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悶悶地在院裏拿小黑的耳朵撒氣時,石三生卻出來了,他俯視著我,道:從今天起,我來教你怎樣除鬼。

真噠我真是喜出望外,不由將剛才所有的情緒都甩開,站起身來連忙反問,頓了頓,又趁熱打鐵:不許反悔。雙腿稍彎,做出清宮裏萬福的動作,又道,多謝石爺。

接著,石三生讓我拿把刀來,於是我就到廚房把媽媽切菜的刀拿來了。

對著石三生一亮,卻看到他眼底有淡淡的笑意。我對著刀背理了理頭發,心說怎麽滴了這不就是一把刀麽怎麽這石頭一樣的男人反而像是聽了一則笑話

大眼瞪小眼了幾分鍾,石三生才道:你想斷腕麽在我疑惑時,他又道:去換把鉛筆刀來

我回屋找了半天,愣是沒找著一把鉛筆刀。我現在都是用的中性油筆,楚臣也沒有上學,用不著鉛筆,自然沒有削筆刀,而媽媽寫文書則是用毛筆。家裏離超市有一段距離,去買現成的話,來回半小時足夠了。

你平常畫發簪設計圖,不用鉛筆石三生看著我問道。我一聽,心說好笑,現在都出了很高級的設計師專用鉛筆,哪裏還像以前一樣用削的筆

後來石三生退而求其次,讓我拿了根繡花針出來。他一接過去,就抓起我的右手,刷刷幾下就在我指上有紅點的地方連刺幾下,又嘩啦幾道血口子將那些點連了起來。

不過電光火石間,我巨痛之下將手抽出來,一看,那血已經流成一副七星宮圖了。

沒等我說話,石三生將針往我手裏一塞:石骨靈力已經開啟,若不是千年冤魂,傷不了你分毫。

這樣就行了難道我不是要天天學畫符咒,或是練巫靈之術

我拚命往手指吹氣,以緩解疼痛。

對了,這石骨又是個什麽東西好像聽石三生說過好幾次了。他一會兒冷冰冰地數落我,一會兒又幫我,到底要幹嘛

望著手上的血紅七星宮圖,我心說糟了,這針沒有消過毒,他就這樣劃開我的肉,我要不要去醫院注射疫苗啊

正猶豫間,七鳳來了,在院外輕聲喊我。

嘿嘿小兩口挺恩愛啊七鳳一進來,就賊兮兮地說,我果然沒看走眼,小石真是楚臣的爸爸。

才怪。我打斷她,忙將右手舉到她麵前,道,你看,這就是恩愛的結果。

七鳳見我手上血肉模糊,沒有表現得太過驚訝,隻迅速地從包裏拿出小瓶消毒水和一卷繃帶來,替我纏好,這才道:這小石平常看起來正正經經的,沒想到還有虐妻的毛病。

石三生在我和七鳳說話的期間已經回了屋,我毫不奇怪七鳳為何會隨身帶著小醫藥箱,因為我知道她這樣做是為了紀念她的哥哥。

大概零八年的時候,他哥哥出了車禍,當時隻是受了重傷,後來送到醫院的時候卻因為傷口感染,不治而亡。那時候七鳳是在他身邊的,可是毫無醫學常識的她隻會拚命的哭。所以現在七鳳學心理,也兼醫藥。

我拍了拍七鳳的肩膀,不再跟她繼續調侃石三生,隻將她領進屋裏。而她卻停住腳步,拿出一張機票,道:速戰速決。

我一看,是上海虹橋飛武漢天河的,便說:我是正準備回湖北老家一趟,可是年底人多,年初再去行麽

我隻有一個月的假期,等不到來年。七鳳撥了撥短發,回,就元旦吧,安晨也去。ok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來回不到十分鍾,七鳳又回去了。我追出去的時候,隻看到出租車尾排出黑氣,便想七鳳肯定是直接打的來的。這丫頭,這麽著急,還特意打的來送張飛機票,要買票可以直接報手機號碼,登機的時候亮身份證就行了嘛。

晚上我又打電話跟外婆聊了很久,外婆說驅鬼防身用我的指尖血足夠了,可是要送靈和渡魂輪回的話,還是要學習寫文書和畫符咒,等我回老家的時候,她再一一教我。

之後我心裏還是不怎麽安心,又在網上抄了很多防鬼的小知識,整理成了一個小冊子。其中關於說髒話裝惡人嚇鬼的說法,我想我可能學不來,頂多對七鳳說句你丫的。而小剪刀利器和小鏡子之類的,帶著倒是方便,就是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第二天,我到隔壁玉器店老板娘那裏買了許多黑曜石白幽靈石髓黑發晶硨磲水晶等等,據說都是辟邪的石頭。是真是假,待我到了蓮溪庵一試便知,現在這些戴手上有利無害,看起來還蠻漂亮。

柳枝和桃木小區裏麵的綠化林裏就有現成的,雖然是現在都是枯枝,但好歹也是貨真價實的。黑狗血我準備到小黑身上弄點的,想了想,太凶殘,還是算了。

最後兩樣,據說驅邪最厲害,一是童子尿,一是經期血。由於太特殊,也被我舍棄了。

臨走前一晚,媽媽給了我兩個方形的紅色布袋,約三四厘米長寬,裏麵裝的是護身符文,另外還有一個小八卦,是以前外婆做的。

我將所有東西都用一個單獨的防水小包裝好,這才啟程前往蓮溪庵。

到虹橋機場的時候,安晨和七鳳還沒到,我便站在大廳裏等。偶然瞥見一個小男孩,跟鄧禹的身形非常的相似。

鄧禹他不是在幫我看店麽怎麽會這裏來

正在這個時候,一塊玉白色的石頭從我的頭頂落下,直接晃到了我的鼻尖上。順著石頭看去,有一隻小麥膚色的手臂,接著向後看,我便大喜,原來是安晨來了。

安晨仍然一手掛著石頭,一手插在褲兜裏麵,七鳳站在他旁邊,取笑:你就別賣弄了,不就是一塊石敢當麽小豬連唐代發簪都敢接高仿,一塊石頭還能把她鎮住不成輕笑幾聲又道:再說人家現在一家三口團聚,你裝個帥,就能比得過石三生了

安晨用手摸了摸下巴,說:要不是看在小楚臣的麵子上,我還真不把石三生當回事兒。說著嘻嘻笑著,雙手張開,把我和七鳳攬入懷中,一左一右。

我掙紮幾下沒掙開,索性隨了他。

七鳳說:今兒,便是咱三位巾幗重出江湖的日子,大吼一聲,蓮溪庵,我們來了

安晨摟著我和七鳳高調而行,大廳裏的人像看跟神經病一樣看我們,不過我也不在意,在學校裏我和七鳳就一直把安晨當女生來相處,早摒棄了男女細節問題。

現在被七鳳一說,倒真是回憶起了不少學生時代的美好往事。不過這些我在這裏就不多囉嗦了,以後會有提到。

到了武漢,下了飛機,七鳳神神秘秘地講還有同伴要來,一直等到傍晚,才見石三生一身黑衣慢悠悠地走來。

我一口氣卡在氣管裏不上不下,好半天才承認等了一下午的人,居然真的是家裏頭那塊悶石頭。

安晨剛才還對石三生不待見,轉眼就拉著人家到一旁說起了話,跟親兄弟似的。同樣是做生意的人,為什麽我一直就學不會左右圓滑呢

用手肘捅了捅七鳳,眼睛一瞄那對親兄弟背影,我說:七鳳,你怎麽把他叫來了

我看楚臣爸爸年紀輕輕倒像個中年大叔一樣,帶他出來活絡活絡,方便日後你們教育兒子啊。七鳳說這話時賊兮兮的,見我白她一眼,這才正了正神,小聲道:其實,我在國外遇到一些,額特別奇怪的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對你說。你還記得我們以前經常嘲笑你老媽神叨叨的事麽撥了撥短發,神色漸沉,又道,有一回我遇到一個高人,他說我哥哥零八年出車禍其實並不是意外

啊我一愣,說,是人為

七鳳搖搖頭,不,是靈,或者通俗些講,是鬼。

要說人為因素,七鳳這次回國是想來查出真相,這我還能接受。要說是鬼所為,那從何查起查到了又能怎樣讓鬼再死一次鬼再死就會魂飛魄散了。

媽媽說過就算是魂飛魄散,在陰司也是有個去處的。就好比一個收容所,裏麵有許多殘肢斷臂的魂魄,成千上萬的碎片,根本分不清誰是誰的。所以大家都以為魂飛魄散了就是什麽都沒有了,這其實是錯誤的。

隻要你的靈力夠強大,在這些碎片中重新拚湊那些魂魄,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目前為止,還沒有哪個通靈團口敢接這個差事。

我以前一直覺得七鳳對於鬼神奇談沒有多大興趣,如果我貿然說出我就是享靈人團口掌位人的話,她肯定接受不了。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我還真應該感謝一下那個高人。

七鳳接著道:人多眼雜,我們到蓮溪庵再說。

這時候,那對親兄弟過來了,安晨道:我來宣布一下行程,按石大哥所提供的線索,我們應該先去蓮溪庵的新址,然後再去舊址。

一聽這話,我就覺得不對勁,心裏有一團光在跑啊跑,就是抓不住。看他們這樣子,好像一早就商量好了,這次來蓮溪庵,隻是找個理由把我誆騙過來罷了。

七鳳見我臉色不好,連忙說:小豬,我們是有一些事情沒有告訴你,但是你要相信我們,我們不會害你的。

我腦子嗡嗡嗡的,也不知道怎麽回答,隻嗯了一聲。

好朋友有秘密卻不願告訴你,就代表她已對你失去了信任。我想我做人還真是失敗,大學莫名懷上個孩子不說,連最近爸媽也跟我陌生了許多,就連七鳳和安晨,我都越來越看不透他們了。

生活好像成了一團麻,越理越亂,我隻好安靜下來,變成更加沉默,以避免周圍的人嫌棄我,不理我。

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到了蓮溪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