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盤兒總結了一下,每次宮裏辦宮宴都是老三樣。

站班、看命婦朝賀以及赴宴。

至於男人們那裏是如何,盤兒不知道,但她每次都期望上午快點結束,結束站班她就能輕鬆了。

下午趁著空檔回宮歇息,問了一下才知道建平帝那兒還沒結束,盤兒就睡下了。睡了不到一個時辰醒了,匆匆梳妝打扮去了寧壽宮,就聽人說邊關傳來捷報,陛下龍心大悅。

寧壽宮臨著暢音閣,暢音閣是紫禁城裏最大的戲樓之一。

不過能在宮宴上,被默許來暢音閣聽戲的,無一不是京中達官顯貴家的女眷。盤兒到時,傅太後已經在了,身邊除了陳皇後,還圍著一圈命婦。

戲台上正在演著戲,多數人都聚精會神看著,盤兒就悄悄找了個角落,落座下來。

因為晚上沒什麽正經的場合,盤兒就沒穿吉服,而是穿得常服,再加上戲台上鑼鼓喧天,她的落座倒沒惹來側目。

有宮女上來奉了茶,問了可是要挪座,盤兒搖了搖頭。

一盞茶剛喝了幾口,邊上就有幾個命婦說起閑話了。

如今這事在宮裏已經傳開了,俱因捷報是報到宮宴上的,大抵也知道陛下這些日字正因為邊關的戰況心情不美,特意報上來討喜的。

之前盤兒所謂的抽空去歇息,就是在宴上比她位高的人物都離席了,她便也離開。或是回去休息,或是換身衣裳,這是宮裏的約定俗成,也就宮裏的太後和娘娘們有這個特權,像其他命婦還是要一直等著宮宴用完的。

就好比傅太後看著是比盤兒來的早,其實在宮宴剛開始沒多久就離席了,陳皇後在傅太後離席後沒多久離開的,盤兒比她又要晚一點。

因此這些命婦們都聽說了,盤兒的消息反倒晚了些。

據說,邊關那處那些金人之前並不止突襲了大同一處,同時還突襲了宣府,隻因宣府的傷亡可以忽略不計,京中才不知曉。

兩處重鎮都以為金人隻是突襲了自己,便設重兵嚴防死守,怕金人卷土重來。誰知對方虛晃了一槍,大抵也是在關內安排了探子,獲知大同總兵胡炳成重傷昏迷,就暗中集中了兵力再度突襲大同。

大同本就缺了主將,又因奸細暗中散播謠言鬧得人心惶惶,即使設了重兵嚴防死守,也被金人打得夠嗆。畢竟是以寡敵眾,本以為對方兵分兩路,誰知都衝大同來了,當即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就在這危機時刻,榆林關來了援兵。

其實也不是什麽正兒八經的援兵,而是榆林一個遊擊帶著手下的騎兵巡防邊線時,發現金人的動向有異。這人也是個膽子大的,就帶著手下為數不多的人綴在後麵來了。

到了後,發現情況不對,此時正好是大同駐軍被打得節節敗退之際。要不怎麽說這個人膽子大呢,他也沒算算自己手裏有多少人,是不是人家的對手,就虛張聲勢假裝是援兵到了,從後方突襲了金人。

這一突襲,徹底把金人打蒙了,還以為是真有援兵來了。

他們本就兵力不足,才會使計攻打宣府和大同兩處,看似兩實,實際上是一虛一實。可能是自己用詭詐,也怕是大周的人使用陰謀詭計,故意想誘敵深入,實則是想包他們餃子。

又想大同之後還有太原,若是太原再來了援兵,這領頭的金人將軍心生退意。退意一生,士氣就不足,隊伍頓時被打散了,雖然跑掉的金人多,卻也被斬首了幾百級,這金人將軍也被人活捉了。

事後一查,也是巧了,這金人將軍竟是個小王。

也就是大王的兒子,類似皇子的意思。

這個功勞可就不小了,足夠抹平大同之前失利的那一次。這不,大抵也清楚朝廷對大同局勢十分不滿,就專門派人進京來獻俘了。

這事就發生在總兵胡炳成重傷之後沒幾天,估計這會兒朝廷派去大同的欽差還沒到,捷報就報進京了。

那獻俘的隊伍大概半個月後就能抵達京城,捷報是八百裏加急先到的。而那獻俘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遊擊,據說這個金人的皇子也是那個遊擊抓到的。

這不過是茶飯之餘的閑談,盤兒雖聽得津津有味的,但並未多想。很快就有人發現她坐在角落裏,叫了聲貴妃娘娘,然後傅太後那邊就聽見了,叫她過去。

過去後也沒說什麽閑話,就是傅太後嗔怪她怎麽一個人坐在角落裏了,盤兒則是害羞地笑了笑,說不想打擾太上皇後和各位夫人們看戲。

這說話期間,一旁坐著的夫人們都有意無意觀察著傅太後和盤兒,當然也還有陳皇後,多數目光都是在盤兒身上。

這蘇貴妃也不是第一次見了,倒稱得上天香國色,但要說極美也不是,偏偏讓陛下一寵就是這麽多年,從還是東宮那會兒就極為受寵,如今倒好成了貴妃,連皇後都要被她壓一頭去。

當然這些話是沒有人在明麵上說的,甚至連打量的目光都極為隱晦,讓人察覺不出。之後的閑話中,這些心思更從沒有表露在言語和行舉中,待陳皇後和盤兒都是畢恭畢敬的。

有傅太後在,坐在附近的夫人們都是上了年紀的,自然沒有什麽話和陳皇後盤兒這種小一輩的說,這些夫人們都是十分穩重的。直到景仁宮突然來了個太監,給盤兒報喜。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舅老爺在大同立了功,據說馬上就要進京獻俘了。消息剛遞到景仁宮,香蒲姐姐她們都不在,奴才就鬥膽來給娘娘報信了。”

來人正是小田子。

就是那個被小德子壓得一直沒冒頭的小田子。

這事盤兒也知曉,所以她下意識以為是不是有人又給她挖了個什麽坑,想讓她在眾人麵前出醜,要不哪兒冒出了個什麽舅老爺。

她臉上含笑,眼睛卻瞪著小田子,心裏斟酌說什麽樣的話,才能把眼前這場麵應付過去。若是有人故意坑她,對方肯定還有後手,她又該怎麽應付。

“娘娘是高興壞了吧?朝廷的捷報都報到陛下那裏了,不會有錯的。”

聽到陛下,盤兒醒了神。

小田子既然提到陛下,肯定意有所指,他也不敢明知道幫人害了他就是個死的下場,而明知故犯。

這時,旁邊有人低聲議論著大同、獻俘、遊擊的字樣,還有人主動跟傅太後解釋。

於是低聲議論的越來越多,盤兒聽到有人說:“那個立功的遊擊好像是姓蘇,跟貴妃娘娘是同一個姓呢。”

“這個我倒是沒注意……”

盤兒忙嗔道:“這種事拿到這種地方來說什麽,沒得擾了太上皇後和各位夫人們看戲,還不快下去。”

小田子也意識到自己惹禍了,忙磕了個頭就下去了。

雖是如此,之後卻沒少有人問盤兒其中的事,還有人打聽‘舅老爺’有多大,可是有婚配之類的,盤兒都是含含糊糊的,狀似好像不願多提怕搶了風頭,實際上連她自己都是一頭霧水。

好不容易把這邊應付了,盤兒借著去淨房暫時離開了暢音閣的主樓。

剛走出去,就看見小田子站在外麵冒充侍候的太監。

她領著香蒲一路往淨房走去,小田子跟了上來,進了淨房,小田子就把來龍去脈說了。

原來盤兒走後,福祿就來了,這事都是福祿吩咐給他的。也是湊巧,那會兒小德子不在,差事就被小田子給搶了。

要不小田子怎麽被小德子一直壓著呢,終究還是差點,具體他也說不清楚,也沒敢多問,隻說是福公公說的,說蘇家的蘇海從大同立功回來了。

不過盤兒差不多也明白是怎麽回事了,看來就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宗琮把蘇海弄去邊關了。

為了什麽?

自然是為了她。

可能在揚州那時候他就做了布置,卻一直跟她說過。

自然是高興的,同時還有一種水汽充斥著她眼眶,盤兒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才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小田子應聲就出去了。

盤兒帶著香蒲過了一會兒才出去。

顯然香蒲也很好奇這一切到底怎麽回事,但她自然沒盤兒想得透徹,不過也不敢多問,畢竟不是地方。

之後就是看戲看得時間差不多了,去赴晚宴。

盤兒能感覺到很多人有意無意都在看她,看來之前在暢音閣發生的那一幕被許多人都知道了。

她們會怎麽想?

原來蘇貴妃竟然是有娘家的,不是說是個瘦馬出身?

其實關於蘇貴妃是不是瘦馬出身,很多人都是存疑的,畢竟瘦馬都會裹足,蘇貴妃平時出現在人麵前,都是正裝打扮長裙及地,但還是能觀察到她是沒有裹過足的。

不過對於蘇貴妃是陳家人送進宮這件事,倒是沒什麽可質疑的,關於陳家人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這事當初可是惹了不少京裏的人笑話。

笑話歸笑話,卻也讓人更不敢輕忽這個蘇貴妃。

畢竟本是受製陳家,卻讓她硬生生掰成了和陳皇後勢均力敵,甚至還要壓對方一頭,有這份能耐的人又有幾個是簡單的。

旁人的這些心思,盤兒自是不知曉,她隻知道暢音閣那一場事後,之後的晚宴和賞月宴上,那些夫人們對她似乎更恭敬了,而陳皇後和胡淑妃看她的目光很複雜,裏麵還隱隱有著忌憚。

賞月宴過半,盤兒就回景仁宮了。

過來差不多兩刻鍾,宗琮也回來了。

他喝了酒,身上染了淡淡的酒氣,倒是迦南香比平時要濃一些。盤兒感覺他似乎喝醉了,因為他每次喝醉了或者接近醉的時候,眼神和舉動就格外不一樣。

就比如,平時在奴才們麵前,他極少會對她做出太親昵的姿態,但一旦喝多了,小動作就特別多,或是摟著她的腰,或是拉著手,摸摸臉之類的,像個小孩子。

“你先喝了解酒湯,喝完了去洗洗,有話等會兒說。”

這時候盤兒已經洗漱好了,穿著一身海棠紅色的寢衣,人被宗琮摟在懷裏,她推都推不開。

“你服侍朕洗。”

“我都洗好了,怎麽服侍你洗。”

見娘娘和陛下正在纏磨,福祿和香蒲他們自然趕緊就退下了,生怕多留一刻,到時候眼睛不想要了。

“就得你服侍。”他摟著她的腰,眼神格外有侵略性,盤兒自然就懂了。

磨不過,兩人去了浴間,一通胡亂折騰罷,盤兒精疲力盡。

去了榻上躺下,她已經沒有想說話的欲望了,甚至滿肚子的不解,她都懶得這會兒問,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可他卻是興趣盎然,一點睡意都沒有。

“蘇海要回來的事,福祿跟你說沒有?”

“福祿倒是沒親自跟我說,他是來了景仁宮……”盤兒把之前的事大概說了一下。

聞言,宗琮嗤笑一聲:“這老貨,倒是會賣乖討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