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言之說穿過這片竹林，前麵就是煙羅湖了。 那時候他跟小叔來這裏，是為了偵查一樁婦女拐賣案。我就好奇問他們也是從剛才下雨的那座山上跳過來的麽他就說是，不過他們的裝備更先進些，人也多，可以直接搭了跳板走過來。不過那時候可沒下這場大雨，一路都是晴空萬裏。直到他們找到煙羅湖，也沒有查到那些婦女的下落，連具屍體也沒有找到，所以就又回去了。

不過小叔把這個地方連同劉家村都劃為了重點勘察對象，是以今年又派了羅言之過來。

我覺得今年一定可以找到那些人的屍體。羅言之停下腳步，盯著一根瀟湘竹看。

我就在後邊催他趕緊走，你想些好的行不就說會找到失蹤的人，並把人家安全送回家。

羅言之回頭狠狠捏了把我的臉，調戲著：小諸同誌，你也太幽默了

走開我蠻不耐煩地打了下羅言之的手，摸著臉心裏滿是委屈。石三生都舍不得這樣揉捏我，羅言之你真是個混蛋

走到大樹下，我沒看到石三生的身影，隻看到一口巨型的棺槨，蓋子敞開。探頭進去一看，什麽也沒有，是口空棺。繞過空棺，走到大樹的另一麵，看見一汪湖。湖麵有很多黑色的水草，水草下麵似乎還有很多魚類的屍體在漂浮著。腥味薰得人想吐。

我捂著口鼻，忍住反胃，勉強多看了幾眼湖裏那些奇怪的魚。沒想到定睛一瞧，這水草下麵根本就不是魚，而是人頭。我跌坐在地上，手止不住地發抖。

羅言之找了一截竹子，上前撥開一些水草，而我這才看清楚這也不是水草，而是人的頭發。女人的長頭發。

長頭發下麵是無數女人的屍體，全部赤得身子，皮膚呈灰綠色，被水泡得可以看得見表皮下的靜脈血網。臉上也腫脹得厲害，完全分辨不出生前的模樣。

這些女人的嘴巴都大張著，像魚死前掙紮過而呈o型。並且每具屍體的嘴裏都拖著一根臍帶，細細長長，臍帶上麵還分別連接著一個腫脹的胎兒。我猜是不是這些人都是孕婦，在生前就被人沉到了湖水之中，由於水下的氣壓，導致腹中的胎兒活生生地被從嘴裏吐了出來。

這樣詭異的分娩方式，我真是頭一回見到。

會是九殿幹的麽他把這麽多孕婦集中在這裏，究竟是想要做什麽

發愣間，我看到有一黑一白兩個向影從湖對岸飛了過來。白色的那個靈動飄逸，仿佛身體沒有一點兒重量。黑色的那位手執長劍，一臉淡然，臨水向我踏來。我大喜，揮著手：師父師父

二殿先一步上岸，腳一落地又去扶石三生，待定，這才道：大嫂，你們沒事吧我搖頭，二殿繼續道，計劃了幾天，還是被九殿那家夥給跑了。媽，的。

我上前挽過石三生的胳膊：二殿，你怎麽越來越像安晨了，滿嘴粗話。

有麽二殿歪著頭，表情萌萌噠。

羅言之繼續在湖水裏搗鼓那些女人和胎兒的屍體，我跟著石三生來到一株斷竹前，想來應是他剛才跟九殿的打鬥所至。奇怪的是那竹子的斷麵上還流著鮮紅的**，那**順著石縫一路下流，滴入湖水之中。而湖水的那邊，便有一個孕婦的口等在那裏。

看了半晌，石三生讓我把他攙到大樹下坐好。二殿便跑了過來，遞給我一顆白珠子，許是接觸到我疑惑的目光，他主動解釋道：我們此刻靈力大傷，沒有過多的力氣來給你解釋九殿的失蹤。我來的時候用此珠記錄了一些尾端的事，我想你有興趣看看。

我問石三生身體如何，他說沒事，眼睛的傷也很快就會好。我鬆了口氣，就接過來那顆白珠子，二殿凝起一團靈力將白珠子包圍著，然後跟放電影似的，一些畫麵出現在了大樹的樹幹上。

那是九殿在煙羅湖施法的片段。

九殿拿出一個玻璃罐子，蓋子一揭開，一陣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就蔓延了出來。他將那東西倒進了湖中，湖裏的嬰兒屍體立即聚集了起來，並從每個屍體的頭部鑽出來一點黑色的光，那些光全部被九殿吸到手掌之中，然後又盡數化成虛無。

看到這裏我忍不住問道：二殿，這瓶子裏的東西就是月香麽為什麽我還能聞到香味啊

你以為這跟你們人界的手機一樣，隻能觀看畫麵麽二殿回答的時候滿臉自傲。

我笑著靠近他：嘿嘿，可愛的二殿，你能不能把這個珠子送給我

二殿鄙視著：你又沒有靈力，拿幽冥珠在手裏跟拿著彈珠沒什麽兩樣。

原來這白珠子叫幽冥珠啊，認識它這麽久，還是第一次得知它的名字。我瞥瞥眼：那等我有了靈力你再送我一顆

額也好二殿神色閃躲，回答得很不果斷，說完還去看石三生的臉色。大哥，你確定要這麽做麽我怕

石三生淡淡道：這是她自己的道，必須由她自己走完。

你們說什麽什麽道我問。有了上次的教訓，我還是多問些問題比較好。

幽冥珠裏的畫麵繼續著

九殿正在吸著胎兒凝結的黑氣，石三生的長劍從側麵橫殺而來，砍斷了九殿與胎兒之間的聯係。九殿向後一倒，仿佛他之前是跟胎兒用一根繩子拉扯著，而此時繩子斷了，他就因重力向後翻去一般。

一殿，你為何三番五次壞我的好事九殿連連退出數步，回頭，死死盯著石三生，待我的長生秘術修煉成功，這世間將再也沒有殺戮和戰爭，這樣不好麽

石三生用劍在地上畫下一道符文，厲聲喝斥：出爾反爾之徒，也配言長生二字

別以為我看不穿你的陰謀詭計。九殿冷笑著，你們以為我會拿劉家人用月香祭祀，便故意用螟壺誘我借屍還魂，又借機帶走那些人，想將我消滅。哼哪知道我早就將怨氣凝結在了煙羅糊。你們就算是知道了，那又怎樣我還不照樣讓你乖乖進了套索中哈哈哈哈抬手指向石三生的眼睛，一殿，我早就說過，你壞就壞在太感情用事。你的這雙眼睛我索要了萬年你都不肯，現在居然會為了一個兩歲的娃兒舍棄掉。早知如此，我還不如一早就抓了他來，逼你自挖雙眼。不過現在的結果倒也是一樣

一殿，你那雙眼閱盡萬載千年，卻仍看不穿人間情愛，你知道為什麽麽是因為你太過用心。月香已經凝結起了靈胎的怨氣，隻等七七四十九日之後，所有死掉的人都將會複活，這個世界將會得到重生哈哈哈哈我等這一天，等了太久啦這九千個生子婦的怨魂，將是一切的開始哈哈哈哈

畫麵中的九殿漸呈瘋狂之態，而石三生始終淡定如水，長劍一舞，擊起湖水千層浪。九殿向後飛出幾米，倒在一株斷竹邊，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你以為現在毀了她們還來得及麽九殿緩緩搖頭，嘴邊帶血，聲音高吭尖銳，沒用的，沒用的。我將長生的源頭安置在了一個隱秘的地方，你們絕對找不到的，哈哈哈哈就算是我死了，也會有活過來的那天。我們再也不用懼怕那道天命聖喻，再也不會任他們擺布，如螻蟻般地存在這陰陽兩界我要重開神靈之門

一殿，你不也妄圖逆天而行麽怎能不支持我

石三生雙目空明：九殿，即便我想，也斷不會濫殺無辜。我已有更周全的計劃，若你想得知，便將這些怨靈散去，如何

你以為我會再相信你麽九殿道，你假借陰木靈之手將螟壺煉就成神器，又故意讓二殿遺失給我，不正是為了今日殺我好以絕後患別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大家都有各自的利益和目的，無法合作。

若我將她的指尖靈散去，且從此往後不再踏身靈界，你可願放棄長生石三生將長劍盯入地麵，負手而立，九殿，如我將陰司主執之位讓於你，能否再換得人間太平三百年

你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冥冥之中早有定數。石三生將長劍拋向空中，飛出一段複又折回，劍尖對準自己的胸膛，一殿，我再以心相交，救活你的娘子，你可同意我的請求

九殿滿臉驚詫：你想僅憑一人之力，接下這個滅頂之劫可，你該知道這樣做，於你

這個你大可不必管。你做這麽多事，也不過是想讓你今世的妻子長生不死，好伴你千年。有了我的心，你便可如願。石三生畫了一道符文在自己的胸口，淡淡問道，答是不答應

原來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九殿咳嗽幾聲，踉踉嗆嗆爬起來，好我且再信你一次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煙羅糊麵鼓起了無數氣泡，像水燒開了一樣。那些浸泡在水裏的屍體被顛簸得上下翻湧著，而臍帶上的胎兒卻陸續睜開了雙眼

九殿驚呼出聲：不好，神靈之門正在開啟。

門在哪裏

在煙羅湖底。

不能讓門重開。石三生從袖出飄出一條三尺來長的黃綢布，瞬間纏住九殿的手腕，往前一拉，厲聲道：快去湖底。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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