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博希蒙德的猶豫

勒班陀的營地裏,高文正用短劍刺著烤肉,聽著旁邊書記官閱讀數百年前的法蘭克帝國的《裏普阿爾法典》,還有新近成書的諾曼人的軍役法令,兩相對比,讓高文注意到的是,雖然差的年代比較久遠,但物價浮動並不大。

“頭盔,六個蘇的銀幣;

胸甲或齊膝的鎖子甲,十二個蘇;

護腿脛甲,六個蘇;

劍鞘,七個蘇;

不帶鞘的長劍,三個蘇;

長矛,兩個蘇;

盾牌,兩個蘇;

椴木小圓盾,半個蘇;

戰馬,十二個蘇;

馱馬,三個蘇。”

“好吧,你找找對應的直觀的物價,讓我有個同樣直觀的印象。”高文往嘴裏塞了塊肉,詢問。

那書記官貼在書卷裏,用粗糙帶老繭的手指翻了幾翻,“用牛來對比可以嗎?”

“可以。”

“帶角健壯的公牛兩個蘇,帶角健壯的母牛一個蘇,可以耕田的健壯的母馬四個蘇。”那書記官這樣說到。

接著高文很快就報出了答案,“也就是說我們所俘虜的諾曼騎士,每個人一身的行頭就相當於二十五頭公牛的價錢了。”說話間,那書記官忙碌了半天,才跟上了高文的計算結果,不由得目瞪口呆,詢問伯爵指揮官明明不識字,為何計算能力這麽不俗。

“我會九九乘法口訣。”高文不假思索地答複到,一個營帳內的人都驚愕住了,不知道“九九乘法口訣”這是個什麽玩意兒。

但接著伯爵指揮官就喟歎說,“也許,我開出的贖金價碼,每個人一百五十個蘇有些太低了......”

勒班陀巉岩上的燈塔點燃了火焰,“這支船隊,是從科林斯城駛來的?”走過來的高文,對著在塔樓邊眺望的狄奧格尼斯詢問到,對方點點頭,“是啊,那個有錢的寡婦為了討好你,果然送來了犒賞的財貨。”

“那就接手這筆錢,不要有任何遲疑,明日就自勒班陀揚帆起航,出征意大利。”高文一副吃定並且毫不在乎英格麗娜心情的模樣。

“唉,難道不返回科林斯了,不參加凱旋的盛宴了?”狄奧格尼斯雖然在心底有數,但還是發聲詢問出來。

高文拍打著城堞,輕描淡寫,“時間不充裕了,商會對我們催促得很緊,博希蒙德正在加緊圍攻阿馬爾菲,至於我軍擊敗了他的別動軍的消息,我已經寫成書信,即刻馳往遞交給博希蒙德,我很好奇這個紅胡子的匪徒頭目,在得知他的偏軍大敗,我想他索取數千銀幣的贖金,還有高文登上他的老巢三個消息後,會是如何的表情,想想都是好笑。”

“可是,如果博希蒙德學習突厥人那般,死命攻下阿馬爾菲的話,我們又該如何?”守捉官對喬治典廄長的失策還曆曆在目。

聽到這句詢問後,高文拔出了火鐮,對著城垛的石縫裏輕輕一擦,火苗躥出,照亮了他的側臉,“他會受不了的,我們也可以學習突厥人的戰術,來對付卡拉布裏亞地區的諾曼據點與村莊的。”

“吱呀!”一個古羅馬風格的拋石機,杠杆猛地砸在了前端的皮墊上,把前麵的土垛都推得朝前移動半分,石塊呼嘯著在半空裏做出了個拋物線的動作,砸在了山嶺脊線上的一座石堡的棱角,砸下了些許碎渣,紛紛落下,拋石機其下的工匠,現在算是圍城工程師們,都發出了可惜的歎聲。

坐在旁邊的博希蒙德,沒精打采地拄著劍,看著四周已被他的軍隊徹底焚毀的村落與麥田,隨後就是急峻拔高的青翠而綿延的山峰,阿馬爾菲的哨塔與碉堡,都零星地座落其上,巧妙地與森林、岩石混為一體,在這山的屏障後,是個長長觸角般的狹窄海岬,海岬那邊是比薩城的圍城艦隊,而阿馬爾菲城就坐落在疊嶂與海域間,背對著博希蒙德的圍城陸軍。

但是就是這道山的屏障,阿普利亞公爵博希蒙德啃了兩個月,還是沒有太大的進展,最終他與比薩人達成協議,“把阿馬爾菲困死。”

接著,聖彼得教宗送來了一批又一批的信使,言辭也越來越激烈嚴厲,要求這位紅胡子的公侯盡快撤去對城市的圍困,前往北方的普拉森提亞參加宗教大會,來審判神聖羅馬帝國僭越的皇帝、已經被破門革除教籍的亨利四世所製造出來的醜聞,並且準備整頓人馬,接過薨去的前一任教皇夙願,並配合隱修士彼得,前往光複聖地。博希蒙德也不斷和聖座信使打著筆墨官司,總之他在拿喬,主要目的就是希望教皇能將卡拉布裏亞與盧卡尼亞教區教長敘任權委托給自己。

主要是博希蒙德現在囊中羞澀,他出軍到現在,資金也燒得接近底朝天,一旦能獲得教長敘任權,這兩塊省區的所有教長、牧師的戒指與權杖,都將由他來給予,那麽在“神職買賣”中,他可以獲取遠比正常賦稅高的多的款項收入,可以真正憑借自己的名譽與龐大的錢財,組織起與逝去父親相媲美的壯大軍勢,再朝聖地進軍,並伺機於安納托利亞或敘利亞建立諾曼帝國,也遠比在這個束手束腳的地區要強。

對此,聖座上的克呂尼僧侶出身的烏爾班,評價是,“尊敬的阿普利亞公侯,你現在是在從事與逆賊亨利相同危險的行為,本聖座在近一年內,主要要做三件名垂千古光耀我主的事情,第一個是消滅逆賊亨利與他扶植起來的偽教皇;第二個是破門革除法蘭西島的國王腓力,他犯下了極為讓人不恥的罪行,*****與謀殺;最後一個,就是號召所有的教徒,不分出身,都前往東方,去光複主的聖墓。我不希望你成為第四個本聖座關心的人。”

博希蒙德將信件扯碎,扔在了山海間的懸崖,“再過一個月,阿馬爾菲城就陷落下去了,我與諾曼騎士就能盡情劫掠。我是該接受教廷的調停,還是該橫下心來謀取更大的權益?死去的母親蓋塔啊,我不清楚您在死前給我的指示,到底把握起來的尺度是如何?你在地獄裏一定很忙,根本無暇在夢中提醒你的兒子,活該。”

這會兒,一名負責傳令的信使,穿過了圍城營地,將信件交到了他的手中,而後博希蒙德發覺,許多麵色凝重的前來從軍的領主與騎士,也都對著他,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