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起屍

葬室內非常昏暗,藏地特有的紅毛氈,將外邊的月光牢牢遮住,隻有卷簾被我掀起的門洞,透過身體,向內宣泄出一絲絲蒙蒙的冷光,隨著我的動作,整個蓬屋忽明忽暗,令人毛骨悚然。

借著若隱若現的青光,我看見葬室弧頂正下方,盤腿跪著一個身材臃腫的人,頭深深地埋在暗紅色的地毯上。

森然的月光,映在他身上,反射回道道慘白的冷光,不用說,此人正是穿著潛水服的紅臉大漢。

在他身前的穹頂居下處,擺著一張高原巨柏搭的‘床’,約有三米多長,兩米多寬,但卻非常低。

床板幾乎貼著地麵,上邊鋪著厚厚的藏戎被,在象征莊嚴神秘的藍色棉被上,依稀躺著一個‘人’,應該就是鎮長口中,數日前死的那個老牧民!

因為,我是趴在門口的偷窺的,角度和紅臉大漢正好相同。所以,無法看清楚他此刻正麵的動作表情,隻能看見他跪在那張床前,一動不動,猶如死了一樣。

但是,剛才我們在門外聽見的那種一高一低,一前一後略顯陰森的藏語呢喃聲,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始終喃喃的在我耳邊回**著。

我後頸的寒毛,不由豎了起來!

噤若寒蟬的抬頭和文芳她們對視了一眼:這他媽是怎麽回事?那個紅臉大漢究竟在搞什麽鬼?怎麽半天了,也沒個動靜?

可是,那聲音又是從何處傳來的?看他的背影,便宛如僵住了一般,如果是他開口說話,怎麽也會有些許的顫抖?

我想到此處,腦中不禁冒出兩個字:有鬼!

這時,隻聽咕咚一聲,我急忙往前看去,亮銀色的潛水服仍舊如之前一般,略顯臃腫的跪在地上,剛才的聲音,好像不是紅臉大漢弄出來的?

眼前,這詭異的情況,讓我更覺莫名心悸:

他媽的,究竟是什麽邪門玩意在門後搞鬼?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倒他娘的快出來啊,裝神弄鬼的憑白讓人害怕!

就在這個時候,那種‘咕咚’聲又再次響起.......

這回我聽得十分真切,不像是我們之前判斷的重物倒地的聲音,反倒像某種東西在咕嚕咕嚕的吞咽食物,所發出的那種進食聲!

媽的,這裏果然有東西!

估計是一些夜貓野狗,倉鼠室蛇之類,靈性較強的畜生,嗅見此地的屍氣,跑到這裏來啃噬屍體了?

我這邊想著,用手勢把我的發現比劃給了文芳她們,倆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文芳就衝我做了個往進爬的動作。

我狂吞口水的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拔出軍刀抓在手上,躡手躡腳的爬進葬室,條件發射般的急忙一個側滾,身體貼在潮濕的篷布上。

此時,卷簾由於失去我的支撐,徹底墜到了地麵,整個葬室瞬間被一片邪惡且不詳的黑暗籠罩。

令人不寒而栗的黑暗中,我快速用手輕輕敲了兩下篷布,示意文芳她們快進來,正在這個時候,一道更為清晰的‘咕嚕’聲,瞬間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借著孟甘棠掀開卷簾的一刹那,我迅速向聲音響起的地方看去。

門外稀薄的月輝映襯,我直起身體居高臨下,這才發現,巨柏木**老牧民的屍體,全身**,遍體都是滲人的腐斑,身體好似嚴重脫水的幹屍,到處可見底下觸目驚心的森然白骨。

屍體平躺在巨柏木床中間,周圍鋪放著一層各樣各式,璀璨奪目的珠寶,但就在這些珠寶中,有根又細又長的管狀物,彎彎繞繞的探到床下,沒入紅臉大漢的腔口處。

這條管狀物,通體泛著瑩紅的光澤,猶如高原特產的紅瑪瑙。

但,它卻分明是一隻活物,一端連著紅臉大漢的腔子,一端卻依稀被屍體的左手緊緊攥著,一鼓一脹,宛如某種蟲類的口器,在貪婪地吸取著紅臉大漢的血液。

之前,接連響起的‘咕咚’聲,仿佛就是來自於此物!

我靠在‘牆上’,一股股刺骨的冷氣從腳底直入頭頂,連接屍體和紅臉大漢的這條‘口器’究竟是什麽東西?

鎮上的屍體變成那種無魂之屍,莫非正是此物在作祟?

紅臉大漢此刻一動不動,身上看不見半絲生氣,應當已然死了!可仍舊縈繞在我們耳邊的喃喃聲,又是從何而來?

霎時間,我腦中閃過無數個疑問!

可我隨即又發現,紅臉大漢好像在裝死!

他身體雖說一動不動,但此刻空氣中卻出現了一道吭哧吭哧的輕喘聲,非常微弱,如果不是葬室靜的嚇人,甚至能逃過我的耳朵。

我急忙做了個手勢,示意文芳她們先別急著進來。

隨即,後背緊緊貼著潮濕的蓬牆,順著弧形的牆麵,朝前如履薄冰的挪了幾步,繞到紅臉大漢身體和巨柏木床接壤的位置。

此時,在定睛一看,瞬間怒不可遏:媽的,這狗日的果然是在裝死!

這紅臉大漢,也不知從哪兒順手牽羊弄來了兩隻鞋底大小的班公湖裂腹魚,利用潛水服外置的鉤索,將其固定在腔口上。

從屍體手中伸出的那根古怪吸管,並未真正刺入他的體內,而是紮進了這兩條班公湖裂腹魚的體內。

這種班公湖裂腹魚魚,屬於高原的特產,脂厚膏濃。大概是為了適應惡劣的冰川環境,體內魚骨磷櫛,足足形成了三層堅硬的內骨組織!

內髒被骨骼保護在下,那根吸管隻是淺淺的紮進了魚皮嚇得魚骨上,吸吮之間,很難從中抽出脂膏來,在紅臉大漢的胸前,形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保護層!

而此刻,紅臉大漢垂在地上的右手,卻在時不時的輕微抽搐一下。手中抓著拉普那杆電魚槍。

魚槍的槍口,也不知被這家夥做了什麽手腳,竟噴出七八根纖細的銀色絲線,沒入**的珠寶中。

隨著他手臂的運動,此刻,這些絲線正勾著一件件項鏈佛珠等物,寸寸向床板下移動,讓我憤怒之餘,忍不住又對此人升起了一些尊敬:小偷我見過不少,但有這等本事,心智,勇氣的尚屬頭一回!

不過,此人如此周全的準備,分明是早知**會有那條古怪吸管暴起發難?

我在牆根看的莫名緊迫,這等火中取栗,刀口跳舞的處境中,旁觀者的心神往往會不由自主的被入其中。

有句話叫皇上不急太監急,正應了我此時的心境,屏息斂神,生恐發出一絲響動,驚擾到他!

就在這越來越僵持生硬的局麵下,突然發生了一件猝不及防的事情:

隻見,**老牧民的眼睛,猛的一下睜開了,時強時弱的光線中,他的雙眼猶如蒙上了一層半透明的‘膠狀物’,渾黯無光的眼珠左右動了動,幾乎失去皮膚的右手,徐徐撐著床板坐起。

渾濁的眼珠,空洞的向四周張望了一圈,我脊背發寒的感覺,像是有把淩厲的刀子,從我身上一掃而過。

但是,我可以肯定,這個東西並沒有看見我!

或許,是因為我處在背光的角落;又或許,他的注意力被跪在床下的紅臉大漢吸引了,渾濁的眼球自上而下的俯視著他。

紅臉大漢頭緊貼在地麵上,並沒有察覺到**的動靜。

右手手腕抖動的頻率越來越大,空氣中除了那種詭異的喃喃聲之外,明顯能聽見他愈發興奮的急喘。

我看的心髒狂跳,咬咬牙正想提醒他一句!

畢竟此人縱有千般錯,好歹也是條性命!然而,就在我剛下定決心,葬室中突然爆發出一道無比淒厲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