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蠻騎渡河

但緊接著,木材排成的幕牆下,突然一塊塊板子被撐開,接著一門門青銅炮在炮手的推動下探了出來,炮口的照準就像毒蛇的眼,冷冷凝視著對岸。

在對岸的伊斯萊爾突然覺得眼前的河川震動了下,接著呼嘯聲炸起,一發炮彈擊中了岸側的水麵,攪動著暗黑色的泥土和各色水藻,掀起了十多尺高的水柱,接著如絢爛的花朵般飛濺炸裂開來。

皇帝野戰壁壘的幕牆炮室內,輕重火炮接著一發發發射起來,團團煙火自幕牆內射出,形成一道陣列火線:很快炮火延伸到了岸上,幾顆樹被攔腰擊斷,枝葉到處浮起又落下,然後就是泥土被砸起。震耳欲聾的炮聲裏,伊斯萊爾前列挑釁的步兵集群已然產生動搖,各色旗幟開始動起來,有士兵開始胡亂走動,或者放下武器伏低身軀,喧嘩聲被壓沒了。

伊斯萊爾也被驚駭住了,但他畢竟是經過沙場的人物,也看過印度土邦或波斯的軍隊用過縱火毬,便大喊道“不要慌張,整備隊形。”

當汗君的指令下達後,皇帝壁壘裏的炮聲稀疏下來,堅強的伽色尼士兵便迅速聚攏,整個陣型又開始恢複如初。

然而這隻是壁壘裏的重型火炮,在校正射距後,重新選擇契丹雪藥包的用量罷了,炮手們一致決定“將射擊的藥包增加到五枚!”接著炮室內的他們有的坐在土坑邊暫時休息,有的則不斷舉起果醋桶在熾熱的炮身上,激起一片吱吱有聲的白霧,有的用海綿木杆在洗刷疏通著上次發射的雜物。

一處往前凸出的台地上,高文剛剛從望遠鏡筒前離身,這時候兩名傳令急速順著梯子爬上來,報告陛下,“上遊的警哨朝天連發五銃,有敵人奇襲偷渡。”

“靠的最近的五百名古爾騎兵已經疾驅過去!”

高文將手一擺,對身邊的梅洛說,“走,和朕一起去督戰。”

梅洛握著劍柄,隔著幕牆的狗腳木射孔指著對岸密密麻麻的伽色尼戰陣,“這裏就交給布拉納斯將軍了?”

“是的這裏根本無需擔心,哪怕伊斯萊爾在背後有營砦,也將被我們一網打盡。”高文在觀察對方後,根本不將伽色尼軍隊放在眼裏了。

“陛下,陛下,陛下出戰了!”壁壘東側的重門轟然開動,在一片驚詫歡呼聲裏,頭戴紅手羽飾的皇帝策馬如流星般飛出,幾名扛著匣子的仆役飛腳步行跟在其後,而後壁壘外的騎兵野營當中,紅手騎兵和科馬洛伊騎兵們如朵朵黑色的雨雲,迅速自各個方向聚攏在皇帝的節鉞旗旄之下。

皇帝的野戰壁壘重新沸騰起來,看到大股騎兵神奇般地自內裏衝出,坐在象轎上的伊斯萊爾心知不妙,看來敵人已探知耶律大石的強渡方向,剛想下令撤走自己這麵的軍隊時——對麵壁壘裏的重炮射響了。

地麵像篩糠般抖著,伊斯萊爾在象轎裏的瞬間,看到三顆拖著焰火的巨大石彈,滾動著,在天際上由一個黑點,於幾秒鍾內越來越大,接著一枚擊中了距離自己二百尺開外的頭戰象,那戰象腦門被砸中,渾身滾動著,骨骼盡碎,像座巨石般坍塌下來,把四周數十名象奴和伊克塔騎兵壓成了齏粉;另外枚擊中了個廓爾喀步兵組成的陣列,連穿五行血肉之軀,士兵和武器的殘體像崩出的噴泉般被沉重的炮彈裹動著,往後飛了二三十尺,有的刃尖將後列的士兵刺死刺傷,有的腸子則掛在了矛杆之上。

還有顆運氣差些,打在兩個步騎方陣間的空地上,但卻距離伊斯萊爾的坐騎戰象非常近,還擊碎了塊岩石,導致碎石以恐怖的速度四處飛削,其中一枚幾乎是擦著伊斯萊爾的後背掠過的,削斷了象轎左後的立柱,把身後的擲矛手腦殼給掀掉了,腦漿和鮮血濺了伽色尼汗一身,象轎也歪斜塌了半邊,汗君本人低沉地怒吼著,握住了手裏的佩劍,接著就像坐在艘在狂風怒濤裏顛簸的小船——碎石給他的坐騎戰象渾身都造成了血淋淋的創傷,這頭巨大的畜生因劇痛而開始發瘋亂走,四周的士兵的隊形被它徹底撞散了,伽色尼伊克塔騎兵的戰馬也受到驚嚇,朝後奔逃。

整個伽色尼的戰陣遭到炮擊後,開始潮水般向著後方的營砦退卻。

伊斯萊爾的戰象原地打轉了數圈,憤怒的它還企圖將背上的主人給甩下來踩踏死,最後馭手舉起手裏的尖刺狠狠紮下,這頭大象悲鳴聲,血飛入柱,跪了下來氣絕身亡——滾落下來的伊斯萊爾左足受傷,狼狽地換乘了匹馬,來回走了三個古裏,才重新整頓好了隊形。

而在那邊的渡口,待到高文衝到戰場時,整個渡河地段的山丘後已經聚滿了近千名己方的騎兵,他們一旦聞警,便在各個營砦和路線趕赴而來。

接著,紅手騎兵和科馬洛伊騎兵們也湧入了戰場。

紅手騎兵使用的是釘錘和劍,而科馬洛伊騎兵則攜帶長短火銃、弓箭,叉架立在馬鞍上,後麵還拖著麵獸皮蒙著的小型圓盾,他們抵達河岸戰線後,科馬洛伊騎兵立刻下馬支起火銃,而紅手騎兵在兩翼壓陣——其餘仆從的錫斯坦、古爾騎兵則輪番上前,突襲已經上岸的東方蠻騎。

高文見到,整個河麵上都漂著人和馬,蠻騎渡河的戰術倒是非常引他的注目:他們攜帶麵牛皮革將其捆上樹條,接著把馬鞍安上,渡河時人繼續坐在鞍上,武器和輕便的鎧甲也覆於其上,而後牽住坐騎的尾巴,讓坐騎拖著艘小船般拖著自己,有時候他們還用騎矛左右劃動如槳——這樣不用渡船,成千上萬的蠻騎可在二三日內就能泅過麵稍淺的河川。

但現在,於半渡時他們就遭到對岸的截擊,高文見到河川上的蠻騎的人或馬接二連三地被飛矢和銃彈擊中,許多戰馬失去了主人,掙紮著往對岸回遊,有的則是主人的戰馬被擊斃,自己投身河中,浮浮沉沉,生死未卜。

並且,高文見到了耶律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