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最後之四

如果這是真相,蕭默無法接受。

好半天的沉默,瑟瑟海風在棕林間穿梭,棕葉和著風的聲音在蕭默的耳邊來回不停地響動。

“朱忠是怎麽知道的?”

“你父親蕭澤那些年做生意欠了不少錢,記得我跟你講過,他欠過綿城黑社會老大阿強的錢。阿強被人砍死之後,這筆錢就不了了之了。朱忠少了阿強這個靠山的時候,過得窮困潦倒,朱梅後來跟了何之念,朱忠就時常借著要錢的名義找朱梅,讓朱梅還錢。

那天晚上,他比我先去的何家找朱梅要錢,朱梅沒有搭理他,還將他給轟出了門外。

他心有不甘,後來又折回了何家,打算趁著夜色撈點什麽值錢的東西。他跟我說,他是看上了何家廳裏擺著那件白玉花瓶,聽說能賣不少錢的。

他折回何家的時候,剛好看見我從何家大門出來。”

“怎麽能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其實這件事還有一個知情人,可惜的是他現在也不在人世了。至於相不相信,那是你的事,我隻是說了我該說的。”

“你是說朱大海?還是張白?”

“張白。”

“那天晚上,我出去之後,我穿的那件上衣上全是血,我不敢回家。那個時候一起要好的朋友都成家立業了,隻有張白還是一個人住,他又住在附近,我直接去了他家。我跟他坦白,我殺人了。他沒有問為什麽?直接拿出他的衣服給我換上,並將我身上那個帶血的衣服給燒了。

冷靜下來之後,我對他說,你可以選擇報警,我不會怪你。他那個人話不多,人很穩重。他說,我不管,我隻當你今天晚上從來沒有來過我家,我也沒有見過你。

其實我對張白是愧疚的,那個時候他和他的女友朱迪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他一個大齡單身青年,終於要邁入婚姻的殿堂,作為老友,我們當然是高興的。

但是高興並沒有多久,就傳來朱迪落水的事情。

一次咱們哥倆喝酒之後,他吐露了真言。

他說那天晚上,我們兩個在屋內的談話,被後來在門外的朱迪聽見了。我走了之後,朱迪勸他去報警。但老張是一個講義氣的人,他答應了我,就絕對不會出賣朋友。

那一件事就成了張白與朱迪之前橫著的一道梗,這一道梗終究沒有邁得過去。

他們回鄉下的那個時候,朱迪跟老張最後攤牌,給了老張兩個選擇。

第一,要麽分手,她去報警。

第二,要麽張白去報警,他們之間就當什麽事兒也沒有發生。

這兩個選擇讓張白左右為難,朱迪的落水成了一個契機,確實隻是一個意外。但在朱迪落水之後,他確實猶豫了,如果朱迪不在了,這件事就成了一個秘密。”

越來越亂,蕭默覺得自己的腦子快亂成一鍋粥了。

真相怎麽可能是這樣?

他定定地看著朱建軍,夜色濃鬱,讀不出來朱建軍的表情。

“我最後問你,你說的這一切蕭澤知道嗎?”

朱建軍長歎了一口氣。

“蕭默,你這執拗的性子跟你父親蕭澤還是挺像的。我隻能說,他真的不知道。”

前方幾棵高大的棕樹之間,隱隱綽綽地好像有一個人影。

“是誰?”

那個人影隻是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見了,大半夜的,這個時候在林子裏出現這麽一個人影,蕭默當然懷疑。

他沒有半分的猶豫朝著那個人影出現的地方奔去。

那個人影就像在跟自己捉迷藏似的,你以為他不見了的時候,他又在不遠的前方,當你到達前方的時候,他又不見了。

當蕭默醒悟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祠堂的門口,那道斑駁的木門在風中吱吱呀呀地響著。

那門仿佛有魔力似的,在蕭默眼前打開合上,合上又打開,一度讓蕭默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回到林子裏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蕭默內心大駭。

朱建軍耷拉著腦袋呈十字形被綁在那棵棕樹上,頸動脈處正一汩汩地外冒著溫熱的**。

一向寧靜的藍海村,在這個晚上是不平靜的。

先是大量的警車一湧而入,接著是救護車跟著而來將昏迷不醒的朱建軍給送到了醫院。

藍海村冬日的早晨沉浸在一片霧色之中,搜索範圍從棕樹林和祠堂的周邊擴大到村子裏。

一個晚上過去了,那個影子一無所獲。

第三天,搜尋還在繼續。

醫院裏,朱建軍脫離了危險。

第四天,仝局神情嚴肅地將蕭默叫到了辦公室。

他話中有話:“蕭默,我看最近你也累了,不如放假休息兩天。馬上過年了,向雲海學習多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不行,那個人還沒有找到,我怎麽可能休息。”

“蕭默,你何必這麽執著呢?要找人,局裏有的是人,他們都可以。”

“是誰都可以找,可這件案子關係到我母親,我不能不管。”

“看起來挺機靈的一個小夥子,你怎麽就不明白呢,正是因為這起案件跟你母親有關,所以你才需要回避。”

“我回避什麽?我需要回避嗎?”

“唉,就跟你說不明白了。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們懷疑你跟朱建軍遇襲有關。”

蕭默無語:“這,怎麽可能?朱建軍都說了,他沒有看清楚那個人,你們有什麽理由懷疑是我?”

“朱建軍遇襲的時候,那個人是從他身後下的手,他也確實沒有看見那個人,但他聞到了一股味道。那個味道跟你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很相似,不僅沐浴露味道很相似,還有你頭發上的洗發水味道,當那個人卡住朱建軍脖子的時候,他的頭發正好劃過朱建軍的鼻子,所以朱建軍肯定那個味道跟你身上的味道很相似。

“他說謊,你們怎麽能相信一個凶案嫌疑人說的話,他怎麽知道我身上有那股味道?”

“你昨天去病房見朱建軍的時候,朱建軍隻是說,那個人的身形和你身上的味道都很相似,並沒有說就是你,其實他一再在為你開脫,認為隻是巧合,畢竟那種味道也十分大眾。”

“他這是故意陷害我的。”

“他為什麽要陷害你?”

“是因為我讓他在二十年以後現出原形的,他當然恨我。”

“唉……蕭默,我不想再多說,這是命令,你不得不回家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