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家門口舉辦的緣故,今年的全球總決賽對於LPL的每一個人,不論是選手還是觀眾,都擁有著更為重要的意義,甚至於在許多人眼中,這種意義還要超過比賽本身。

在TL和魚龍分別拿走了一、二號種子名額後,僅剩的三號種子名額就變得愈發珍貴起來。

SKY拿下這個寶貴名額,固然讓人歡喜,但隨著電子競技這些年來的發展,整體大環境已經有了很大的改善,比如對於失敗者,不再是視而不見。

冒泡賽結束後,官方在冒泡賽舞台上為將代表LPL出征的三支戰隊舉辦了隆重的出征儀式,而這天晚上,作為失敗者的419同樣也登上了熱搜。

這是王浩三年來第一次缺席全球總決賽。

更為矚目的是金再秀,在眾多韓援之中堪稱是良心典範,加上本身實力出眾,洲際賽之後吸粉無數,此前關於他加入419時采訪裏的一句話同樣廣為流傳:“王浩很強,雖然他沒有拿到過任何一個冠軍,但在我心目中,他始終都是最強的ADC之一,我想幫他拿冠軍。”

配圖則是輸給SKY之後,他笑著握手,轉身離開舞台時臉上洶湧出的眼淚,一同在網絡上流傳的,還有昨天AVI輸掉之後,同樣失控落淚的周賀的照片。

林軒早就知道電子競技的殘酷性,看到這兩張照片,可謂「心有戚戚焉」,不過這是沒有選擇的事情,走上這條路,唯一的選擇,就是一直贏下去。

雖然這條路上並沒有永遠的勝者。

對於SKY來講,這個夏季賽遠遠談不上圓滿,但拿到了世界賽門票,不論對是外界還是對自己,至少能有最後一點交代。

並不是就此滿足,而是還有機會把輸掉的打回來。

結果出來的當晚,林軒收到了許多親戚朋友師長們的消息,有祝賀的,有問候的,也有表示自己一定會買票去現場支持的。

侯小虎:“大舅子鳥巢見!”

蘇沐冉:“加油加油,學校那一百萬電競獎學金在等著你!”

許清如:“我們班好多同學都準備去現場看。”

趙涵:“我們在江城等你啦。”

郭嘉:“我準備存錢買鳥巢門票了。”

顏菲菲:“加油呀,鳥巢見。”

薑景淮:“姐夫恭喜呀,努力訓練再創佳績,順便你能不能借我點錢,最近手頭有點緊。”

薑淺予:“如果薑景淮找你借錢就說你的錢都在我這裏。”

林軒:“本來就在你那好不好?”

林軒對小妮子跟薑景淮之間有什麽交易不關係,其他人消息大多也都會回複,隻是有的會閑聊幾句,有的則隻是客套一下,倒不是想拿架子,而是真的會有部分不太熟悉的人發來消息,他也隻好同樣熱情而客套地回應一下,表示大家的情誼還在,不會因為距離遠了見麵少了就會消失。

進入世界賽,所有人的心情都不錯,第二天與魚龍戰隊一塊回杭的航班上,所有人都有說有笑,林軒卻注意到穆挽離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回到基地後,他隨口詢問了一句,穆挽離也隻是搖搖頭,說沒有什麽事情。

林軒見他不說,自然也不追問。

林義和薑雅昨天剛到杭州,今天就讓小妮子帶著他們兩個先去看房子,今日不必訓練,林軒落地之後,給小妮子發了消息,就直接去找他們了。

小妮子這段時間看的房子裏,比較滿意的有三套,最貴的一套是坐落在大運河邊的三層別墅,大概在三千多萬,是她最喜歡的一套,不過很可惜被薑雅直接一票否決了,連看都不去看,林軒打車過去的路上,她就在小聲地嘀咕這事,倒沒有不滿,隻是覺得可惜,她很喜歡那個院子。

林軒自然不會說她養花養草都不會有好下場,很豪氣地說等過兩年咱們自個有錢了肯定買,一套不行就兩套,畢竟看行情,到時候計劃生育還得繼續放開,多生幾個地方小了哪行。

另外兩套爸媽都比較滿意,於是開始糾結選哪個好一些。一套距離西湖不遠,正在市中心,另一套在西溪附近,麵積都有一百多,價格都在八萬左右,便宜肯定談不上,不過還在承受範圍內。

林義的性子自然不可能讓林軒或者薑淺予掏錢,哪怕知道他們兩個人有小金庫,薑雅對此倒是看的很開,反正兩人有錢,也不在乎誰出這個錢,按她的意思,首付家長掏,剩下的錢再讓他們兩個人慢慢地還。

林軒對這個其實沒多少講究,要不是小妮子,他連買房子的念頭都不會有,到地方陪著看了一圈,小妮子已經考察過的,地段格局環境基本都沒有多少可挑剔的,小妮子更傾向於西溪旁那一套,不過這會兒自然不急著下決定,看了一圈後,就先去吃午飯,然後回家。

春節時林軒和薑淺予關係初曝光,可謂把家裏鬧得雞犬不寧,雖然後來和解,但兩人很快離家,真正以情侶身份在家的時間基本為零。

所以雖然如今兩人關係早已經對外公布,可這次一家人重聚,不論林義、薑雅還是林軒、薑淺予,顯然都還是有些不太適應這樣的關係轉變,尤其是林義和薑雅,實在不是大半年的時間就能完全接受與適應下來的。

林軒沒過來的時候,兩口子陪著閨女看房子其樂融融,林軒一過來,最初的熱情與歡喜後,氛圍稍微冷卻,就顯得有些微妙與別扭起來。

林軒心知肚明,半點不敢造次,比以前沒公開的時候還要老實,與小妮子偶有眼神對視,都是心照不宣地交流一下,就趕緊移開目光,唯恐讓爸媽覺得心裏不舒服。

兩人的小心謹慎,薑雅都瞧在眼裏,她比林義要理智與有魄力的多,事已至此,早已明白兒女成雙已是定局,見他們兩個這樣,又想到兩人如今異國戀,遠隔萬裏重洋不說,還要背負著來自輿論與親朋師長的壓力,反倒有些心疼起來。

她一心軟,便也不再刻意維係著原本的相處模式,對兩人的情侶關係也不再避忌,吃午飯的時候,就主動說起了兩人未來的打算。

“淺淺喜歡西溪那一套,那就那套好了,價格能談咱們盡量再談一下,裝修的話不用著急,但一定要把裝修弄好一點,就算你們以後結婚了,不在這裏定居,工作在這裏,總還是要有個落腳的地方的。”

林軒很狗腿地道:“有道理,還是媽眼光長遠。”

小妮子則一如既往地懂得賣乖,甜甜地道:“你們在哪我們就在哪。”

薑雅道:“一年到頭見不了兩回,還我們在哪你們在哪?”

薑淺予不滿地撅了撅嘴撒嬌道:“哎呀,那不是要上學嘛,等我們畢業了,就老老實實地在家陪你們。”

薑雅沒好氣地道:“指望你們,我跟你爸還不如養條狗靠得住。”

小妮子討好地露出甜甜的笑臉。

薑雅又問林軒:“你們有幾天假?”

林軒有些尷尬地道:“就今天,明天就得回基地訓練。”

林義道:“你去訓練你的,沒關係,房子的事情我跟你媽弄好就行了,什麽不用你操心。”

薑雅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林義幹笑道:“主要靠你媽。”

薑雅把話說開後,原本有些別扭的氛圍好了些,不過林軒當著他們倆的麵,還是很守規矩,飯後回到住處,小妮子要午睡,林義也說犯困,各自回房睡覺。

林軒很希望後媽也犯困,這樣自己就能偷偷溜去小妮子房間了,不過很可惜,她老人家並沒有這個打算,林軒隻好在客廳裏坐著。

薑雅把客廳裏收拾了一番,其實自兩人同居以來,小妮子打理家務向來勤快,處處窗明幾淨,不過當媽的想找點不幹淨的地方還是很容易的,一會兒嫌棄這個亂一會先說那裏髒,林軒哪裏還坐得住,起身去幫忙,又被攆了回來,隻好坐在沙發上跟呆呆大眼瞪小眼。

林軒其實多少有些心虛,唯恐小妮子沒收拾幹淨,漏了點什麽蛛絲馬跡,雖說認可了兩人的關係,發生點什麽不算大事,可這種事情實在有些難以理直氣壯,畢竟算起來,小妮子要到今年的十一月才成年……導向實在不能算正能量。

他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薑雅沒有看著不順眼的地方了,林軒趕緊起身燒水泡茶,薑雅平常不怎麽喝茶,卻也不討厭,坐在沙發上歇了一會兒,忽然問了句:“知道你媽住在哪裏嗎?”

林軒手一抖,薑雅沒好氣地道:“我就是來這裏了,隨口問問,沒打算見她,更沒想過找事,就是……”

她看著林軒,歎了一口氣,“你長這麽大了。”

同時做父母的,又都有離異的經曆,加上沈媛對她的態度,林軒知道她對這種事情多少有些感慨,笑道:“她過得挺好的,丈夫性格好,對她也好,閨女聽話乖巧,成績也好,我們過得也好,以前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沒必要。”

薑雅點點頭,又問:“沈鶴年前聯係過我,要我幫他查一下你的電腦,說事情很重要,他後來跟你說過什麽嗎?”

林軒笑道:“沒什麽,大概是不放心吧,怕我配不上淺淺什麽的。”

薑雅盯著林軒,半晌後才緩緩地問道:“就這樣麽?”

林軒心中一動,隱隱有種感覺,後媽似乎知道些什麽似的,可當初問了沈鶴,他明確說過,「宿慧」這種事情沒有辦法與人說,哪怕是親近的人,同樣也是如此。

可看後媽這樣子,不太像是什麽都不知道啊?

薑雅見他不說話,歎息道:“你車禍出院後,性子變了許多,也懂事了很多,後來你跟淺淺的事情……你爸雖然大發脾氣,可他心裏,對這件事情本身,其實不是怎麽在意的。”

林軒大概明白她的意思,林義的性子有些「好大喜功」,愛麵子,喜奉承,耳根子軟,遇事沒主見,他當初的大發脾氣,與其說是阻止,倒不如說是宣泄情緒更多一些。

不過薑雅說這些,有弦外之音啊。

林軒“嗯”了一聲,沉默著斟了茶水,等待著她的下文。

薑雅盯著林軒,平靜地道:“我跟你爸結婚的時候,你剛十歲,到現在已經十年了,我看著你跟淺淺兩個一點點的長大,那天忽然知道你們兩個居然互相喜歡對方,吃驚,惱怒……這些都有,但我更想不通,我親生的女兒,我看著長大的兒子,雖然一個比一個聰明,但從小到大,一直都很聽話,尤其是小軒,甚至乖的讓我覺得有些太循規蹈矩。”

她垂下目光,停頓了好一會兒,才道:“他們兩個,怎麽就忽然有了這樣一件事情呢?”

林軒不願再這件事情沉默,輕聲道:“媽,這件事情我們兩個沒有什麽錯吧?”

薑雅抬頭看著他,端莊秀美的臉龐上露出些許笑容來,道:“媽沒有說你們錯了。”頓了一頓,續道:“但是這事,淺淺或許有那個魄力,我印象裏的那個小軒,雖然年紀更大些,可麵對這種事情,多半是會退縮的。”

她說到這兒,笑了笑道:“你多半不知道吧,我跟你爸還沒結婚的時候,我爸因為我離婚,心裏有氣,淺淺跟我一塊回去過年,還不到十歲的小丫頭,當著一大家子的麵,把年夜飯的桌子給掀了,那麽一大桌,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力氣……”

這事她以前是講過一次的,隻是大概她自己忘記了,林軒笑了笑沒有接話。

“你知道我上次有這樣的經曆,是什麽時候嗎?”

薑雅的目光忽然變得飄忽起來,她在看著林軒,可目光空洞,不知想到了什麽,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幽幽地道:“我跟沈鶴從學生時代相戀,為了跟他結婚,留在國外,我差點跟家裏反目,可後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偶然間回想起這一路經曆的時候,忽然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不認得他了。”

她的話語明顯不如以往那般條理分明,有些混亂,“他不是陪我一路走來,我深愛著可以托付一生的那個人了。”

林軒默然無語,卻再次想起了沈鶴曾說過的話,他似乎至今對後媽仍有情義的,那麽他們兩個人之間,到底是怎樣走到現在這樣的局麵的呢?

去年在老家小樹林裏,小妮子曾說過,沈鶴與薑雅離婚的緣故是他出軌,但現在看起來,那似乎並不是事實真相。

而沈鶴又曾說哪怕是對至親,也不能提起「宿慧」的事情,會不會與此有關?

薑雅剛剛的話語再次回響在耳邊:“他不是陪我一路走來,我深愛著可以托付一生的那個人了。”

他不是他了。

同一個人的兩世,是一個人嗎?

這種大概能夠上升到哲學層次的問題林軒沒有心思去研究,他比較務實,隻關心薑雅到底要說什麽。

薑雅說罷之後,沉默了許久,隨後輕輕舒了一口氣,盯著林軒的眼睛一字字地問道:“小軒,你認真地回答我一個問題。”

林軒努力地控製著自己的情緒與眼神,略微露出些許疑惑,問道:“您說。”

“你跟沈鶴有著同樣的經曆嗎?”薑雅說話時,目光一直盯著林軒。

林軒怔了怔,“您指什麽?”

薑雅問:“你不明白我在說什麽?”

林軒苦笑道:“您總不會是指離婚經曆吧?”

薑雅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兩三秒鍾,才歎了口氣,道:“沒事,媽有些想多了,行了,你跟淺淺難得有時間見麵,不用因為我跟你爸就這樣拘謹,我知道你們兩個都懂得分寸。”

林軒幹笑兩聲,有些尷尬地道:“沒事,沒事,我陪您聊聊天,再說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她那性子,我把她吵醒了,她能生我一天的氣。”

薑雅笑了笑,也不催林軒去找薑淺予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問道:“你們隊裏的那個女孩子叫什麽來著?”

“您是說江映雪?”

“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對了,之前還有個,是叫許清如對吧?”

“呃,您忽然問這個幹嘛?”

“沒什麽,這不是閑聊嘛。”

“不是……媽,媽,那個,中午睡久了容易頭暈,而且還影響晚上睡眠,您先坐回,我去叫淺淺起床,她經常中午睡久了晚上就不困……”

“她經常這樣嗎?”

“對啊,而且她一睡不著就給我發消息,不過還好我們倆時差不一樣,我這邊剛好白天,可以哄哄她。”

“沒事,她才剛睡著,再睡一會兒沒事,再說你不是怕她有起床氣嗎?”

“那也該喊也得喊啊對不對,我受點氣沒事,早習慣了。”

“等會我去喊她,你就在這坐著,陪我說說話。”

“呃……那您說,其實我最喜歡陪您說話,真的。”

“我聽淺淺說,你們去年暑假回老家的時候,在火車上遇見一個女孩子,跟她還一個學校的,見你一麵就喜歡你喜歡的不行,真有這事嘛?”

“不是,不是,媽您聽我說……當然是假的啊,淺淺瞎扯呢,您看我像是能讓人女孩子倒追的樣子嗎?她說的那個女孩子叫顏菲菲,喜歡我一個同學,就是趙涵的男朋友,叫鄒悳,跟我一個宿舍,去年暑假我們幾個一塊出去玩過,您還有印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