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赫利斯托弗

莫裏斯主教不敢怠慢,馬不停蹄趕到安科納城上船揚帆遠行,當他抵達科孚島後,發覺島上已經升起了聖馬可雄獅旗——此處龐大而重要的島嶼已被約翰割讓給了威尼斯人。

兩日後,莫裏斯主教船隻來到地中海東西“永遠中轉站”克裏特島,當地正陷於激烈的動蕩不安中:港口和城市裏的羅馬帝國官僚和駐軍支持約翰的繼位合法性;但白山等地的土著貴族們則向來效忠死去的前皇帝阿萊克修斯(皇帝很喜歡出自此山的重箭手),強烈要求調查其真正的死因。雙方的支持者在甘地亞等各處城市爆發血腥的械鬥衝突,據說有人在街道上走的好好的,就被政敵在光天化日下掠去用私刑割成了碎肉,扔在廣場教堂上示眾。嚇得莫裏斯急忙請求船主不要逗留,直接前往羅德島。

誰想剛到羅德島,莫裏斯的船隻就被截住。原本羅馬帝國堂堂海軍大伯爵阿薩西都斯,居然和原本也是堂堂的尼西亞埃米爾紮哈斯聯手當了海盜。莫裏斯本人和全船的隨從慘遭洗劫一空,希臘、突厥、柏柏爾人把他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搶走,隻留下了文書給他而已。

“可惡,在希臘帝國的皇帝晏駕後,這片海洋瞬間就失去了安全,到處都是罪惡混亂。不過我也不能過多指責,因為以前卡佩們(法蘭西王室)在法蘭西島上苦於沒錢時,也當過匪徒打劫過往的旅客。國王尚且如此,我還能對那群希臘的軍人奢求什麽?但我還是要慨歎,曾經誕生過法典的島嶼(羅德島航海法典),現在居然是群盜的苟且之地。”莫裏斯主教還是很有幽默感的,在寫報告文書時一黑黑了倆。

不過情勢在到了塔爾蘇斯國就大變樣了,於阿塔利亞、塞琉西亞諸港口,莫裏斯主教在甲板上便看到了熙熙繁華的景象,“為了避開羅德島和克裏特島危險叢生的海路,許多來自東方的商品都在這裏上岸,用馱馬、駱駝自陸路轉運,再抵達士麥那港或特拉布宗銷往四處,陸上的核心轉運地伊科尼烏姆城也由此大大繁榮起來。據說陸路是通達而平暢的,高文殿下建設了數條‘風雨無阻’的大型商路,並有沿途的貨棧和兵站補給保護,據說一位奇裏乞亞嬌弱少女,頭頂著一壇子金幣,能安全地從塔爾蘇斯走到士麥那。”

帶著這樣的豔羨,莫裏斯主教停泊住宿在了塞琉西亞的館驛區內,但當地宗主教安塞姆卻沒來見他,據說是為了馬上調查的公正。

其實安塞姆大人沒來還有別的原因。

塔爾蘇斯宮廷裏,女凱撒安娜第二次生產了。安塞姆大人要負責在小教堂裏主持祈福儀式。

這次安娜順利許多,她隻是握著陪伴在身旁高文的手,調整好呼吸,在流了許多汗後,幾乎沒有任何喊叫即安然分娩。

因為陪睡官溫若明娜沒在這裏,阿格妮絲擔當了接生的總指揮,她顯得非常手忙腳亂,汗水涔涔。

隨著嬰兒洪亮高昂的哭泣,安娜的睫毛閃了閃,長喘了幾口氣,如釋重負地鬆開了高文的臂彎,躺在了床榻上......

垂簾掀動,禦墨官赫托米婭從阿格妮絲手中接過洗浴幹淨的孩子,看了兩眼,便用繈褓包裹好,走到了高文和安娜的前麵,“他的名字和榮耀已然注定。”

“赫利斯托弗......是赫利斯托弗,聖母瑪利亞啊,父親啊,感謝你們賜予的福。”安娜細碎潔白的牙齒,隨著欣慰的笑露出。

“赫托米婭,昭告這個好消息。”高文一隻手在給妻子擦拭著汗珠,另外隻手指著麵前舉著赫利斯托弗的禦墨官。

“遵命。”禦墨官畢恭畢敬地轉身,阿格妮絲整頓好禮服跟在她的身後。

兩位禦墨官走過一道道門廊和過廳,在一隊隊禁兵衛士的跪拜致禮後,來到了廣闊的廳堂間,在那裏的女官、六司官員們全都立在那裏,赫托米婭將小小的赫利斯托弗擎高,環視著四周,難得高聲地喊到,“諸位用眼睛好好瞧著,他叫赫利斯托弗,產自於凱撒的腹中,有最偉大的父親和最偉大的母親,他的身上流著高文、科穆寧和杜卡斯的血液,將來是這個國家,不,將來一定是整個羅馬帝國的所有者!”

塔爾蘇斯宮廷的塔樓上射出了震耳欲聾的銃聲,一排連著一排,所有教堂的鍾聲齊鳴,塔爾蘇斯周圍的人不分職業都歡呼著湧上街頭,飲酒舞蹈,他們將享受比當初的“塞巴斯蒂安日”更為盛大的慶典。

同時,莫裏斯主教已經來到聖城。

宗主教官邸當中,薩姆貝爾站在密室當中,正對著莫裏斯,在他的身後果然是一排排巨大的金櫃,然後薩姆貝爾提出了裏麵的一個沉甸甸的袋子,擺在桌上。

“我不能接受......”莫裏斯十分不安。

於是薩姆貝爾又提出一個袋子。

莫裏斯有點猶豫,但繼續擺手。

當第三個,第四個袋子被搬到桌子上後,莫裏斯便真的不再作聲。

“如果耶路撒冷的宗主教隻是給我一袋錢的賄賂,那我會毫不猶豫地法辦彈劾他。但他足足給了我四袋子金幣,裏麵有希臘皇帝頭像的拜占特,有穆罕穆德教徒鑄造的金第納爾,金色蔓延到了整個房間。我隻能選擇向金錢惡勢力低頭,倒不是因為貪欲,因為我明白,薩姆貝爾宗主教能拿出這麽多錢來,背後的力量已不是我個區區樞機所能撼動的,他就是那能買通瑪門和撒旦的人物,在公正前先要學會保全自己。”這是莫裏斯的心理活動。

“嘩啦呼啦”聲裏,薩姆貝爾將所有錢袋吃力地往前推,“不用怕,我和錫安山修道院已經談好了,這些錢全都上過正規的檔案賬目,它們全都屬於錫安山所有,你和我花費它就和錫安山花費它是一樣的。另外我還送出部分寄存到了意大利去,將來我們返歸故裏後,下半輩子也將榮華到老。”

“阿達納的鮑德溫、帕福斯的博希蒙德之訴求,應該如何處理?”莫裏斯小心翼翼問到。

“我的朋友,聖城、錫安山、骷髏地,還有周圍的所有城鄉都不是哪個軍人貴族的,而應全該是我們教宗產業。至於聖墓守護者也好執政官也罷,他們需要,那好啊——我們完全能找另外個人來繼承,比如安條克的坦克雷德,或者弗蘭德斯的羅伯特......”燭火和金幣的閃耀下,宗主教滿不在乎地攤手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