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意料之外

江唯月的情況似乎非常糟糕,搶救已經進行了一個多小時還沒有結束。負責往手術室裏送血的護士已經來來回回跑了不知道多少趟,但還是不夠,不夠!

我甚至能聽見主刀醫生憤怒的咆哮:“怎麽隻有兩袋?我不是說至少需要六袋以上嗎!病人現在是大出血!大出血你懂不懂!才兩袋血怎麽夠!”

送血的護士委屈道:“這已經是血庫裏最後的兩袋AB型血了……”

“那就讓血站送啊!”

“已、已經打過電話了。”護士小聲說。

主刀醫生依舊咆哮:“那還杵在這幹什麽,去門口等血車!這還需要我教你嗎!”

護士不敢頂嘴,紅著眼睛跑出手術室。自動門緩緩關閉,我清楚地聽見主刀醫生在裏麵大聲地鼓舞士氣,讓大家不要放棄,把能用的止血手段都再用一遍,盡可能降低出血量,撐到下一批血漿送到。

我聽得心頭發沉,終究還是忍不住將心神探入手術室中。

手術台上,江唯月麵色蒼白,幾乎連一絲血色都沒有。若不是滿屋子的醫護人員都還在奮力搶救,我甚至都要懷疑躺著的是不是一具屍體。

而與慘白臉色形成強烈對比的,是順著手術台邊緣不斷流淌的鮮血。

輸血的機器呼呼運轉著,一個血袋抽空了就馬上有人換上新的,源源不斷地往她身體裏輸送。但是很快又從她身下呼呼地流出去,快得嚇人。

醫生們又給她注射了許多各種各樣的藥物,但她出血的速度絲毫沒有降低。

我甚至覺得她現在的身體就像一個巨大的漏鬥,再多的血液也存不住。再這麽下去,就算把整個血站的庫存都搬過來堆在邊上,也未必能救得了她的命。

她總不可能永遠依靠輸血維持生命。如果不能止血,她早晚都得死。

這些,連我這個外行都明白,在場的專業醫護人員都怎麽可能不知道。再又一輪徒勞的止血嚐試之後,終於有人忍不住小聲建議:“陳教授,要不還是切除子宮吧?”

主刀醫生陳教授望了一眼江唯月的臉,沉聲:“再等等吧。她還那麽年輕,我不想讓她徹底失去做母親的機會……”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望了望江唯月還殘留著幾分稚氣的麵容,默默地加快手上的工作,想盡一切辦法減慢她失血的速度。

哪怕隻有一線希望,他們也要竭盡全力去爭取。因為他們現在做的,關乎到一個年輕女孩今後的整個人生。

漫長的仿佛過了幾個世紀,手術室的大門終於再次打開,送血的女護士抱著四五個血袋跑進來。

“血來了血來了!”

陳教授用眼粗略一掃,就說:“再多拿兩袋。”

“……”小護士的表情僵住,“隻、隻有這麽多……剛才血站的人說南站附近出了連環車禍,受傷的有一百多個,三院那邊也需要大量的血,所以……”

她戰戰兢兢地說完,已經做好了被痛罵的準備。但是出乎意料的,陳教授這次沒再吼她,隻是衝著另一個護士沉沉地說了句:“輸血。”

陳教授也知道,AB型血本就比另外三種常見的血型更加稀少,血庫裏的儲存量自然也是相對最少的,用光了誰也沒辦法。他就算把送血的小護士罵死,也變不出更多的血來。

誰能想到今天AB型血的用量突然變得這麽大呢,可能這就是命數吧。他同情地又望了一眼手術台上麵無血色的江唯月,沉重地做出決定:“結紮雙側子宮動脈上行支及髂內動脈,如果還不能止血,就……切除子宮。”

所有人都忙碌起來,負責送血的小護士無事可做,十分頹喪地默默離開。她以為這麽多血應該夠了的,進門的時候還那麽歡天喜地,以為終於可以把人救下來了,沒想到還是這樣。想象中的表揚並沒有出現,雖然也沒再被訓斥,但她還是覺得非常失落。剛剛參加工作的她,還沒有學會如何處理自己的情緒,隻覺得所有的勞累都化成了委屈,越想越委屈!

但是這種時候,沒人顧得上安慰她。

我收回心神,讓幽精之魂幫我解了隱身術,追上去拉住她:“等一下。”

小護士紅著眼睛望過來:“有事嗎?”

我指著江唯月所在的那個手術室,問:“那個病人是不是因為血不夠才要切除子宮的?如果能有更多的血可以用,是不是就能再多嚐試一些別的止血手段,不用急著切子宮?”

小護士驚訝地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你怎麽知道的?”

“這你別管。你就告訴我,是不是?”

“我隻是個護士,我也判斷不了這個……你是病人的家屬嗎?”小護士不敢隨便回答,想先弄清楚我的身份。

我急了:“快點回答我!要是可以,我就馬上給她獻血!”

“親屬之間不能互相輸血……”小護士囁嚅著說。這是最基本的醫學常識,學校裏反複強調過很多遍的,但是絕大多數普通人都被電視劇裏的情節誤導,錯誤地以為血親之間可以隨便輸血,經常有病人家屬提出這種要求。所以小護士的第一反應,就是向我普及知識。

“我不是她的親屬!別墨跡了,告訴我到底行不行!”

小護士被我吼得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回答:“應、應該可以的。”

“那你快去告訴他們,先別急著切子宮,我現在就去抽血!讓他們等著我!”我說完就一溜煙地跑下樓,小護士反應過來後,似乎想喊住我,但我已經跑沒影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咬牙折回了手術室。

我火急火燎地找到抽血的地方,告訴裏麵的工作人員我是O型血,想要把血獻給二號手術室裏的病人。工作人員弄清楚情況之後,卻告訴我這樣不行。

“為什麽不行?O型血不是萬能血嗎,不是輸給任何人都行的嗎?”

“AB型血比較特殊,不能接受其它的血液。”

“必須得是AB?”

“是的。”

我真沒想到會是這樣,可話都已經說出去了,總不能輕言放棄。沒辦法,我隻能見人就問:“請問您是AB血嗎?”

“請問您是AB血嗎?拜托幫忙獻點血好不好,我朋友大出血很嚴重……”

“請問……”

幽精之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背後,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不用這麽麻煩,血已經止住了。”

“真的?”我驚喜得不敢置信。

他微微抿唇,神色有幾分不悅。我立刻反應過來,自己的問題聽起來像是在懷疑他。他這種驕傲到骨子裏的人,自然受不了絲毫的質疑。於是我趕忙改口:“太好了!謝謝你告訴我,太及時了!”

他神色淡淡,轉身飄向樓上。我也顧不上周圍的人是否以為我在自言自語,一路小跑著回去。

讓我沒想到的是,那個送血的小護士居然就等在手術室門口。見到我回來,立刻迎上來說:“你不用獻血了,你朋友剛才突然止血了。”

“嗯,我知道。”我隨口回答,一心想要放出神念去看看江唯月現在到底如何。

小護士詫異:“你知道的?!”她進去傳話,話還沒說完,江唯月就突然不出血了,是一丁點都不再出的那種。這種情況莫說是她,就連經驗最豐富的陳教授都覺得不可思議。而她也馬上跑到門口等我回來,一見到我就趕快傳達了這個好消息,這中間根本沒有別的人離開過手術室。她想不明白我到底是怎麽知道這個消息的。

我意識到自己失言,趕緊改口:“啊不是,我是想說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小護士這才打消疑慮,隻當我剛才是高興過頭了才會說錯話。她又問我跟江唯月到底是什麽關係,能不能聯係上江唯月的家人。我隻好撒謊說自己隻是個路人,偶然聽見裏麵的醫生喊缺血,所以才好心地想要獻血。

這種理由當然難以讓人信服,小護士還想再問,我怕說多錯多,隻能找借口說自己還有事,假裝要走,想要先甩開她再隱身折回來。

小護士不死心地跟在身後不停追問,我越走越快,與迎麵而來的一眾醫護人員擦身而過。

擦身瞬間不經意地一瞥,讓我整個人幾乎石化。

隨後,我瘋了似的轉身推開小護士,快步跑上去,衝著擔架車上半身染血的人驚叫:“師兄?!你怎麽會在這!”

躺在擔架車上,馬上要被推進手術室裏的不是別人,正是北冥耀!

北冥耀見到我也微微一怔,隨後露出苦笑:“我是特意來找你的,結果路上被車給撞了。”

推車的醫生不耐煩地說:“要聊等手術做完了隨便聊,還有好幾個病人排隊等著做手術呢!”

我知道手術室向來都是非常緊張的,也不好再繼續浪費大家的時間,隻能先讓開,目送著他們把北冥耀推進手術室裏。

自動門緩緩關閉,隔斷了我的視線,卻無法隔斷我心中的惦念。師兄是為了找我才出車禍的,這讓我心裏十分內疚。

正想趁著還沒打麻醉,再用神識跟師兄說幾句話,就被一股冷森森的陰氣壓著得無法動彈。

“那個男人是誰?”幽精之魂冷著臉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