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了,正看到石三生一臉焦急地望著我,大手覆蓋在我的額頭上,似乎是在幫我治傷。

享靈人真的擁有做夢預知未來的能力麽如果有,我情願我不要是一位享靈人

醒了。石三生將手拿開,到一旁端了碗血紅的**過來,喝了它就沒事了

我瞪大眼睛看著石三生。這是楚臣的血麽

石三生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一仰頭,將那碗紅色的**盡數喝下,然後衝我俯下身子。

我直愣愣地望著石三生猛然放大的臉,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這是我兒子的血,我不喝我偏過頭去,卻被石三生雙手扶正。

他的嘴就那樣對了過來

我閉上眼,任那股血腥味溢滿了整個口腔,流下兩行淚水。我為什麽這麽渺小,隨便他怎麽欺負我的家人我要怎樣才能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

當石三生的唇離開那一瞬間,我用力圈了一下手,把石三生的頭死死摁住。

你喜歡這樣麽好啊我讓你如願

我毫無經驗地吻著石三生,甚至可以說是啃咬。

石三生的嘴被我咬破了,血流了出來,我用力吸允著,味道跟剛才的那種紅色**一模一樣。隱約還有一種奇異的花香,好熟悉的感覺。

我記得,上一回我被石骨反噬,就是被媽媽泡在這種**裏,才恢複的。那時候,全身沉浸著這種異香。

剛才那一碗紅色也帶著一股子香味,跟石三生身上的味道一般無二

等等

我猛地推開石三生,見他唇邊還留有一絲赤紅,眼色卻平淡得很,就像剛才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我顫抖著手,去抓石三生的右手,把他的衣袖一挽。

果然。上麵有一道深深的傷痕,還未結痂,依稀還有血珠沁出。

我的淚又流了出來:為什麽為什麽你不惜傷害自己來救我我這麽平凡,你為什麽會一次次舍棄自己來幫助我我明白一具身體對於陰司的魂魄來說,有多麽重要。像石三生這樣擅自散功,恐怕沒有好下場。

石三生沒有回答,隻拿了空碗轉身出門。

我在他身後喊:因為我是她的轉世,對麽頓了頓,又問一聲:隻因為我是她的轉世,對麽

石三生的肩膀明顯抖動了一下,依然沒有回頭看我,隻微微道:你是你,她是她,何必相較。

我冷冷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有透明的水從眼睛裏跑出來,打濕了枕頭原來,我連跟她比較的資格都沒有。也是哦,我這樣稀裏糊塗地生了個兒子,想來也不是什麽好女人。

我擦了擦眼睛,掀開被子站起來。

安晨剛好進來,見到我,就道:小豬,你怎麽能把七鳳打成那樣呢算了,你當初也不記得了

我記得我朝安晨笑,我什麽都記得誰敢傷害楚臣,無論是七鳳,還是我媽,我都不會放過。我指著安晨,包括你

你瘋了。安晨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你知不知道七鳳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問楚臣折骨怎麽樣了,你倒好,你,你真是瘋了。

我冷哼一聲:以後我的事,你們別再參合了。

我本以為你是被石骨反噬失了心智,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啊。你前世就噬血成性,今世外表看起來那麽善良,內心卻陰暗得很,我們一直都知道,卻怕傷害到你所以至今沒有提起過半個字。你昨天居然不分青紅皂白就差點殺了七鳳,你還利用我接近鄧禹。安晨顫抖地說著話,甩開我的手,我們真是看錯你了。

現在能看透,最好離我遠點兒。我不耐煩地道。同時伸手做出請的動作,趕安晨出去。

安晨死死地盯著我看了數十秒,猛地一轉身,把房門關得一聲巨響。

我揉了揉鼻子,輕輕拍了拍茶晶,吩咐九尾:帶上我的三滴血,去把七鳳治好。說著劃開指尖,把血交給九尾,又道,楚臣是不是還在醫院

九尾幻成一道紅影,飄在空中。是的,鄧禹和你爸媽都在。主人,你這又是何苦呢

我擺擺手,示意它趕快走。

從現在的情景來看,七鳳和安晨應該都不屬於陰司。那麽,他們待在我身邊一日,就多一日危險,我不能讓他們白白喪了命。

排除他們,就隻剩下,石三生二殿七殿九殿十殿時銘,還有鄧禹。

石三生和二殿不必說,如果他們想動手,也沒理由等到今天。可我對石三生的感情不能視若無物,下麵那條路,還是不要把他牽扯進來的好。

七殿已經死亡,重回了陰司。九殿十殿和時銘顯然是為了我的陰木靈和楚臣而來,目的明確,倒是好防一些。隻是這個鄧禹他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的術士

術士之道,最高法術慣來是長生密術,而陰木靈和楚臣恰好能助人長生。鄧禹難道會是個另外對他我是防不勝防,如今隻希望安晨不要再繼續拜他為師了。

還有,爸媽,外婆他們真的毫無私心地為我和楚臣著想麽

此時此刻,我無法解釋得清楚,昨天他們為什麽把楚臣一個人丟在屋子裏,以至於造成了那樣的後果。他們當時又去了哪裏

整理好思路,我又翻看了一下石三生的那封信。墨水散著清香,帶著一絲石三生身上的味道。我摸了又摸,終究沒有把它撕毀。

我想,成長會讓一個人變得冷漠,但成熟會使一個人學會溫柔。

我並不多麽溫柔,但我的心是柔軟的,我希望自己能獨自去承擔這些事情,讓周圍的朋友們都不要再因為我而受到傷害。

前世種種,在我這裏,就做個了斷吧。

我平複好心情,表麵上裝成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帶上螟壺,剛一出門,就被石三生拉住:你去哪裏你的傷還沒好。

我想去醫院看看楚臣。

石三生道:我已經替他用了藥,現在鄧禹在那裏守著。頓了頓,又道,昨天我們與時銘交過手,他的靈力太強,恐怕已經得到了至少三根黑骨。

我回頭問:黑骨

黑骨便是陰木藤。石三生帶我到院子裏,拿來一把躺椅讓我靠上去,你還記得初遇景蟲之時,從幽冥花間掉出來的黑骨麽

一輩子都不會忘。

石三生從腰間取出一截純黑色的骨頭,我看了看,有些眼熟。

這就是那日我附身讓你帶出陰司的陰木藤。石三生站到我的旁邊,雙眸望向長空,其實,當年隨石骨上陽世來的,還有陰木藤。陰木藤經陽世濁氣浸染,其本身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我心裏一咯噔:我把喉嚨洞中得來的那支黑骨做成了骨笄,交給鄧禹了。

鄧禹,他要黑骨做什麽石三生喃喃自語,三根黑骨陰木靈楚臣他們難道要以人之身,控製陰司十殿遭了

我站起來,等著石三生的吩咐,能令他震撼的事絕非小事。

小靈,接下來我要說的事,你別著急,石三生蹲下來,與我平視,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助你,所以,你別害怕。

他越這樣說,我心裏就越沒底,卻也不敢開口發問,隻靜靜等著。

石三生突然雙手狠狠攬住我的頭,輕輕道:小靈,楚臣也許被鄧禹帶走了,不過,我不會讓你們出事的。相信我。

我心裏頓時空落落的,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聽到楚臣被人抓走了,就像丟了全世界一樣。

不對,全世界哪有我的楚臣重要

石三生在抱住我的同時,右手拔下我的簪子朝東北角飛出,速度非常之快。接著我就聽到了一聲慘叫,以及有重物跌落的聲音。

等我們出去時,就看見一個男人捂著眼睛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那隻發簪還插在他的右眼睛裏,成了一串糖葫蘆,鮮紅的**染滿了他的手。他惡狠狠地瞪著我,聲音因疼痛變了調子:諸靈爻,難道你殺了我姐夫,現在還想來殺我麽殺人償命,我詛咒你們享靈人都不得好死

我一看,居然還是那日被時銘控製過的光頭男。多次聽他說我殺了人,於是也不客氣地道:誰是你姐夫,我根本不認識。

光頭男也是條硬漢子,估摸著自己的右眼也算是廢了,就直接把簪子拔了起來,往地上一扔。你他,媽,的,還敢裝算。時銘都告訴我了,是你放的一對情侶鬼在小區的電梯裏,我姐夫被纏上,這才得了情蠱,被騙從樓上跳了下來。

我想了想,我隻住過一個小區,就問道:綠庭小區我已經多少個月沒有去過那裏了,你怎麽能斷定是我

我姐夫留有血書,上麵就寫了你的名字。不是你還能有誰枉我姐夫還租房子給你,還給你優惠光頭男道:那次你一離開,我姐夫就死了,不是你還會是誰說著就像發了狂一樣朝我撲來,石三生一腳將他踢開,他噴出一口血,又跌跌撞撞地站起來,凶狠地看著我。眼睛上的血洞讓他看起來就像地獄的惡鬼一樣。

石三生淡淡道:以你的本事,不該曉得這麽多。

哼當然不止我一個人。光頭男機警地望望院牆四周,你今天要是不給我個說法,別想活著出門。

我看他這陣勢似乎是有後台,不難想,應該是時銘他們。又一想,難道楚臣現在已經在他們手上了所以他們才這麽有把握

石三生一手掐住光頭男的脖子,將他整個人都提了起來,另一隻手捏上他的頭頂,伸出兩根手指,緩緩插進他的頭皮裏。光頭男殺豬般地嚎叫著,我聽得煩了,幹脆就捂上耳朵。

兩條細長的白蟲子被石三生的手夾著,從光頭男的頭顱裏一點一點地拔出來。扔到地上,仍然在扭動著。

這是一種苗疆的蠱術,能把蟲子置入人的體內,以控製人的思想和行為。想不到時銘竟然能將巫靈與蠱術結合,至於道術,想必也應該已經融會貫通了吧。

光頭男在地上打著滾,口中吐出白沫。

我現在一心念著楚臣,也沒去管這過程有多血腥和恐怖。隻等石三生快點辦完事,我們好去救楚臣。

光頭男躺在地上,漸漸沒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