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顯然太子妃說成這樣,今日這事無法善了了。

盤兒坐在下麵,觀察了下眾人,胡良娣垂眸撫著肚子,徐良媛的目光投注在太子妃身上,何良媛誰也沒看,劉承徽和馬承徽都是半垂著頭。

其實盤兒也不信什麽鬼魂之說,若是冤鬼能回來報複,這闔宮上下的人估計要死一半,可有人信,尤其是那些曾經做了惡事的人,不然太子妃能是現在這樣?

這一局,明擺著是衝太子妃去的,就是想趁她病,要她命。

前世因為她沉寂在這繼德堂中,受太子妃鉗製,自然沒有太子寵她,與太子妃發生不睦的事,所以太子妃這胎安安穩穩一直到生產。

可這一世變了,因著她從入東宮身份就不一樣,太子妃失去了對她的鉗製,她是太子的妾,侍候太子乃理所應當,太子妃哪怕礙於顏麵也不能在明麵上阻止。

期間又發生了什麽,具體的盤兒並不知道,隻知道因為太子和太子妃鬧氣,太子連在她這裏宿了好幾日,之後又連著來,而太子妃動了胎氣。

太子妃難得懷上了這一胎,這個孩子對她的意義不用細述。她因心情起伏過大,胎像一直不好,這麽好的時機,那些藏在暗中的人就出來了。先是趁太子妃不管事,鬧出一場事,流言四起,太子妃知道後內憂外患,身體更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今天又鬧了這麽一場,估計目的與前頭的打算是一樣的。

那麽到底是誰?這麽費盡心機要害太子妃?

不知怎麽,盤兒想起了劉承徽。

可她不覺得以劉承徽的手段,能做到這般地步,背後必然還有一個人,與她一樣恨著太子妃,卻又比劉承徽的勢力更大,才能促使這一切。

盤兒看向胡良娣,總覺得她半垂著眸撫著肚子,但嘴角似乎勾了勾。

而就在盤兒暗自思索的期間,場中的局麵已經發生了些變化,福祿來報說已經查清死者是誰了。

是繼德堂的一個粗使小太監,平時沉默寡言,最近也未和其他人發生口角什麽的。據說今晚臨睡之前,還跟同屋幾個人笑鬧了會兒,沒有自戕的嫌疑。

那就是人為了?

可誰能在繼德堂的院子裏頭,把人給吊死,還不讓他人發現呢?

此時外麵燈光大作,氣氛很是嚴峻,張來順正帶著人一個個審問,堂中的氣氛再度凝固。宮女上了茶來,盤兒有點冷,就端起來嚐了嚐。

這次倒不是香片,就是普通的清茶。

太子一直盤著腕間的佛珠,顯然不如表麵平靜,其實盤兒大概猜得到他的心思,如果與鬼魅無關,那就正中太子妃所言,害人的就堂中坐著的幾個。

不管有寵沒寵,都是他的妻妾,恐怕他心裏也是不高興的吧。

又過了大概兩刻鍾的樣子,其他人的盤問也結束了,都沒有什麽嫌疑,他們也確實不知道這個小太監時怎麽死的,包括他同屋的幾個,夜深人靜大家都睡下了,誰也不知他是什麽時候出去的。

其實想想也是,之前繼德堂鬧了那麽一場事,晚上少有人敢四處走動,要麽當差值夜,要麽躲在屋子裏。可若是換念想想,這同樣也是一個契機,沒人敢四處走動,自然方便暗中之人害人,不讓人發現也不足為奇。

事情儼然已經陷入僵局了,太子放下茶盞,捏著腕上的佛珠道:“接著查,福祿你來查,至於你們,現在都回各自的院子……”

話音還沒落,太子妃道:“殿下,還是再等等。”

她此言一出,堂上之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盤兒卻下意識看了看門外。

緊接著其他人也反應過來了,有的有些坐立難安,有的卻是蹙著眉。胡良娣一怔後笑了笑道:“看來太子妃早就有了布置啊,也不知今晚這事是不是也是太子妃為了抓所謂的幕後真凶布置出來的。”

太子妃一拍寶座扶手,喝道:“胡良娣,你慎言!”

不愧是做久了太子妃,身上那份威嚴自是不必說,哪怕太子妃如今還病著,這一聲怒喝也讓許多人都不禁低下頭。

太子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從門外走進來幾個人,為首的正是一直沒見著的陳嬤嬤。同時還有劉承徽院中的下人,以及胡良娣的貼身宮女如畫。

她們是被人押著進來的。

如畫進來就哭道:“主子,陳嬤嬤帶人要闖院子,奴婢等和小李子他們攔著不讓,陳嬤嬤就說我們不敬太子妃,要抓我們來處置。”

胡良娣懶洋洋地道:“那你們就讓她們抓來了?”

如畫跪在那兒,抹著眼淚:“奴婢等是主子的奴才,太子妃就算要處置我們,也得經過主子。陳嬤嬤逼得緊,奴婢實在無法,就跟著她同來分辨個清楚,如煙她們還守著院子,沒有主子發話,就算讓奴婢等人死,也不能讓她們闖了院子。”

瞧瞧,這種奴才才是合格的奴才,盤兒不免分思想著,若是有一天香蒲她們也碰上這樣的事,恐怕做不了這麽妥當,不光沒讓陳嬤嬤的目的沒得逞,還當著太子的麵告了太子妃一狀。

不過與之相比,劉承徽的奴才顯然不中用,此時正腿腳發軟地被人推搡了進來,人還沒到近前,就癱倒在地上。

劉承徽的臉一下子白了,盤兒心中有一種明悟,也許今日這事恐怕要結了。

對於如畫的告狀,陳嬤嬤視若無物,隻是對太子和太子妃行過禮後,稟報道:“奴婢奉命前去搜查胡良娣和劉承徽的院子,從劉承徽的房間裏搜到一包還未用完的白磷,當時搜到這包白磷時,劉承徽的貼身宮女穎兒攔著不讓,等奴才發現裏麵是白磷後,她又嚇得麵色蒼白。奴婢懷疑今晚上的事,就是劉承徽命人做下的,至於背後還有沒有其他主使人,奴才不知。”

盤兒看得越來越起勁兒了,高手過招就是這麽讓人激動,這峰回路轉,這回馬一槍,甚至是彼此之間的奴才也是鋒芒畢現。

如畫前腳告狀,陳嬤嬤反手就將了一軍。明明沒必要說的話,偏偏讓她說得背後好像還有主使人,且把人的思路往不讓搜院子的胡良娣身上引。

果然,胡良娣的反擊也來了。

“那照嬤嬤所言,這背後主使人是我了?我還倒要問問,為何太子妃不經過我這個良娣的同意,就讓奴才搜我的院子。若是都搜了也就罷,一視同仁,偏偏就隻搜我跟劉承徽的。劉承徽做了什麽事關我什麽,我與她可從無來往,平時也就是點頭之交。

“哦,對,其實也不是沒交往,前陣子三郡主病了,劉承徽送來的一套衣裳三郡主很喜歡,我就讓人拿了料子又讓她幫忙替三郡主再做兩身。太子妃不會就因為這事,就想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那照這麽說,以後這後院裏的人最好見麵不相識,誰也別跟誰有來往,免得被潑了髒水。”

太子妃板著臉,道:“胡良娣慎言,本宮可沒這麽說。”

胡良娣笑了起來:“您沒說,你身邊的奴才就是這麽做的,反正到時候不管查出來是不是我,就因為你們今日之舉,我就得被人猜忌是那個背後主使人?潑黑水也沒有你們這種潑法。”

胡良娣越說越委屈,挺著大肚子站了起來,也不看太子妃,就委屈地看著太子。

良娣位同側妃,若今日這事發生在徐良媛何良媛身上,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可胡良娣不一樣,就不說她生了三郡主,肚子裏還揣了一個,光憑她的位份,這事也不能隨便處置。

不等太子說話,太子妃就率先道:“院子是我命人搜的,最近東宮流言四起,下麵的奴才都人心惶惶,傳出去讓別人聽了成什麽了,我這個做太子妃的自然要管管。胡良娣你放心,不光搜了你的,其他人的也沒落下,估計陳嬤嬤是急著回來回話,就先回來了。”

太子妃的這番話,讓胡良娣徹底成了笑話。

也是陳嬤嬤老奸巨猾,竟然有意誤導胡良娣,估計這也是她和太子妃順手給胡良娣挖了個坑。

胡良娣訕訕地坐了回去,但嘴上可沒服輸:“你們又沒有直說,這也不能怪我誤會了。”

果然沒多久,其他人都回來了,跟過來的還有徐良媛、何良媛以及盤兒身邊的奴才。

盤兒跟著太子過來繼德堂,身邊就帶了白術,其他人留在院子裏。這趟跟著過來的是晴姑姑和香蒲,晴姑姑麵色沉凝,香蒲是滿臉委屈,一看就是院子被人搜過了。

盤兒扶額,她真是想什麽來什麽,不過她院子裏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倒是不懼讓人搜。

隻是此事可一,不可二三,若搜查的人有意栽贓,這事就不好弄了。

因為想到這茬,徐良媛幾個都是麵色凝重,但也都沒有說什麽,現在也不是說這些事的時候。

其他人的院子裏也沒有搜出什麽可疑之物,隻有劉承徽。

“你這是栽贓!”劉承徽跪倒在地,哭道。又一步步膝行到太子麵前,“殿下,婢妾不敢做這樣的事,也不會做,太子妃無緣無故,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讓人去搜婢妾院子。婢妾人在繼德堂,誰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栽贓,婢妾不知道那白磷是怎麽來的,婢妾也弄不到那東西。”

“如果提前打招呼,劉承徽不是早就把東西毀屍滅跡,還能等著奴婢等人去搜?再說,奴婢還沒說著白磷是用來幹什麽的,怎麽劉承徽麻溜就想撇清了?看來你很清楚這白磷是用來幹什麽的。”陳嬤嬤道。

確實,一般的女子可不知道白磷這東西會自燃,且燃點很低,一旦自燃後就會隨風漂浮在空中,形如鬼火。

盤兒之所以知道,還是建平帝晚年時有一陣子沉迷煉丹之術,雖這不過是建平帝故弄玄虛,用來迷惑他人,但彼時她並不知道,為了勸他,專門私底下了解了一些。

這白磷十分罕見,除了那些遊方術士煉丹時會用到,便隻有工部和神機營用來研製火藥。常人不可見,自然也不知它能有什麽用,沒見著之前陳嬤嬤提起白磷,徐良媛等都是一頭霧水,可劉承徽卻表現得仿佛早知道是什麽的樣子。

劉承徽似乎也知道自己疏漏了,哭著解釋:“婢妾並不知這白磷有何用,但陳嬤嬤信誓旦旦說這是害人之物,婢妾自然要為自己辯解。”

沒人理會她,等陳嬤嬤把這白磷的特性說出來後,再結合她之前的反應,就等於是給劉承徽蓋了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