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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早上,柳依依坐在床上看了手機說:“苗小慧來信息了,好幾條呢。”又說:“我手機欠費了,發不出信,我拿你的手機回幾條信。”宋旭升遲疑著說:“我去給你交錢吧。”柳依依說:“你先把手機給我,你去交錢,移動公司已經開門了。”宋旭升把手機拿出來,自己先按了幾下說:“看我是不是也有信息進來?”把手機遞給柳依依。柳依依想著他是不是刪掉了那些曖昧的信息,越發有了疑心。她發著信,看見宋旭升坐在旁邊,說:“你不是去給我交錢嗎?守著我幹什麽?”宋旭升還是磨磨蹭蹭坐在那裏,柳依依說:“你別等我,我要發好幾條信呢。”見宋旭升還不動說:“是不是我拿著你手機你就不安心?”宋旭升說:“沒有,你看吧,我這就給你交錢去了。”跳下床很快就走了。

宋旭升去了,柳依依想,不該催他去的,他真有什麽隱情,還不在外麵打個電話通知那邊?看他的神態,不像沒有隱情。等宋旭升回來,柳依依把手機遞給他。他說:“發現什麽新大陸沒有?講了沒有就是沒有。”柳依依說:“你這個手機是一個禁區,洗澡都要帶進去。”宋旭升說:“誰把它當禁區了?那是你自己多心。”

下午琴琴從幼兒園回來,柳依依說:“我今天發現你爸爸手機裏有遊戲,真好玩。”等宋旭升回來,琴琴就撲過去搜他的手機,拿在手中玩遊戲。柳依依看著電視,瞥見宋旭升心神不定的樣子,不做聲,仍盯著電視。沒幾分鍾,宋旭升說要打電話,把手機從琴琴手上搶了過去,眼睛卻望著柳依依。柳依依感覺到了,仍盯著電視。晚上宋旭升去洗澡,柳依依看他隻穿一條褲衩進的水房,就去摸他的衣服,竟沒摸到手機。她把衣服照原樣擺好,想著在房間到處找找,剛把枕頭翻了一下,水房門一響,宋旭升出來了。柳依依倚在枕頭上捧本書在看說:“你這是洗澡?身上還有些地方沒來得及打濕吧?”宋旭升說:“夏天還不就這麽衝衝。”他出來這麽快,讓柳依依懷疑他是不放心手機。柳依依看著書,瞟見他磨磨蹭蹭,把手機從抽屜裏拿了出來,還一邊用身子擋著,並朝她這邊望了一眼。過了幾天柳依依好像忘了這件事,這天當宋旭升再去洗澡時,柳依依馬上跳起來,把抽屜抽開,沒有。沒帶進水房,看見他穿一條褲衩進去的。在哪裏呢?她用自己的手機撥了他的號,通了,卻沒有振鈴聲,他調成靜音了。柳依依靈機一動,把房間燈熄了,再撥號,看見書架的一個角落有微光一閃一閃,跑過去是手機被壓在一本書下麵。她迅速調看了上麵的信息,有一條是:“買蘋果豆奶情人梅飄柔護墊。”柳依依還想看,聽見水房沒有水響,馬上記下那個手機號,把手機原樣放好,開了燈,跑到廳裏去看電視。

有那麽

一個人,女人,敵人。柳依依感到心裏隱痛,卻沒有馬上就跳起來的意思。太大意了,自己實在是太大意了。她記起幾個月以前,宋旭升倚在床頭若有所思的神情,自己隨口問一句:“你在想什麽?”他馬上醒了似的說:“想誰?沒有想誰啊。”自己當時哈哈大笑,真是太傻也太遲鈍了。心痛是心痛,她還是告誡自己要冷靜,冷靜。連宋旭升都能夠若無其事,自己反而做不到嗎?晚上睡在床上,聽見宋旭升均勻的鼻息聲,柳依依爬起來,想摸到他的手機再看個仔細。黑暗之中她輕手輕腳繞到床那邊,在床頭櫃上摸了一下,沒有。放在哪呢?她想用自己的手機再撥他的號,又怕他沒調靜音,鈴聲響起來可怎麽辦。摸索之中有什麽東西掉在地上咚的一響,好像是一個硬幣,柳依依嚇得身子發軟,坐倒在地板上,想著宋旭升醒來了可怎麽解釋。宋旭升哼了一聲,身體翻了一下,又睡過去了。柳依依不敢站起來,雙手著地爬回去,摸到床上睡下。

柳依依失眠了。有一個人,女人,她所得到的一切,感情,身體,金錢,時間,都是從自己這裏拿去的。一個女孩,她怎麽能夠這樣無恥,這樣殘忍?她就不想想自己也會有十年之後嗎?自己人生中最起碼的幸福,就這樣被她奪去了,輕易地,奪去了。她是自己的敵人,敵人。柳依依細細體會著“敵人”這個詞,覺得其中有著豐盈的,感情的,血肉的和殘酷的意味,是自己平時根本沒有留意過的。她去揣想那個敵人的模樣,似乎很生動,當她想把這生動定格下來,猶如一張照片,卻又消逝了。不管怎麽樣,比自己年輕,年輕得多,那是一定的,就像當年的自己。年輕多麽美好啊,對一個女人來說,那是至高無上的價值,這價值再也不能屬於自己了。有人說過,青春永遠是美好的,可沒有了青春,美好又到哪裏去尋求呢?沒有了青春,可是還活著,又不甘心被邊緣化,把屬於自己的一切拱手讓人,還有沒有一條路讓女人走呢?

隱忍,還是反抗?這是一個問題。柳依依從毯子裏伸出雙手,在黑暗中用力抓了幾下,縮回來,又一次伸出去,十指淩空張合著,一片虛空。空調在靜夜裏發出嗡嗡的輕響,讓她煩得不行,就摸到遙控器,把它關了。不一會兒宋旭升熱醒了,扯掉毯子爬起來說:“停電了?”柳依依說:“我病了,身上發冷。”宋旭升說:“明天去看醫生。”又說:“還是把空調開了吧,這麽熱,你受得了?要不我睡到客廳去。”柳依依說:“我身上發冷。”希望他能夠想起到藥櫃裏去為自己找點藥,真找來了,自己就把它吃下去。宋旭升說:“明天去看醫生。”柳依依說:“我病了。”宋旭升說:“知道了。”又說:“我又不是醫生。”柳依依說:“你去吧,我身上冷,一直冷

到心裏去了。”宋旭升抱著毯子起來,猶豫了一下說:“實在是太熱了。”就出去了。柳依依嚅動著嘴唇,他不是醫生,他說他不是醫生,他的確不是醫生。她靠在床頭,看著天從窗戶裏一點一點地亮出來。

吃早飯的時候柳依依輕輕咳嗽幾聲,想提醒宋旭升記起自己病了,可宋旭升卻沒有一點反應。她想再用力地咳幾聲,然後拿紙擤鼻涕,忽然覺得沒什麽意思。他不把自己放在心上,自己還要這麽努力裝病強迫他把自己放在心上嗎?太沒意思了。唉,他對自己是這麽沒心,心都用在別人身上去了。情敵,什麽叫做情敵?

柳依依去移動公司裝著交費,報了那個號碼,想知道那個女孩的名字,名字打了出來卻是宋旭升。看來,他對她是全麵負責了。以後幾天她還是用老辦法跟蹤宋旭升的手機,確定了那個女孩的真實存在,似乎是一個什麽學校的學生。有一條信息是:“還沒有來,怎麽辦呢?”柳依依一看就懂,那個女孩出問題了,要去醫院了。活該,活該。她一想到那冰冷的器械伸到那女孩的體內,就感到了快意。你以為二奶是那麽好當的嗎?柳依依要讓她痛苦,首先就是讓宋旭升沒有時間跟她在一起。這天早上柳依依說:“你晚上早點回來,琴琴要你陪她玩呢。明天是周末,帶琴琴上公園,你早就答應了的。”宋旭升說:“忙過這幾天吧!”柳依依說:“忙忙忙你在外麵忙什麽?有個妖精在等你?”宋旭升說:“沒有,沒有,哪裏會有妖精看得上我?”柳依依說:“你這麽謙虛?她看不上你的人,我相信,天下瞎子隻有我一個,可她總看得上你的錢吧!你沒有錢她還跟你,那我就佩服她是個純情少女。”宋旭升臉上掠過一絲不自然的笑說:“說到哪裏去了?捕風捉影也要有個影讓你去捉。”看他這麽理直氣壯,柳依依有了一種強烈的衝動,想要戳穿他。可還是忍住了說:“你有時間陪別人,沒有時間陪琴琴?”宋旭升連聲說:“沒有沒有,有,有。”她說:“天知道你有沒有?”他說:“沒有,沒有。有時間,有,有,別的沒有。”柳依依說:“外麵的女人很多,琴琴隻有一個。”宋旭升說:“我懂,這個道理我懂。”柳依依說:“我中午打電話給你,你不在辦公室那就是見鬼去了。”宋旭升說:“好的。”宋旭升出門的時候,柳依依說:“下班帶幾樣東西回來,蘋果豆奶情人梅飄柔護墊。”宋旭升換著鞋子說:“什麽飄柔?”柳依依說:“飄柔你沒買過?買過沒有?”宋旭升說:“好像,好像。”他穿好了鞋,抬起頭,“我買過沒有?”柳依依說:“你的記性真的那麽差?”宋旭升已經出了門,在門口說:“好像,是的,是的。”說著把門關得砰的一響。柳依依身子本能地往後退了一下,望著門,陰鬱地笑了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