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淨航

博希蒙德聽完這話後,皺著眉頭,吹著紅色的胡須,對使節索求道:“但是我還需要更多的火器。你們得知道,我不比你們的新皇帝統治幅員遼闊的國家,區區個安條克公國什麽都缺,除去瀝青、火繩和硝石外,我還缺木炭、硫磺、金屬。”

使節心想你什麽都缺,想訛錢就明說好了。

“這點不成問題,陛下會以最優厚的低廉價格,把君侯所缺的物資出售到安條克城來。”雖然心中抱怨,但表麵上還要把話說得到位婉轉。

博希蒙德很冷淡地嗯了聲,而後居然叫侍從遞來個清單送到使節手裏,要求他們過目,”高文要我出一萬兵也可以,但兵隊缺少軍備,光是給物資一年內也難以籌措完畢,不妨直接給我五百長火銃,六門香水瓶炮外加三百匹馱馬。”

這個非分的要求連使節也感到不滿,他們雖然接受清單,可也告誡安條克君王說,“陛下給了君侯大批物資和金錢,是希望君侯能振作起來複興安條克國的,所以此後這種賽馬競賽君侯最好還是量力而為。”

“咚”的聲,勃然大怒的博希蒙德用腳踢翻了長幾,所有的金砂傾覆到底,如水般灑滿整個亮晶晶的地板,“少用這些居高臨下的語氣來壓製我,我可不是布拉赫納宮的奴仆,我是安條克專製君王,勉強算是你皇帝的盟友,但這段關係還能維持多久便得看你皇帝的誠心了。要知道先前皇帝的那個叫什麽趙先生的使節經過我的宮廷,我可是花了幾千銀幣款待他,並給他的使節團增添物資的。”

“是是是。”所有使節都匍伏在地,向博希蒙德謝罪,並表示他們即刻會轉告君侯的要求,讓皇都裏的巴塞琉斯知曉。

隨後似乎是為了更好平息博希蒙德的怒火,使節便又掏出份皇帝所下達的金冊詔書,博希蒙德喘息著取過來閱覽,上麵的內容居然是高文皇帝說,“你有對卡拉布裏亞、阿普利亞的宣稱權力,那些領地本來就應該是朋友你的。將來我出兵意大利加時,你也出兵伴同協助,屆時安條克是你的,這兩處意大利領國也是你的。”

“看來高文真的窘迫,居然要玩弄如此的花招,是因為來自東方的壓力太大?“博希蒙德哂笑著。

使節們急忙表示並非如此,皇帝陛下集結最精銳的軍隊,不久就會越過底格裏斯河,前去和東方蠻族作戰,區區蠻族根本不在話下,皇帝陛下不過是為將來的意大利加遠征尋找合夥人而已。

“我明白了,回去稟告你們的主人,隻要物資援助到位,我自然會出動協議裏的軍力,伴同高文去奧克蘇斯河的戰場。”

看著完成任務走下樓梯的使節們,博希蒙德呼口氣,接著把葡萄酒擺在了臥榻邊的小幾上,對奴仆們說,“盡情歡樂吧!備好我的塞魯基獵犬和高加索的獵鷹,前去達芙妮叢林快快樂樂地打一日的獵。”而後他有些調皮地對他們眨眨眼,“馬上就得有人來管我了!”

原來博希蒙德前半生為了事業,是秉承嚴格的獨身主義的,現在得到安條克公國後,他才意識到有個繼承人是多麽重要:圖盧茲的雷蒙德家族是如何絕滅的,這種慘景他是看在眼裏的,現在雷蒙德的家鄉領地幾乎全被阿基坦公爵吉約姆吞並了。

所以博希蒙德終於也尋找了門親事。

而在其中穿針引線的,是布洛瓦的斯蒂芬(現在正效勞於耶路撒冷王國)和他妻子阿黛拉,馬上漂洋過海來安條克宮廷的,居然是法王菲利普的千金君士坦絲。

這位恰好是粉嫩的十六歲芳齡,然而這絕非她的首次婚姻,她原本是瓦盧瓦爵爺的妻子,但當孩子夭折後就主動提出離婚,傷心的她認為所有原因都在於不健康的血親婚姻,而後君士坦絲離開了法蘭西島,前去布洛瓦宮廷成為阿黛拉的摯友,後來又接受了聖戰英雄博希蒙德的求婚,準備乘坐船前來安條克完婚。

博希蒙德明白這是場政治婚姻,他需要法王對公國的支持,來對抗不懷好意的鄰居們(高文乃至鮑德溫),所以他方才才對奴仆們說,要在婚前盡情歡樂下。

堡場的禦廄裏,神駿暴躁的阿拉比亞戰馬正踢打著長草和地麵,呼喚著君王的挑選。博希蒙德很鍾意匹花白色的戰馬,當它被牽出來後博希蒙德的塞魯基獵犬閃電般一躍而上,蹲在那匹馬的後臀上,“哈哈,太好了機靈鬼。果然按照你的訓練辦法,這狗才能聽話。”安條克君王對名皮膚黝黑的貝杜因馴狗師讚許道,順手賞賜他一把金砂。

接著,博希蒙德也跨坐上去,那頭獵犬伸出前爪,乖巧地搭在主人的後腰帶上,而後堡場的小門被飛跑的奴仆們給拉開,一人一馬一狗便掣出了城門。

可是在護城壕邊,博希蒙德看到了他的部眾簇擁位披著古怪衣衫的人物,還是個光頭,正站在他的馬頭前。

“什麽人,我從未見過如何古怪的家夥,是個神秘派的僧侶嗎?”博希蒙德大笑起來,用馬鞭指著那個合掌行禮的光頭,他身後的塞魯基獵犬也怒目露出了尖利的獠牙,對著光頭低聲咆哮。

城堡塔樓裏,取消了狩獵的博希蒙德,坐回把椅子上,接著用馬鞭敲打著手掌心,對著那光頭僧侶說,“你是說,你信奉的不是安拉也不是耶穌,而是叫佛陀的?”

“正是,小僧的法號淨航,從遙遠的東方而來。”

“怎麽來的?”博希蒙德表示不相信這家夥。

“沒什麽難的,沿途的景教會給小僧提出很好的便宜。”淨航笑眯眯的,使用身邊的通譯將這番意思告訴博希蒙德。

“所以說,為什麽來到我的國?”

“因為皇宋的情報無孔不入,大公平王殿下知曉你在大秦之地(大秦,即敘利亞)是最不得誌的君王,受屈於拂菻大皇帝和富浪王之下。”

“唉?什麽拂菻,什麽富浪?”

博希蒙德很驚詫,後來他通過通譯才明白,原來拂菻是羅馬的意思,而富浪當然就是法蘭克了,前者指的是高文,後者指的是鮑德溫。

這話說到博希蒙德的心坎裏,但他依舊感到猶豫,便指著光頭僧侶說,“我是想幫助你和你的主人,可現在他們連伊斯法罕都沒到,憑什麽要我冒著如此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