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能讓我看看嗎?

朵雅跟著我飄進次臥,“主人,那個蠱……”

我打斷她:“這個等會再說,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現在是人是鬼?”

原本我很想知道那個寄胎蠱到底怎麽回事,究竟是誰要害我,但現在我更想知道自己的身體怎麽了。

朵雅被我問得愣了一下,十分不解地說:“主人你當然是人啊……”她明顯還有話想問,但硬生生憋住了。

自從上次北冥耀警告過她以後,她就鬼仆這個身份牢牢刻在了心裏。奴仆可沒有資格對主人發問。

我又問:“那你能感覺到我跟以前有什麽不同嗎?”

朵雅點頭:“主人您的身體裏現在充滿了陰氣,非常非常濃鬱。在您身上,我已經感受不到絲毫陽氣了。”頓了頓,她又小心翼翼地補充:“我以為這是您修煉功法的緣故,以為您自己是知道的……”

她依然謹記身份,不對我發問,隻陳述自己的所見所想。

我跌坐床邊,喃喃自語:“隻有陰氣沒有陽氣……所以我果然是個死人了麽?”

朵雅小心地說:“主人,我感應不到您身上的陽氣,未必就等於您完全沒有了啊。也可能是我法力低微感應不出來呢?而且您的身體還和從前一樣充滿活力,也不懼怕陽光,所以我覺得您應該不是死人。”

我默默抬手摸自己胸口,依然能感覺到起伏,這也可以證明我仍然是活著的。

隻是,心口起伏的速度比從前慢了很多,而且幅度似乎也變小了,不仔細摸幾乎感覺不出來。

可我明明記得,剛從夢裏醒來的時候,它還跳動得非常劇烈,不用刻意拿手去摸也能感覺得非常明顯。這才多長時間,怎麽就變了呢?而且這段時間裏麵,我一直是清醒的,沒遇到什麽特殊的事情啊——除了那隻試圖偷襲但是根本沒咬到我的寄胎蠱以外。

難道是因為之前那個時候,我情緒波動比較厲害,所以心跳才會強烈?

“朵雅,嚇我一下。”

朵雅怔了一瞬,雖然很不理解我為什麽突然提出這種要求,但還是非常配合地顯露出自己的死相——肚子上裂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內髒一團團從裏麵滾落出來,還有幾根腸子耷拉在邊緣,無風自動地晃來晃去。

這幅樣子,換做是一般的普通人見到,肯定要嚇得不輕,說不定還得連做好幾天噩夢。但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就是這副模樣,現在再次看到也不覺得如何可怕。

必須得承認,見鬼見得多了,我的承受能力也在不知不覺中提高了一大截。能嚇到普通人的東西,卻未必能嚇到我。

所以我其實早就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跟別人不一樣了嗎?我有些悲觀地如此想著。

朵雅見我沒什麽反應,又絞盡腦汁地把自己變得更血腥恐怖了許多。我看了以後,也隻是覺得胃部隱隱有些不適,並沒有太過驚恐。這種刻意安排的驚嚇,終究不可能像那場夢一樣給我帶來那麽劇烈的心理衝擊。

“算了。”

我悻悻地說完,就自顧自地翻出體溫計,夾在腋下盯著手機計時。朵雅沒能完成任務,心中很是自責,也不再說話,就低著頭默默地飄在一邊。

五分鍾過去,我抽出體溫計,在心裏默默祈禱:正常數字,正常數字……

三十六度五,三十六度五……

默念了好幾遍,我才去讀體溫計上的數字。

但……

讀不出來。

水銀全都老老實實地呆在玻璃泡裏,根本沒出來。

我的身體已經沒有溫度了嗎?

我不甘心,自欺欺人地想著剛才肯定是夾的姿勢不對,接觸麵太小了才測不出來。於是我又重新量了一次,但結果還是一樣。

溫度計裏的水銀沒有反應,它測不出來我的體溫。

這下,我再也找不到借口欺騙自己了,鬱悶地把它丟到床上,捂著臉心裏亂成了一團。

腦子裏反反複複隻剩下一句話:這種樣子的我,怎麽還能算是活人?

朵雅小心翼翼地安慰:“主人,您往好的方麵想想,至少您現在很強大很強大……”

強大又有什麽用?我還是不知道自己心愛的人在哪裏,不知道自己當成女兒看待的孩子究竟是何身份,更不知道她現在身處何方。唯二在意的人全都不在身邊,我變強了又怎麽樣?

悲觀的情緒像一灘泥沼,我掙脫不出來。

我根本沒有心思去測試自己現在的法力有多強,也沒心思再打聽那個寄胎蠱。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更希望自己可以變回從前的狀態。雖然從前的我法力微弱,常常力不從心,但隻要我肯花時間修煉,總會慢慢成長起來的。但是現在……這種不人不鬼的狀態,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沒有機會變回從前了。

沒人會喜歡變成怪物,我當然也不想。

我想當個正常的人!

朵雅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我了,隻能默默地陪著我。

過了不知多久,她忽然說:“主人,外麵有人。”

我第一反應就是那個操控寄胎蠱的家夥又來害我了,心念一動,神識便如刀劍般向外激射出去。那般剛猛淩厲的勢頭,連我自己都不禁微微驚訝。

外麵的是個年輕男人,白襯衫牛仔褲,穿得像是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從外觀看上去,沒有絲毫危險性。但此刻在我家附近徘徊的人隻有他一個,所以我絕不可能找錯對象。

神念即將衝入對方識海,年輕男子似乎心有感應,猛然轉身與我隔空對望。那張白淨而棱角分明的臉,赫然是北冥耀的!

怎麽會是他?!

我驚得差點忘了收斂攻勢,他不慌不忙,也放出自己的神識,巧妙而溫柔地化解了我的攻擊,也沒有對我的神識造成絲毫損傷。我趕忙將神識徹底收回,懷著無限愧疚的心情跑出去與他見麵。

“師兄,你怎麽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我剛才差點兒……”

北冥耀溫柔地笑了笑:“怕你不方便,又不放心,所以就想偷偷過來守著,沒想到還是打擾了你……你沒嚇著吧?”

“我都快嚇死了。”我悶悶地說:“剛才要是真把你弄傷了,我還哪有臉再見你啊……”

“想傷到我,那你恐怕還得再修煉幾年……”說到這他忽然頓住,不斷地上下打量著我,驚訝地問:“你怎麽變成這樣了?你從哪得到的這些陰氣?!”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我的心情就瞬間跌到穀底。我鬱悶地說:“我也很想知道怎麽回事,可我什麽都記不起來了。師兄你來得正好,快幫我想想辦法吧!”

北冥耀麵色微微凝重,但還是沉穩地說:“別急,你先仔細跟我講講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任何細節都別漏掉……外麵說話不方便,咱們先回去。”

我用力點頭,心裏瞬間踏實了很多,有種找到了主心骨的感覺。他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出現,這本身就已經是莫大的心理安慰了。

把他讓進家裏,我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不少,把自己回家以後發生的種種全都事無巨細地講了一遍,包括後背上突然出現的彼岸花和黑龍圖案,我也都說了。不過被淩邪的幽精之魂看光光的那段我沒提,因為實在太尷尬。

北冥耀聽完以後,對我後背上突然出現的圖案非常感興趣:“能不能……呃,把那個圖案拍下來讓我看看?”

我猜他本來想說的應該是“能不能讓我看看你背上的圖案”,但是話到嘴邊意識到這種要求太不禮貌,才臨時改口變成照片。但是那片圖案幾乎占了我整個後背,必須得把上衣全脫了才能完整看到。即便是照片,我也不好意思給他看。

他見我遲疑,便說:“抱歉,我知道這種要求會讓你很為難,但是我覺得那個圖案就是引起你身體變化的關鍵,它本身肯定也帶有特定的意義。我猜它可能是某種圖騰,或者是別的什麽印記,具體的我得親眼見過才好下判斷。”

這個圖案和我身體的變化幾乎是同時出現的,的確很有可能就是解開謎題的關鍵。對於他的這番猜測,我也十分認同。隻是要把身體**給不是男朋友的異性看,我還是沒辦法過自己的心理關。

“要不你先對著鏡子拍一張,然後再照著照片把圖案畫下來,盡可能畫得像一點,這樣總行了吧?”北冥耀再次提議。

“……那好吧。”

我覺得自己要是連這種程度的要求都不答應,就顯得有點矯情了。再說隻畫圖案的話,也確實沒什麽不能接受的了,於是就按他說的做。

不過實際操作起來,便發現這樣拍並不方便,於是最終還是讓朵雅替我拍的。反正她也是女的,沒什麽好難為情的。

我盡自己的最大努力,盡可能細致地把圖案畫了下來,雖然沒有百分百一樣,但我覺得相似度至少也應該有百分之八十五以上了。對於從來沒有學過畫畫的我來說,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了。

帶著無比忐忑的心情,我把畫紙交到了北冥耀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