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晨和鄧禹還在施法當中,我便放亮了雙眼,為他們護陣。

幾分鍾後,我用餘光瞥到九尾正在地上刨坑,就問道:那個九尾,問你件事,這佛靈子跟石三生有血緣關係麽

他們怎麽可能會有沒有九尾回頭用眼白瞄了我一眼,一副明顯我是白癡的模樣,刨了幾下,又眨著眼睛道,數萬年來,唯一跟一殿下有血緣的隻有楚臣一人。咦主人你笑什麽

我摸了摸臉,回道:沒我沒笑啊。頓了頓,看著安晨道,隻是又幫助了一個迷途的生靈,我心裏有些愉快而已。嗬嗬

九尾挖了根什麽東西出來,跑到我腳邊。高興地道:主人,你以後會做一位救人間於苦難的巫靈吧

會啊。我惦念著楚臣和石三生兩張相似的麵孔,心裏狂喜。

那如果有人再找上門來,求你幫助他驅鬼,你不會再覺得煩了吧

不會。石三生跟楚臣是血緣至親耶,我是楚臣的媽媽耶,石三生和我嘿嘿嘿嘿

心裏的小人兒一直在得瑟當中,完全沒有理會九尾的話,隻順著那話答著肯定的答案。等我腦袋反應過來的時候,再細想一下剛才跟九尾的一問一答,頓時懵了。不過再深思一下,以後要真有人求到我麵前,我肯定會去盡一絲綿力的。畢竟人人都有遇到困難的時候,能幫人一點就幫一點吧。

九尾把一根黑色的骨頭伸到我的麵前,邀功似地道:主人你看,九尾是不是很厲害我又幫你找到了一根陰木藤哦。

我接過那根黑骨,果然正是跟我這前遇到的一模一樣。隻是我還沒搞清楚,當初享靈團口創始人為什麽一定要帶這麽多陰木藤到人間來呢雖說陰木藤或許能幫助人開陰陽眼或是修煉道法,可是他帶這麽多,並埋在全國各地,究竟是何目的

九尾巴巴地替我收好那根黑骨,揚言要親自拿給石三生。我就問九尾為什麽要這麽討好石三生,他們之間又沒什麽仇恨。九尾打了個抖兒,一溜煙鑽進了茶晶裏麵,睡起了覺。

安晨和鄧禹將佛靈子的魂魄收在一個琉璃瓶中,讓我帶回去替佛靈子主持一場往生法事,讓其轉世。我把琉璃瓶小心地護在懷裏,跟著他們下山。可是奇了怪了,明明記得下山的路,卻總是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株古銀杏樹下。

我們三個靈力都不算弱,遇到鬼打牆的機率應該是不大的。

鄧禹用紅繩在古銀杏上繞了幾圈,留了一個開口。安晨在一旁幫襯著做些其他的事,時不時從包裏遞一兩樣工具給鄧禹。等了五分鍾左右,我看到一道紅色的光朝缺口的方向空竄了出去,那是一個嬰兒的魂魄。

本就不想多事,所以鄧禹也沒有讓安晨在缺口的地方放八卦袋,原是想把這小魂魄嚇走了就算了,可這嬰兒的魂魄卻寧可冒著魂飛魄散的危險,也要停留在缺口不遠處,愣是不肯走。我看這情形,更像是在求助一樣。

嬰兒不會說話,成了魂魄自然也不會言語,隻能以這樣極端的方式,來引起我們的注意力。我琢磨著可能是我剛才的指尖血把它給引來的,就凝起了意識,朝嬰兒的魂魄道:你聽得懂我說話麽是不是需要幫助說著,我伸出了左手上戴著的那隻白玉鐲,是就進來吧。

那嬰兒魂魄裏的一絲思想鑽進了我的腦中:我要在原地等我媽媽。

就在同一時間,我看到嬰兒魂魄的後麵突然冒出來了一個黑影。平地起了一陣旋風,老銀杏的葉子被風刮落,飄在了我的頭發上。又來了一個魂魄,而且怨氣很強。

我想要提醒嬰兒魂魄小心些,那嬰兒魂魄卻已經被黑影包裹住,小小的身子瞬間就看不見了。我下意識地抬腿向前,要想把嬰兒魂魄拉回來,卻發現自己被一個無形的結界擋在了外麵。回頭想找鄧禹和安晨幫忙,哪知身後一片昏暗,隻有安晨燒剩下的半截蠟燭在燃著,並沒有因為旋風被吹滅。

他們去了哪裏我快速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墓群老樹燭光,怎一個陰森了得。

我用力拍了拍手腕上的茶晶:喂喂,九尾,快出來,我有些害怕。

主人九尾的聲音帶著困意,你靈力這麽強,還怕這個怨魂麽

我不是怕魂,我隻是怕一個人。我道,九尾你快出來陪陪我。

九尾化成一縷輕煙從茶晶裏鑽了出來,一落地成了小白狐狸的模樣,卻站在離我一米開外的地方。我讓它過來我懷裏,它愣是死活不肯,還說是有人警告過它,若化成實體便不允許靠近我方圓一米。我問那人是誰,是不是七鳳九尾就翻了個白眼不再看我,仔細盯著前麵的那道黑影,興奮得尾巴直搖:哇主人,怨氣好強的七魄,吃了能大補元氣啊

喂,你等等我忙喊住九尾,你個小吃貨,什麽都吃。先弄清楚再說,別濫殺無辜。

九尾啊嗚一聲,滿眼委屈:是你叫我出來的,還不讓我吃。

我不知道是誰下了死命令給九尾不允許近我的身,但那人沒說我不能接近九尾吧,於是上前輕輕打了一下九尾的頭,又抬頭朝黑影道:你是誰為何要吃了那小嬰兒

那黑影轉動了一下,又引出一陣陰風,好半天,才發出了一陣嗚咽嗚嗯的哭聲,在滿是墳墓的山間回蕩。我身上頓時雞皮疙瘩四起,我想連我都汗毛直豎,這怨氣得有多強烈啊幸好不是普通人遇到,不然得嚇得半死。不過,有種感覺在我心頭湧出。這七魄怨氣雖大,但似乎並不想害人,因為它將我隔在了兩米開外。

我不想直接用指尖血,也靠近不了,隻得用嗓子喊:我是享靈人,你有什麽冤屈,可以告訴我。

嗚嗚嗚

七魄哭了一陣,慢慢幻化成了一個民國女學生的模樣。齊耳短發,白色製服,黑色齊膝短裙,黑色長筒絲襪,黑色的皮鞋。看起來隻有十八九歲,很是俏皮清純。臉色很蒼白,表情悲傷幽怨。她死死地盯著我,問:享靈人你真的是享靈人

我點點頭,訝異於她居然知道享靈人。看樣子以後要是遇到魂鬼,直接先亮出名號好了。老祖宗打下的江山,威懾力真不是蓋的。

她又看了我半晌,斷斷續續地告訴我,她原本是一個民國時期的大學生,四川人,姓唐。父親是做生意的,一輩子樂善好施,育有兩兒一女。

1948年,中原戰亂,唐小姐跟家人走散了,遇到了一個年輕帥氣的軍官。後來與軍官相戀半年,並有了孩子。然而好景不常,她在懷胎八個月的時候,得知這個軍官原本就有家室和兒女。於是就一直鬱鬱寡歡,導致孩子提前早產,而她自己也因為生孩子落下了病根。

當時正適逢政黨交鋒,那名軍官舉家遷去了台灣,沒有通知這位唐小姐,卻帶走了她的孩子。自此以後,唐小姐的魂魄就一直遊離在人間,四處尋找自己的孩子。

唐小姐沒有走上正途,還遊蕩了這麽多年,以至於她愈是思念自己的孩子,怨氣也越積越深。從她能將我用結界擋住,就知道她的怨氣有多強大了。也虧得她願意跟我講這些事情。

我想隻要找到唐小姐的怨氣所在,總能找到化解的辦法。不然放任她一直停留在佘山上,怕是會有一天引起人們的恐慌。

於是我開始勸解她,讓她把剛才那小嬰兒的魂魄給放了,那小嬰兒的魂魄卻主動從唐小姐的背頭鑽了出來,很高興的模樣,咦咦呀呀地發出聲音。唐小姐便一手抱著這個小嬰兒的魂魄,一手在它的背上輕輕打著拍子。表情幸福而安逸。

一個是媽媽找孩子,一個是孩子等媽媽。我想,這會不會就是機緣巧合

然而,就在我慶幸的時候,唐小姐突然舉起雙手將小嬰兒提到了半空中,臉上的幸福感一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腔的憤怒。你們這些騙子,總是想拿假的孩子來敷衍我,我才不會再上你們的當你們享靈人都是騙子

我心裏一驚,唐小姐會知道享靈人,想來應是外婆或媽媽曾經處理過她的事情。

若說唐小姐之前害過人或是嚇過人,那人又找到了外婆和媽媽,以她倆的一慣作風,可能隻是剪了個紙麵小人兒,做了場法事,以補了唐小姐的宿願。把她送到了山上,讓她不要再害人。

外婆呀你可不知道你這一偷懶,可害苦了你的外孫女。

麵對變了臉的唐小姐,我一時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九尾在一旁提醒我,萬一不行的話,頭腦放精明點,直接用指尖血驅散了得了。或是勞它九尾尖嘴一張,吃掉唐小姐。

七魄也是人所化,要是沒有那個狠心拋妻的軍官,怎麽會有今天的唐小姐又或許沒有兵荒馬亂的年月,就不會有那麽多悲劇發生了。所以我不是很讚成九尾的提議。麵對孩子和母親,我最是硬不起心腸。鄧禹和安晨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竟把我一個人丟下,做這兩難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