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讓我編一會兒

年輕護士看不見朵雅,卻能看見我。她見我急匆匆地跑過來以後,就杵著不走了,眼睛還一直盯著她手上的孩子,頓時警惕起來。

不過轉瞬之後,她就又擺出親切和善的笑容來,甜聲問道:“小姐,你有什麽事情嗎?”

“呃……”

我要是說沒事,隻是剛才聽見孩子哭得太慘,所以忍不住跑過來看看……貌似不太好吧?

不等我想出更好的借口,年輕護士就又笑著說:“這裏是VIP病房區,隻允許住院患者和家屬進來的,小姐要是走錯了,我可以帶你出去的。”

我順著往下說:“啊,原來這裏是病房區啊?不好意思啊,那個……我自己找路就行,不用麻煩你了。”

“我們醫院的宗旨,可是要盡可能滿足病人和家屬的一切要求呢。要是連帶路這種小事都不做,領導知道了肯定要罵我的。”年輕護士笑得很甜,態度更是無可挑剔,但說出來的話卻叫人無法拒絕。

看來,她對我的懷疑並沒有打消,明著說是要送我,其實真正目的是監視,防止我偷偷搞破壞。

沒辦法,我隻好硬著頭皮接受她的“幫助”。

年輕護士轉身領我往外走,絲毫不管懷裏的孩子哭得正凶。走了一段,又閑聊似的問我是來看病的還是來探望朋友的,我心想著這問題就是個坑,如果是探望朋友,剛才就不應該說那些話了。

“……我是來看病的。”我想了想,補充道:“我看過你們醫院的廣告,覺得你們這裏環境還是挺不錯的,所以想親自過來看看,環境是不是真的像廣告上說得那麽好……畢竟如果要住院的話,總得盡可能讓自己住得舒坦一點,這樣康複起來也更快不是麽。”

我這番話,也算是為自己跑到病房區的行為又做了一番小小的解釋。

年輕護士笑著說:“是的呢,良好的休養環境對病人的身心都具有非常積極的影響,所以我們醫院格外重視病人的舒適度呢……對了,剛才忘了問,怎麽稱呼您呢?”

“我姓……尹。”我差點說了實話,幸好及時反應過來,硬生生地把到了嘴邊的話給改了。

“尹小姐。”年輕護士點頭:“我叫詹琳,你可以叫我小詹……不知道尹小姐對我們醫院的環境是否滿意呢?”

“還不錯。”

有山有水有花有鳥,我能說不好麽?

詹琳又問:“這麽說尹小姐是願意在我們醫院治療咯?那我直接帶您去相應的科室進行檢查吧,不知道尹小姐是哪方麵的問題呢?”

“我……”

我特喵的什麽問題都沒有!

這個問題真的讓我非常鬱悶,因為這可不是普通的綜合醫院,而是專門的私立婦嬰醫院!嬰兒什麽的,我是肯定沾不上邊了,如果要繼續順著往下說,那就隻能說自己有婦科方麵的問題……我連那啥啥都沒有過,就要說自己有婦科問題,真的說不出口。

而且,明明沒病卻說自己有病,這不是咒念自己呢麽?太晦氣了吧?

朵雅見我遲疑,拚命地哀求:“隻要你幫我這一回,你讓我做什麽都行……你之前不是想讓我當你的契鬼嗎,我答應,我答應還不行嗎?求你了,你就編幾句瞎話糊弄過去吧,然後咱再想辦法把孩子救走,求你了,求你了……”

詹琳懷裏抱著的孩子也一直在哭,哭得我心都亂了。

我傳音跟朵雅說:“你先別說話,讓我編一會兒。”

詹琳見我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就笑著勸:“尹小姐,咱們來醫院不就是為了解決問題的嗎,您不把問題說出來,我們怎麽幫您呢?您放心,我們醫院的所有醫護人員都是經受過非常嚴格的專業訓練,絕對不會泄露病人的隱私,所以您不需要有任何顧慮……”

朵雅也跟她同時說話:“你就騙她說懷不上孩子,婆家逼你來做檢查好了。這樣就算等會檢查出來沒問題,你也可以把鍋甩給婆家,應該不會被懷疑的。”

誰生不出孩子了,我好著呢!

我非常抗拒,可是往詹琳懷裏掃了一眼之後,發現那可憐的孩子已經哭得開始翻白眼了,心就不由得軟了下來。

“……我結婚以後肚子裏一直沒有動靜,婆婆覺得我有問題,非得逼著我上醫院治。”我頓了頓,看著詹琳懷裏的孩子說:“這孩子都哭得翻白眼了,你趕緊送她去病房吧,我自己去做檢查就行。”

先確定孩子的病房在哪,我和朵雅才能找個合適的時機把她偷偷帶出去。

我或許沒能力管這孩子一輩子,但至少可以不讓她在這群魔鬼手裏再死一回。

說話間,我們已經繞回了醫院正門附近,門診部就在旁邊,所以進出的醫生護士和病人家屬都相對比較多。詹琳隨手拉住一個路過的同事,把孩子交到對方手上,說:“小李,麻煩你幫我把這個小患者送去六號病房,謝啦。”

小李嘟囔:“又讓我替你跑腿,這都第幾回了……”

“哎呀,改天請你吃夜宵啦。”

姓李的護士抱著孩子走了,朵雅的鬼魂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值得一提的是,剛才她停下來和同事說話的時候,我忽然注意到她們的胸牌上所寫的科室都是產科。這就很微妙了,一個產科的護士,先是幹了兒科護士的活(送朵雅的女兒去病房),後又搶了婦科的工作(拉著我來看婦科門診),仿佛完全不需要做自己的本職工作似的。

亦或者,她真正的本職工作,就是跟病人套近乎、拉家常,迅速摸清病人的家庭情況,篩選出合適的下手對象?!

她的領導、同事,到底知不知道她真正的工作是什麽?

醫院裏像她這樣為虎作倀的人,又究竟有多少?

哪怕隻是稍微想一想,都讓人覺得心底發寒。安琪拉醫院這潭水,真的深不見底。

詹琳把我領到婦科診室以後,並沒有離開,而是以幫忙的樣子留了下來。而婦科醫生也沒說什麽,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這讓我覺得,這個醫生非常可能也是個為虎作倀的家夥。

我把之前編的瞎話又重複了一遍,而且又添了許多細節進去,比如說娘家根本不幫我,當初把我嫁出去也隻是為了給弟弟換彩禮而已,一點都不在乎我過得到底好不好。又說公公婆婆經常刁難我,說難聽的話拐彎抹角地罵我,後來幹脆挑明,生不出兒子就必須滾蛋。

為了讓他們覺得我是合適的下手對象,我還故意說老公也嫌棄我了,甚至早就已經在外頭找了小三,隻等我確診不能生育,就馬上跟我離婚……

我本想憋出幾滴眼淚來,可惜演技不夠,實在哭不出來,醞釀了半天也隻是噙著眼淚的狀態。我隻能自我安慰,或許這樣子看起來更加委屈,更符合軟柿子的人設。

“……大夫,詹護士,你們可得幫幫我呀,一定得幫我把這毛病治好了,不然我就什麽都沒了啊!”我悲悲切切地說。

“尹小姐您放心,我們一定竭盡全力給您提供最好的治療。”詹琳輕輕拍著我的背,安慰道:“尹小姐你這麽年輕,身體底子不會差的,隻要安心配合治療,一定能好起來的。你不要太悲觀了,先把情緒穩一穩,咱們好好治療,還是很有希望的呢……”

詹琳本來就長得非常有親和力,說話又溫聲細語的,叫人聽著就心裏舒坦。要是我不知道她的真麵目,恐怕也會跟當年的朵雅一樣,信任她、依賴她,最後被她親手推上死亡的手術台吧?

我低頭看著腳下,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麵上倒映出來的粉紅色人影,暗想著明明是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漂亮妹子,為什麽生了這樣一副蛇蠍心腸呢?

醫生跟詹琳一唱一和地配合著,醫生負責嚇唬我,列舉所有可能導致不孕的病症,還說其中的好幾種病症,如果不及時治療的話,很有可能會導致患者死亡。詹琳則是溫聲軟語地勸我放寬心,不要有心裏負擔,先做了檢查再說,興許病情沒有那麽糟糕呢……

換做是真正的病人,恐怕早就六神無主了,但我很清楚自己的目的,也非常清楚他們的企圖,當然不會真的慌亂。我隻是裝出慌張並且依賴詹琳的樣子,隨著她去做了幾項檢查。交費的時候我故意翻了半天包,然後沮喪地說自己忘帶卡了,身上現金不夠,她也非常“體貼”地表示先做檢查比較要緊,檢查費什麽的可以明天再補上——他們已經認定我是下手對象了,檢查結果還沒出來,就已經決定要收我住院。

我裝作什麽都沒發現,說了一大堆感謝的話。很快,檢查結果出來,跟我預想中一樣,他們給我編造了一個很嚴重的病情,要求我必須馬上住院。

詹琳把我送到病房,非常“貼心”地說:“尹小姐,你這種情況越快做手術越好,我勸你一會兒就打電話跟家裏說一聲吧,讓他們來陪你。畢竟是做手術嘛,我們照顧得再周到,也比不上有父母親人在身邊,你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