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塔之戰(中)

普羅旺斯士兵的先隊,轟然和庫帕綏克辛在山腰戰線上,刀身劍刃相交織在一起,發出了驚天動地的響動。普羅旺斯人彪悍猛斬,一位位士兵躍起而後對下揮劍砍擊,就像現代的疊羅漢般,而庫帕綏克辛前陣的士兵則疊成盾陣,沉著抵抗,盾牌上爬動的全是人:雷蒙德數位部下,直接踩在敵我雙方的肩膀上,揭開突厥人護在頭頂的盾牌,拔劍亂砍,但很快又被增補上來的突厥下馬騎兵一一射落下來。

蜂擁跟上的吉那特士兵和保羅派信徒,同樣對著山頂張弓射箭,但明顯占據了山丘高地的突厥人,射箭起來更快更準也更凶狠,箭矢密如牛毛,交叉著如同沸水在人群的頭頂射下,高文和卡貝阿米婭的許多部眾受傷倒下,和雷蒙德的軍隊擁堵在一起,攻擊的隊形施展不開,也無法左右進擊,實在難以發揮效用。

如是攻了兩三次,損傷頗重,雷蒙德的戰馬額頭中了三箭倒斃,但他退下來後,戰心仍熾,叫喚著換馬,而後組織下一輪的攻勢,“這是行不通的侯爵閣下,暫且罷戰休整。”高文驅馬而來,勸說道。

“胡說,胡說八道,臨陣退縮,是,是根本達到,不了聖地的。”雷蒙德不依不饒。

但是高文繼續嚴厲勸說:玫瑰嶺此地畢竟不是核心戰場,我們即便不勝,隻要將敵人兩地的戰勢給分割開來,讓他們無法互相奧援,也就達成目標了。若那邊河口要塞我軍取勝,此處敵人自然會不戰自潰,若那邊戰場我軍不利,即便我軍奪取玫瑰嶺也於事無補。除去耗費士兵外別無用途。

在這番勸誡下,雷蒙德才算是消停下來,他和部下彭斯。收攏了部屬士兵,後撤休息——而高文則帶著騎兵而上。不顧嶺上突厥人的叫囂辱罵,排成守禦的陣線,靜靜和庫帕綏克辛埃米爾的隊伍互相對峙著。

同時,在河口要塞的戰場上,首發的諾曼、亞美尼亞突騎,夾起列列騎矛,人嘯馬嘶,層層疊疊。馬蹄掀起的巨大聲浪鋪麵席卷,簡直壓過了奧龍特斯河水浪的咆哮聲。

對麵兩千名富圖瓦行會士兵,亦將手中的長矛一排排交疊伸出,前麵的將各色盾牌插埋在鬆軟的砂土當中,防備騎兵的踐踏,結成了異常牢固的陣線——接下來的景象,在高文的眼中,就像是鐵拳砸在了布滿鋼針的鐵球上,人馬的鮮血四處飛濺,最前麵的諾曼騎兵執旗手們。幾乎全部撞在矛林之上,盔甲粉碎,迎接了勇敢的陣亡。緊隨其後的騎兵們,拔出劍和戰斧後奮勇跟進,希望在富圖瓦狂熱矛手陣列裏,砍出一道血肉缺口來。

但是這麵的陣地,安條克突厥軍隊選擇的太好:恰好位於兩座橋頭高塔間,寬約數百尺的地界,簡直沒有任何遭受側翼襲擊的危險,前方的士兵被突擊殺傷,後方的人就勇敢接替而上。最後是“鋼針”折斷無數。“鐵拳”也是鮮血淋漓,兩側塔樓上的突厥守軍。也趁機將投石、毒箭傾瀉而下,猛攻的膽氣和力量消竭完畢後。坦克雷德依舊無法撕裂敵人鐵壁般的防禦,隻能選擇敗退下來。

那邊督戰遊走的休,看到這個情景,便豎起手中的權杖,阿德馬爾高聲鼓舞——斯蒂芬、兩位羅伯特,拚死集結了數百名騎兵(他們也隻有這些戰馬了),接替了坦克雷德的戰鬥,朝橋頭的富圖瓦矛手們發起了第二輪突擊。

守軍開始瘋狂射擊刺戳戰馬,於是這幾位爵爺的隊伍,也很快敗下陣來——阿德馬爾見斯蒂芬他們有消極避戰的苗頭,不由得大怒,親自穿上鎧甲蒙上法袍,舉著十字架呼喝著,朝著矢石交加的前線奔去,見到這位聖職長上搏命的身影,斯蒂芬等人的部眾,即便是沒有戰馬的,也都紛紛步行,擎著盾牌舉著長劍,衝到了橋頭,和守軍廝殺一團。“不要畏懼敵人的箭矢,在主的庇佑下它們是根本射不入你們的鎧甲的,別忘記了你們是肩負神聖使命的戰士,可無懼異教徒的任何武器。”不斷躍出的身影間,阿德馬爾高聲鼓舞著所有人的鬥誌,接著為他捧著聖物盒的小廝,被塔樓上飛來的一箭,貫穿了脖子,抽搐著倒斃在阿德馬爾的腳下。

不過在朝聖者舍命拚死戰鬥下,富圖瓦矛手雖然再度打退了進攻,捍衛住了橋頭高塔,但亦死傷慘重,連始終在塔樓上指揮的阿德索尼尤斯埃米爾也覺得若是朝聖者再度來襲的話,壓力非常沉重,於是他也向奧龍特斯河的對岸發出了旗語。

整個橋頭岸邊的砂地,已經被滿處皆是的屍骸殘肢覆蓋,血浸透下去,冒著翻騰的熱氣,發出了令人恐怖的嗞嗞之聲,富圖瓦矛手們經曆苦戰,卻看到對麵的朝聖者們,以鮑德溫的銀天鵝戰旗為標示,所有的步兵甲胄嚴整,盾牌威武,列成了綿密的隊形戰線,再度陣陣吼叫著,步步朝著己方迫來。

就在這個危殆的時刻,所有人的身後爆發了興奮的呼喊,和驟然的馬蹄聲——是羅塞倫和卡茲克努茲一起,統領七百名精銳騎兵,穿過橫跨河川上的巨大石橋,耀武揚威地來到了橋頭。

“光榮而戰無不勝的紅手旅團們,我們也壓上去!”那邊,梅洛和比雷爾一左一右,揮動手臂和戰旗,接著班達支隊舉著密密麻麻的大步兵矛,齊齊喊出“紫衣公主和三聖使徒庇佑”的口號,也踏著硝煙和敵我屍身,策應著鮑德溫隊伍的步伐,朝著橋頭狹窄的戰場而來,塔樓上不斷射出的箭矢,從他們的頭頂和矛尖掠過,發出尖利的呼嘯聲。

同時,休帶著數百精銳騎兵,集結在距離橋頭大約千尺開外的岸邊,在那邊法蘭西一名王宮參事瓦洛騎著馬,在湍急的河流來勇敢地來回趟了幾遭,“休閣下,這裏是處可以通過的淺瀨!”

休頷首,接著把劍給拔出,卡佩式樣的披肩在風中鼓動搖擺,“主的戰士們,我們要在正麵和側麵一樣取得突破,這裏的勇者跟著我的旗幟上!”

“光榮屬於偉大的巴黎!”王室的騎士們都喊著這樣的旗號,追隨著王弟的戰駒,爭先恐後地躍入奧龍特斯河,許多人隻能露出半截身軀,戰馬僅能露出頭頂,但依舊背負著沉重的甲胄,奮勇涉水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