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急如焚,淚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不知道過了多久,四周一片寂靜,我仰麵睡到了地上。

地麵是大塊的方磚,很涼。肚子叫了一聲,我輕聲歎了口氣,包裏有水和食物,我沒有口味。

本來是高高興興胸有成竹地來,現在卻成了這樣。安晨怎麽能就這樣離開了呢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拿出了手機,那光突地一下把我的眼睛刺得生疼。過了半晌,我揉揉眼,眯著看了看手機屏幕,原來在胡思亂想當中,已不知不覺過了整整兩天了。手機的電所剩不多,勉強能再撐一天。這就是山寨機的好處。記得這手機還曾經被安晨取笑過呢,說我連個正牌的手機都不買,多掉價,好歹也是開店的啊。

如今手機依然在,笑它的人卻再也不見了。那個神靈之門究竟藏著什麽秘密竟不需要打開就能把安晨困了進去。

我把手機放進口袋裏,繼續閉眼。約過半刻鍾,二殿的話傳進了我的耳朵裏:大嫂,你怎麽躺在地上快起來。

二殿把我扶起來,我腦袋一陣眩暈,搖搖晃晃地站了會兒,道:二殿,他呢

大嫂你別擔心,大哥馬上就出來。二殿道,陵墓中有一段水流很是詭異,將我與大哥衝散了。從地上撿起手電筒,埋怨著,大嫂,你怎麽不開手電這麽黑不怕麽

手電的光很強烈,我的眼睛很刺痛,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我伸手去擋,二殿,把手電關掉,看著難受。

二殿應了一聲,關掉了手電筒。

我苦笑了一下,眼前一片黑暗,是不是就能忘記你已經不在了,安晨不再笑著喊我小豬自稱安爺了

小靈

一聲輕喚把我的思緒打斷。

二殿道:大哥,你終於出來了。我剛才還在想,要是你過不了那段水域,我便直接將你接回陰司得了。

我閉著眼,朝聲音的方向走去,才走一步就跌進一個熟悉的懷抱。太好了,石三生,我真慶幸自己剛才的擔心是多餘的。你回來了,你沒有騙我。可是安晨消失了,他進了神靈之門,我該怎麽跟他的家人交代

我眼淚又流了出來,嗚咽著說不出話來。

石三生撫了撫我的頭發,安慰著:小靈,我們無法開啟神靈之門,但臣兒可以。

楚臣我吸了吸鼻子,他一個不滿三歲的孩子,能幹什麽我在心裏哀求豆娘娘,她那日所說的還她一骨,千萬不要是再讓楚臣斷一次鎖骨,那樣我真的會瘋的。我寧願自己斷十根骨頭,也不希望楚臣受一點點傷害。

我就早告訴過你楚臣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嘛,將來長大肯定是一個大人物。二殿接過話頭:大嫂,你別再難過了,小晨的離開隻是暫時的。我們早就商議過,由小晨先去神靈之門查探,一來能斷定八殿究竟是不是站在我們的對立麵,二來也可以加快摧毀神靈之門。頓了頓,又道,別這樣看我,大哥也知道此事。

我在石三生的衣服上把眼淚擦掉:你們都是壞人,專門串通好來騙我的感情,哼

誰讓你那麽脆弱的。二殿道。

我哪裏脆弱了

你忘了你在煙羅糊邊自殺的事了二殿打亮手電,率先往入口處走著,我們瞞了你一些事,就是怕你提前知道後又幹出傻事來。小晨離開我雖然心痛,但若是你替他死了,我會更加難過。那個那個,因為你是我大嫂啊,嗬嗬

二殿自說自話,說著說著打起了哈哈,將話題繞開了:對了大哥,八殿那邊來了消息,說千兒殿已經開始行動了,我們去完臨霧村,得趕快回上海去。

石三生嗯了一聲,突而停住了腳步,將我緊緊摟在了懷裏。小靈,答應我,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我借著手電光,看見石三生的長劍上黑霧嫋繞,料想剛才陰關口內必定是十分凶險。我踮起腳尖,湊到石三生的臉頰旁,輕吻了一口。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很早以前就說過的。那時候我一心為楚臣,而現在,我隻為你。隻為你我拉著石三生的手,摸上自己的頭發,我希望能一直感受你這樣輕撫我頭發時那種溫柔。

石三生看了我一會兒,點頭:好。說罷,朝二殿道,阿曆,帶路,直接去臨霧村。

大哥,我等你這句話好久了二殿折返回來,抬手畫出一道圈,那圈的邊緣全是星星點點的火焰。這樣做起事來才爽快。

我牽緊了石三生的手,看著二殿臉上的神情,宛如當初第一次在蘇州荒地遇到他一般,對付起屍幹淨利落,可長得卻是個清清秀秀的女孩子模樣。

進了二殿畫出的那圈火焰裏,等出來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個村子。那村子正中有一條三米寬的水泥路,路邊便是房屋。高的有四層,低矮的是一層,外加一個地下室。

這就是臨霧村麽我看著身邊人來人往,這哪裏是個小村子,根本就是一個熱鬧的集市嘛。

二殿左右看了一下,道:荊州發展得不錯。

其實南村也不錯的。我道。

你想跟我說那修了一半的橋和水泥坡還有那半拆成廢園的南村水利站大嫂,你知道我第一次去南村的心情麽那簡直是全中國最貧窮最荒涼的村子了。

其實國家的政策還是好的,款也都撥下來了。你說的那個水利站本來是要修建農家樂和遊樂場的,隻是款到後被鎮政府和村裏的書記給貪了,修到一半沒了資金,這才停工了。

拆成那樣,早幹嘛去了

不拆怎麽修

那外婆呢外婆文革時期還是婦女主任,算起來,也是一名老黨員,現在七十多了每個月五十元的養老金,吃頓麻辣燙都不夠。

外婆才不吃麻辣燙我被二殿說得有些心虛,一時想不到拿什麽話來辯解,便隻好耍賴,再說,外婆現在有我們啊,我們每個月都寄錢給她,而且

你們的孝心和國家的條例是兩碼事。

我要快些把安晨從神靈之門帶回來,堵住你這張嘴。我白了二殿一眼,不再跟他繼續鬥嘴,催促石三生快些走。

來到一幢三層的房子前,我有些傻眼。

這房子說是三層,其實是兩層半,因為平地而起的隻有兩層半,另外半層被修成了一個地下室。從第二層那裏有一個天梯下到地麵,天梯的盡頭,也就是我們的腳邊,立了對石獅子。那石獅子大張著嘴巴,表情很凶惡。

一般這樣的房型是寺廟,可為什麽這家民屋偏偏砌成這樣

還沒等我們上天梯,那屋裏出來了一個中年男子,自稱是這家主人,問我們什麽事。二殿便道我們是路過的,專門替人看風水,看他家屋子邪氣得很,屋裏是不是出了一個腦子有問題的孩子而且這孩子現在才一歲就能算數。

我一聽,這也算是腦子有問題一歲能算數那不是天才麽

二殿繼續說,那孩子雖然能說會算,可是以死相逼,讓你們把門口擺放兩隻石獅子,說是為了鎮壓村裏的邪氣鬼怪。

那中年男人一聽,立馬點頭哈腰,誇二殿是神人,說家裏那娃娃跟正常人不太一樣,這村裏人都曉得。但是放石獅子這事兒,隻有他一人知道。也因這石獅子鬧了許多瘋言瘋語。

中年男人讓我們進屋詳談,石三生卻讓我留在屋外,他跟二殿進去就好了。還告訴我說這家娃兒就是安晨的一魂轉世,許是轉世之前鄧禹在他的腦中安放了什麽記憶,這才導致這一世這麽不尋常。

聽到石三生這麽說,我鬆了口了。一來證明安晨的確還有救,二來也說明鄧禹並不是壞人,是不是八殿下也無所謂了。我隻知道,我一直當他是自己的親弟弟。

二殿說收服安晨一魂的法子太過殘忍,不讓我進去觀看,怕我下不下手。我想想也是,如果想安晨魂魄齊聚,必須要殺死這一個轉世,才一歲的奶娃娃,我著實不忍心親眼去目睹。

石三生和二殿跟那中年男人進了屋子,我在村裏閑逛了一會兒,遇到了一位老奶奶。她正是我那送給別人當童養媳的姑奶奶,我一眼就能認出來,她跟外公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我把自己的身份一說,姑奶奶聲淚俱下地把我拉到了她家。

她家是一幢四層的複古洋房,屋內有些舊,許是翻新過的。進門抬頭就是一塊福匾,牌匾下麵是一個香案,案上還供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前有燃著的香火。

爻兒,那是你姑爹。姑奶奶指著那張照片道,前些年你來的時候你姑爹還在咧,去年剛死的。

我眼色一變,鼻頭一陣酸楚:姑奶奶,那你怎麽沒有通知我們呐您家兒子孫子呢

哎姑奶奶歎了口氣,我兒子媳婦們一天到晚忙著賺錢,都沒得時間回來,我喊你們來搞嘛喲落麽遠,兩頭跑滴煩撒,讓村裏伢看笑話咯。姑奶奶說著說著,哭了起來,老頭子死滴時候帶惦著他們,他們又在哪些撒

別別難過了,您剛才不是說他們都忙嘛。

忙忙個鬼呼鬼喲瞎搞個麽鬼

姑奶奶一下子說了三個鬼字,我突然發現她的表情有些不對勁,很像是被鬼上身

這鬼怎麽來得這麽突然,莫非本來就一直跟著她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