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墳場

半個時辰後,禦營山下的原野上,聯軍的出擊隊伍前麵兩支隊伍已被擊潰,疊屍橫陳,殘兵丟棄了戰旗朝後退走;而中間的隊伍也開始出現許多逃兵,忙不迭地朝著河流裏投身泅泳,希望早些脫離這裏回到都拉佐城中去,“那樣總比在這裏要好”;後列的隊伍則在兩座台地上大炮兵團的轟擊下,很艱難地在維係著基本隊列的完整。

伊什米河東側的所有戰鬥地帶,都已化為了慘烈的煉獄。

高文的火銃手和炮隊繼續在熾熱不停地排射著,銃口也好炮口也罷,在各個方位和距離內打出一簇一簇或一團一團稠密的白色濃煙,和潑灑的火雨,這表明新羅馬帝國製造火藥技術的優良。另外麵,吉麥吉斯旅團和奧普希金旅團的矛手們,共計有六千人,也都自東側和北側擠壓過來,不斷壓縮著渡河的中軍和左翼的陣地空間,旅團的散兵不斷列成小縱隊進退撲擊,他們的目標是城兵的指揮官貴族,或者是砍斷繳獲象征城兵各個隊伍榮耀的戰旗。

“朕下令,全軍進攻!”禦營山下,高文皇帝氣勢如虹地下達總攻命令。

兩個團的紅手騎兵和五百名皇室具裝騎兵也橫著衝入進來,杜安伯爵麾下的五百名諾曼騎士發揮了最勇猛的氣勢,他們持著騎矛和長劍,和敵人的精銳騎兵爆發激戰,無數包裹著甲片的馬頭衝突在一起,武器的碰撞和甲胄的碎裂聲音雜陳。

“正義在君士坦丁堡,皇帝萬歲!”很快當射擊軍停止戰鬥,讓出間隙讓己方的矛手前進後,所有匈牙利士兵見風轉舵,舉起武器轉身憤怒突襲起主要由威尼斯人組成的後隊來。

安娜俯瞰著自己的玩具——披著重鎧的騎兵隊伍,在馳騁著。

而那邊馬克亞尼阿斯也在凝望著——守衛者旅團的矛陣已全麵壓垮了華萊士將軍所統率的蘇格蘭長矛手們,好像崩潰就在一瞬間發生,旅團的前列矛手們畢竟鎧甲和頭盔都是精良無比的,即便被對方的矛刃刺得瘢痕點點,許多人也沒有受到嚴重傷害,而蘇格蘭和愛爾蘭的矛手們被刺中一下,大多當即喪命或丟掉了戰鬥力——許多勇悍的旅團士兵在長矛折斷後,就抓起半根矛尖,繼續密密挨著朝前,瘋狂鑿擊敵人,當某個節點來臨後,蘇格蘭人和愛爾蘭人轟得下就不行了,就像是堤壩決口那樣,統統扔下長矛,鬼哭狼嚎如四處溢流的洪水般,向著河洲那邊潰奔。

一名旅團士兵踏在敵人累累屍體上,舉高了俘虜來的對方聖安德烈旗,這便是勝利的標誌。

“萬歲!羅馬萬歲!”連遙遙觀戰的馬克亞尼阿斯也按捺不住興奮,握拳低聲歡呼起來。

尾隨跟進的是旅團射擊軍,他們爬上了河洲邊沿的座製高點山丘上,對著伊什米河寬闊浩蕩的入海口,那兒水麵和河心洲上滿是狼狽逃竄浮遊的蘇格蘭、愛爾蘭士兵——不斷施放火銃,鮮血和屍體鋪滿了都拉佐城前的河川。

而旅團的矛手方陣回旋過來,繼續側擊抄略敵方的中軍和左翼。

城方的大突襲,成為了不折不扣的災難,他們渡過的伊什米河化為最終的葬身墳場。杜安、貢萊托和吉奧索法特都沒有辦法控製住軍隊,雇傭來的士兵喪失了榮譽和忠誠,跳入河水裏逃逸,隻有死硬的西西裏褐軍和諾曼騎士選擇絕不退卻,結果遭到殘酷的圍攻和殺戮,不斷被消滅。

杜安伯爵高舉戰旗,收攏著敗兵,結果遭遇了群惡狠狠撲來的吉麥吉斯射擊軍士兵,大約有二十餘人,列成雙翼隊形,不斷對著杜安和他的坐騎攢射,十顆鉛丸裏總有一顆有好運氣:杜安腿部中彈墜到馬下,而後被橈鉤拖住做了俘虜。

吉奧索法特,威尼斯老執政官費萊耶的長子,此戰沒有玷汙光榮的家族名譽,他手持利劍毫不退縮,和蜂擁衝來的敵人搏戰到底,最後一名吉麥吉斯旅團的散兵用夾刃鐵棍敲碎了他的劍,另外人趁機揮動撒拉森砍刀斫入了吉奧索法特的右肩,斬斷了他持劍戰鬥的胳膊——半邊身子都是血汙的吉奧索法特不屈地倒在地上,高呼著“聖馬可萬歲”,最後英勇戰死。吉奧索法特的屍體和三十多名威尼斯貴族公民的交錯枕籍在一起,戰後花費了很長時間才辨認出來。

貢萊托所帶的大炮全被衝到前來的敵人俘虜繳獲,本人卻機靈地跳入伊什米河當中,混雜在敗兵當中朝對岸跑。

可壞運氣的他剛爬上岸,一枚炮彈就飛了過來,擊中了他半邊身軀,那是從他自己火炮炮膛裏射出來的——俘虜了威尼斯火炮的高文方射擊軍,很快就調轉了它們的炮口,往對岸營砦猛轟一氣——其中一枚就這麽幸運,打中了“剃刀大連隊”的督軍統領官貢萊托。

幾名大連隊士兵看到,他們的統領官好像被很大的力量衝倒,翻入了溝塹當中,當他們衝過去時發覺貢萊托躺在底部,身體並沒有血流出來,但看起來骨骼都碎了,鎧甲癟進去一大塊,臉色慘白得可怕,滿頭滿臉都被肮髒的泥土覆蓋,那發產自威尼斯大兵工作坊的炮彈還在順著溝坡往下滾著。

“就這樣死了,上主寬恕我畢生的殺孽......”貢萊托瞪著眼睛,搶著最後力氣快速說完這句話後,就這樣淒慘地陣亡了。

左翼下午時分,守衛者旅團的騎兵和烏古斯騎兵團一鼓作氣,旋風般追逐著敵方的敗兵,占據了城堡前的那座至關重要的橋梁,城方所有的殘兵都遁入到堡壘裏去,外圍的工事和營砦全都被羅馬帝國軍所攻陷,到處都是俘虜、繳獲和洗劫。

亂糟糟的都拉佐城內,隻有華萊士將軍逃回來了,可他的士兵活下來的不過一半,還沒把靛青卸妝的華萊士對嚎啕大哭的塔富爾說,“你哥哥應該戰死了,其他將軍叛的叛,被俘的被俘,隊伍也完全崩潰,我們該考慮這座堡壘最終的命運了。”

隨後格雷.華萊士將軍轉過臉,淒慘地看著圓塔那邊海洋的落日,囁喏補充說到“我們已盡了自己的英勇,可以體麵投降,接受第三方的調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