等什麽時候判官筆重新變回筆的形態,這跟白色細線應該也就會消失掉了。而且我還覺得,剛才自己能夠進入識海空間,可能也跟這條白色細線有關。不過這個暫時還沒法完全確定,需要再找機會確認一下才行。

為了不讓董思思對我產生戒心,我隻是簡單活動了一番,就認認真真地打量起病房門口的地麵。看了好一會兒,我才用非常肯定的語氣對她說:“特幹淨,一點兒都看不出來痕跡,你放心吧。”

得到了我的肯定,董思思這才徹底放了心。她長長地鬆了口氣,隨後不好意思地衝著我笑,說:“幸虧你提醒我,不然我都想不起來。要是真讓別人看見,那我……”

我打斷她:“好啦好啦,別再想啦。不是都已經打掃幹淨了嘛,幹嘛還要設想那些可怕的事情自己嚇唬自己?趁著你同事還沒來,趕緊把我綁好吧,仔細點兒,別讓他們看出不對勁。”

“哦哦,好。”董思思趕緊按我說的,把我又原樣綁回了病床上。

我相信,經過這次之後,她內心對我的信任和依賴,肯定又加深了許多。下次我再提出這種要求的時候,她更加不會拒絕。

董思思看了看時間:“還有五分鍾,他們就要來了,我得先走了。”

我叫住她,問:“晚上你方便再來一趟嗎?我還有話想跟你說。”

“啊?”董思思愣了一下,隨後點頭:“有空的。我等下去跟領導說,今晚我可以照常值班。九點以後我會過來。”

“好,我等你。”我微笑著目送董思思出去,在心裏暗暗祈禱晚上不要出岔子。

董思思離開後不久,負責做日常檢查的研究人員就進來了,還是之前被我懟過的那個。他已經沒有了之前那種信心滿滿的狀態,而是帶著明顯的尷尬,一邊做檢查,一邊跟我強行尬聊,試圖套我的話。

說得越多就越容易錯,於是我擺出十足的高冷範兒,拒絕回答一切關鍵性的問題。後來實在被問煩了,索性就直接懟他:“你們不是很擅長調查嗎?自己查去啊,問我幹什麽?我說了你們又不信,還不是得再調查一遍,既然這樣幹嘛還讓我浪費口水?”

他問了半天什麽有用的都沒問出來,氣得臉都青了,又不好衝我發火,生怕我肚子裏懷的萬一真是個特殊胎兒,被他嚇得流產了他還得擔責任受處分。於是他隻能把火氣全都憋在心裏,草草做完檢查就黑著臉走了。

時間一下子變得特別慢,我耐著性子熬,好不容易才終於熬到了晚上九點。董思思終於又來了。

“你想跟我說啥?”她一進來就迫不及待地問。

我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問她:“這屋裏應該有監視監聽之類的裝置吧,咱們這麽說話安全嗎?”

其實她之前跟我哭訴的時候,我就很想問這個問題了,隻是當時她情緒太激動,所以才沒問。現在我打算告訴她,孩子其實跟風揚無關的這事,就必須得好好確認安全問題了。畢竟我可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出岔子。

董思思笑著說:“監視器確實有,不過沒有監聽裝置,所以咱們說話沒人能聽見。而且負責盯著監控畫麵的人也是我,我可以悄悄替換一兩段錄像……之前那段就被我刪了。”她衝著我眨了眨眼睛,我明白,她指的應該就是向我哭訴的那段錄像。

既然她這麽說,我也就放心了,直接開門見山地告訴她:“你那麽信任我,把自己最大的秘密都告訴我了,那我覺得我也應該把自己的秘密告訴你……其實我肚子裏這個孩子,跟風揚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董思思眼睛一亮,驚喜地問:“真的嗎?你沒騙我?”

我反問:“騙你有什麽好處嗎?我之前那麽說,就是想讓你們覺得,我懷的隻是個正常的人類小孩而已,沒有研究價值。我以為這樣就可以讓你們把我放出去。但是沒想到,你竟然是景妤嫿的朋友……我覺得鬧出這樣的誤會挺不好的,所以我才決定要跟你說實話。風揚真的是個挺好的人,他也一直都非常愛景妤嫿,他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景妤嫿的事情,你千萬別把他當渣男。”

董思思長長地鬆了口氣,連連念叨:“那就好,那就好……”

她真心為自己的童年好友感到慶幸,以至於都沒有意識到,我為什麽會看穿她其實跟景妤嫿才是好朋友的這個問題。

因為我想讓董思思幫忙打聽風揚的現狀,所以覺得有必要替風揚刷一刷好感度,這樣才能讓董思思更加上心。所以我又刻意強調:“其實景妤嫿死了以後,風揚傷心得幾乎要崩潰了。他甚至還求我帶他去陰間找景妤嫿的鬼魂……”

董思思失聲道:“你說什麽?妤嫿死了?!你聽誰說的?”

我驚訝地反問:“你還不知道?!”

連我這個外人都知道了,董思思身為隱盾的內部人員,而且還是景妤嫿的好朋友,居然不知道這個事?

在董思思的追問之下,我把自己知道的即便全說了,但是沒告訴她,景妤嫿的魂魄落到了北冥耀手上的這件事。要不然的話,我還得跟她解釋北冥耀到底是誰,那就太耗費時間了。

董思思起初並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她努力地憋著眼淚,說:“妤嫿一定不可能是自殺,她一定是被人害死的!她還那麽年輕,性格又樂觀,怎麽可能會想不開自殺呢?一定是別人害的!”

我說:“未必。也可能是她感覺到自己的陽壽快要耗盡了,不想留在總部裏讓大家傷心,所以才一個人悄悄離開的吧。”

“不可能!她才二十六歲,怎麽可能這麽年輕就陽壽耗盡呢!”董思思不信。

“呃……你不會連她折損陽壽的事都不知道吧?”我試探著問。

果然,董思思聽了以後,用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反問:“什麽折損陽壽?她幹什麽了?”

還真是不知道。

我現在簡直懷疑,她到底是不是景妤嫿的好朋友啊,怎麽什麽都不知道呢?我跟景妤嫿統共見麵不超過五回,都比她知道得多,她這樣真能算是朋友麽?

我心裏疑惑,索性就直接問了出來。反正董思思連懷鬼胎這樣的秘密都跟我說了,應該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故意騙我。

聽了我的問題以後,董思思低頭沉默了一會兒,隨後苦笑著說:“我們小時候確實是特別好的朋友,不過現在麽……可能確實算不上了吧。我們都是孤兒院裏長大的,她比我大兩歲,性格也比我成熟,就像個姐姐似的照顧著我。小時候我有什麽傷心的委屈的,全都跟她說。那個時候,我真的把她當親姐姐一樣的……”

“後來長大以後,我們進了不同的部門,她天南海北的到處出差,我就長年累月地呆在地底下做研究,有時候忙起來甚至可能連續幾個月都沒空上去見見太陽。所以我們見麵的機會越來越少,能聊的東西也越來越少……其實我們真的沒鬧過什麽矛盾,一次也沒有,我也一直把她當朋友,她應該也是。可就是這麽奇怪,我們之間的感情好像越來越淡,我越來越不了解她,她也越來越不了解我,我們變得越來越像陌生人,再也沒辦法回到小時候的那種狀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