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中的黑色武士

高文咳嗽了兩聲,嘴角滿是白色的氣霧,他艱難地翻了個身,渾身就像被繩索捆綁起來那麽痛,看到了身邊,居然還臥著那把掛在自己待客廳裏的劍。

握住劍柄,在地麵上劃出了長長的聲音,他站了起來,把劍身當作拐杖,這是把他從德意誌蘭古董商收集來的,鍛造於十五世紀的名曰Schwert的狹長長劍,劍鍔呈雙頭斧形,利於把持在手腕中,便於刺擊。

“這是什麽鬼地方?”他看著四周,都是湧動的雪和霧,如霰粒般拍打在他的衣服上——前一刻,他在風景如畫、溫暖幹燥的帕特莫斯島上,穿著的還是夏季的襯衫,現在根本扛不住如此的寒冷,視線所及,滿是樹,除了樹還是樹,遠方到底是何種模樣,隱約好像是山崗和荒原相連,實情高文不清楚,他甚至不明白自己這樣還能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堅持多久。

他覺得一切不是開玩笑,身體裏的血液凝固緊縮的感覺不是虛假的,他的大腿開始因嚴寒而劇痛起來,邁動艱難,“哈紮爾的公主,阿婕赫!哈紮爾的公主,阿婕赫!”他不由得從嘴裏大喊著,依靠在一個樹幹上。

整個樹林都是這句話的回音,夾雜著風雪開始咆哮的聲音,他能在風中隱約聽到阿婕赫這個惡女的嘲諷聲,不由得沮喪起來,但求生的毅力還是支撐著自己,“順著那片高崗上去,看看四下裏有沒有人家可以提供烤火和食物?”如此想著,他便拄著劍,踏著雪,開始朝著目的地跋涉。

牙齒開始格格戰抖,身體也開始僵硬起來,鼻孔、嘴唇裏麵不斷吸入冷霧,呼吸艱難,肺部覺得腫脹得像個氣球般不斷膨脹,慢慢失去知覺,麵前還是無邊無際的樹木和雪霧,直到從白色的盡頭,忽然傳來陣尖叫聲。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高文的對麵哭喊著跑來,那是個淡黃色卷曲頭發的孩子,大約隻有五六歲那麽大,穿著單薄的袍子,還光著腳,踏著雪地,淚水和鼻涕在風中飄蕩著,帶著無助的眼神,朝自己奔來。

高文出於本能,加快了腳步上前,迎著孩子來的方向。

在相距還沒有十五尺的距離,那孩子猛然頭仰起,小小的胸口迸裂出了恐怖的血花,帶著清脆的骨骼碎裂的聲音,而後她的背後帶著根梭鏢,倒地滾了兩滾,就橫在了高文顫抖的雙腿前,眼珠還未合上,尚帶著求生的渴望。

高文眼睛朝著梭鏢飛來的方向,隻見一團高大的黑影立在彼方,在風雪裏顯得十分模糊,但是他很快就聽到了馬鼻的噴氣聲,一聲高過一聲,越來越接近——一個滿身甲胄的武士,騎著匹黑色的馬,馬鬃飛揚,大聲呼喝著他聽不懂的言語,手裏高高擎著亮閃閃的彎刀,正急速朝他衝來。

這速度,這氣勢,也就是三四秒鍾的光景,若是高文在原地呆立不動,很快就會被武士手中的彎刀劈成兩半!

“這家夥是個左撇子!”一秒鍾,高文用眼睛做出了這個判斷,下一秒鍾他很快從馬匹衝來方向的左邊,橫竄過去,來躲避他的劈砍,來到了右邊,但是下下一秒鍾,那個武士的彎刀在空中輕巧地被拋起,翻滾了下,穩穩當當落在了右手手腕當中。

“可惡!”高文本能地就地一滾,他腦袋上的樹枝,“哢擦”一下,被那武士右手裏的彎刀給輕而易舉削斷,雪花簌簌墜落。

狼狽的他,在雪地上手腳並用,急速爬了幾尺,被馬蹄踢起的雪劈頭蓋臉地砸了一頓,又滾了兩下,拖著劍轉身靠在了另外棵樹上。

馬兒嘶鳴著,那武士衝了過去後,用靴子踢了坐騎兩下,撥轉了馬頭,惱火地用彎刀劈空了兩下,呼嘯著再度對著高文衝來。

高文將劍插在雪地上,而後也對著衝過來,他咬著牙拔出了孩子屍體上的那枚梭鏢,“啊”地喊叫一聲,對著急速而來的騎馬武士的正麵,擲了過去。

其實高文根本是不精通拋擲梭鏢的,不過那武士在本能應急當中,還是做了避閃的措施——梭鏢從他的肩膀上歪歪掠過,接著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的彎刀被高文貓著腰閃過,一下斬在了樹幹上,他的腦袋則順著馬的衝勁,生生地撞到了旁逸而出的粗壯樹椏上,那武士“砰”的一聲,頭盔瞬間裂為了幾片,倒栽著下去了,接著高文眼睜睜看著狂奔的坐騎依舊拖著他,直到再度撞到了根大樹的樹根上——戰馬躍了過去,主人則和這**在外的樹根親密接觸,發出了更大的聲響——那武士急速扭曲身體旋轉了幾下,撲騰落在了雪地上,動也不動。

接著,高文拔出了Schwert,就看著躺在那兒的武士,那匹黑馬很是跑了會兒,便又轉身,繞著主人的身體打著圈,不舍的模樣。

“噓噓!”高文將劍尖對著那馬匹,刺動了兩下,那黑馬便嚇得朝後退了段距離,就垂下腦袋不再亂動了。

那倒黴的家夥就倒在雪地上,腦袋開了瓢,暗紅色的血液把他黑色的頭發凝成了線團,麵部已模糊不清,嘴巴裏都是碎掉的牙齒,腿上的靴子被掙脫,光著腳,骨骼都扭曲了。

“噗嗤”,高文將劍刺入了他的脖子,隨後拔出,又是刺入,來回幾下,“這總算是透了!”接著他抖索著,將那家夥屍體給扶起來半坐著,這可是個力氣活,因為這混蛋身上披著很重的甲,好在隨後摸到了紐扣,他暗自慶幸,還好不是整件鎧甲披上去的,而是鐵片甲係在對襟的夾襖上的,所以他下麵沒費很大力氣,就將對方的“遺產”給全部剝了下來。

因為他實在是太冷了,便把鐵甲和夾襖迫不及待地穿在自己身上,隨後他又摸索起來,摸到了對方腰帶鉤上的火鐮,還有根引火的橡木條,他將火鐮劈劈地打著,看來是完好的,而後便是鎖子手套,“混蛋,馬靴完全爛了一個。”他不由得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