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阿德萊德

“什麽?你們寧願放棄兩處豐厚的封邑,隨著康拉德他們前去聖城朝覲。”聽完兩人的訴願後,泰提修斯訝異地拍著木柵詢問道。

守捉官立在一旁,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在這群法蘭克蠻族的眼中,光複聖地全憑一己膽勇,全無類似帝國政府這樣的集中領導,其中的得失優劣實在不是守捉官能判定的。

那邊泰提修斯皺起已被削平的鼻翼,露出討好而恐怖的笑,“這又是何必呢......將來你們早晚會前往聖墓的。那麽為何現在對皇帝的恩賜視而不見呢?”隨後他禮貌地指著羅伯特.柯蒂斯的衣領,“多麽美麗的絲綢,還記得先前嘛諾曼底伯爵閣下?你前來帖薩利的時候,連件合身的袍子都沒有,是誰讓你有了衣食,是陛下,是皇子殿下。”

“我也知道,可我們上路的宏願就是抵達聖城。現在所有朝聖者都在那裏血戰力攻,我們卻在安納托利亞享受,無論如何說不過去。”布洛瓦伯爵斯蒂芬攔住了亟待表達的義弟,搶先答道,“至於皇子給我們的恩典,我們已經幫助他訓練出十分強大的騎兵隊伍了。”

“不過現在這支新軍騎兵被陛下安置在此處,不會回去帖薩利了,你們得繼續還恩於皇子殿下才對。”泰提修斯微微從眼睛裏射出森怖的光,而後繞了幾步,斯蒂芬和羅伯特舉得背後發毛,不由得也摁住了披風下的劍柄,他們知道和質樸規矩的守捉官相比,這位流著突厥血的希臘將軍才是不能不提防的角色。

“可就算我們不走,我和羅伯特的封邑都和皇子領地遠遠隔開了。”

“無妨,你們和槍騎兵支隊記住自己受的是皇子恩典即可。將來皇都有任何變故,都得毫不猶豫地站在皇子這邊,那麽在將來不要說小小的普韋拉爾和熱爾馬尼科,你們義兄弟掌控整個安條克和阿勒頗都不是什麽難事。”泰提修斯慢慢把手舉起,以表示自己絕無動武突襲的意思。

而那邊的狄奧格尼斯也放鬆了握著鐵連枷的手,和矛盾納悶的心情,在心裏輕疏了些許緊張。

但下麵劓鼻將軍的話,卻讓他五雷轟頂,“那麽你們義兄弟忽然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塔爾蘇斯的高文唆使的吧?”

雖然斯蒂芬和羅伯特最初拚死否認,但最終他們也等於默認——高文確實送來密信,希望他們也脫離拜占庭帝國,不要當皇帝和皇子的傭兵,而前去聖城,他願意提供給養和通道,並且代替戈弗雷、博希蒙德許諾,未來在聖城也會有他倆的一份封邑土地。

在勸走了這兩位後,泰提修斯歎息聲,看著木柵那邊的如血夕陽,用手摁住了守捉官的肩膀,“說實話剛才我不過是推測,但事實卻真的是這樣——高文唆使這兩位,是想打破皇帝對他構築的包圍網。但也沒有什麽難以預計的狄奧格尼斯,現在高文已非同往日,當年他還是個小小的伯爵指揮官時,就膽敢劫走皇帝的兵馬,割取帝國的城邑,所以指望他誠心誠意輔佐皇帝是癡心妄想的。”

“我並沒有這樣的想法過。”

“這樣最好,剛才的話我實際上是說給你聽的,將來帝國真正複興的航船必然也必須掌控在皇子殿下的手裏,不要再猶豫下去狄奧格尼斯,成為殿下麾下的首席勇士吧!以後我們麵對的敵人,還有許多許多,在此間摻雜虛無的個人情感是件得不償失的事,會讓你的箭矢因為遲鈍無法射中靶的。”言畢,泰提修斯轉身便準備離去。

“可是,安格拉斯?”

泰提修斯走在沒過膝蓋的長草地裏,朝自己的營帳走去,背對著狄奧格尼斯擺擺手,“隻有狗才會回頭吃自己嚼過的食物,既然陛下將其撥給了布雷努斯殿下,那我們遵從便是,記住皇子可是在莫利亞和帖薩利。”

然則此刻一名皇帝的欽官騎著馬匹,在數名佩徹涅格騎兵的護送下,馳來了安格拉斯堡下的營地。

“什麽,皇帝把安格拉斯堡獨立畫成了‘邊塞區’,讓我擔當這裏的伯爵指揮官和守捉官?”當聽到了欽官宣讀的布拉赫納宮命令後,狄奧格尼斯大驚失色。

“是的,安格拉斯與勞迪西亞、熱爾馬尼科、普韋拉爾地位對等。請閣下在任期間無比兢兢業業,不要辜負陛下的信任和重托。”說完,那戴著圓帽的欽官將委任詔書交到了守捉官手中。

待到欽官離去後,狄奧格尼斯還在對著那詔書上一行行清楚的文字發愣,但上麵的文字和畫押、印章都是千真萬確的......

“這樣也很好啊狄奧格尼斯。”在他身後泰提修斯笑著坐在椅子上說,“但不管到了哪裏,都別忘記你的選擇。將來帝國的複興,可是完全得依靠睿智英明的皇子殿下。”

三日後,泰提修斯即帶著剩下的新軍拔營朝著西方歸去,在馬背上晃悠劓鼻將軍麵無表情,對著身邊的機要文書說到,“草擬信件,一封私下送往布拉赫納宮,一封送往科林斯城,告訴收信人——不要再在私人花園裏秘密玩耍了,因為守門人已注意到他養護的花朵被攀折。”

而安格拉斯城堡上,狄奧格尼斯站在石造的塔樓城堞後,看著其下的大河和高原,他不清楚什麽時候忽然自己又變得如此重要起來:高文想拉攏他,泰提修斯希望他繼續忠於皇子,而陛下也將這個重要的邊塞區托付給自己。

“難道是危險和戰火,又要很快來臨了嗎?”守捉官心中反倒充滿了不安和迷茫。

又過了數日,托斯卡納女公爵瑪蒂爾達的小丈夫韋爾夫,和奧地利女伯爵伊達的四萬朝聖者隊伍穿過了呂底亞平原,抵達了非拉多菲亞姆城,在那裏布雷努斯夫婦熱情地接待了這第三波朝聖者。

席間,坐在主婦席位上身披名貴紫衣,熏著淡雅香草的黛朵仔細觀察了這支隊伍的領導者:

韋爾夫很年輕,但完全副精力不濟的模樣,他應該是被自己那年長而富有魄力的妻子壓製管束的太狠,現在幾乎得了厭女症似的,隻顧著蔫吧著低著頭喝酒;

而伊達夫人而今已有四十多歲,保養得卻風韻猶存,端莊大方,另外她身邊的是她小女兒阿德萊德,一個混著德意誌蘭和匈牙利血的金發姑娘,相貌可愛,身材豐腴,約莫十六歲上下,眼睛充滿熱情和好動的色彩,特別是看到英俊的侍者時。

“這妮子肯定是在想強壯英俊的男人,她在朝聖途中滿心渴望找個好男人。”黛朵微微將手搭在下巴處,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