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舊案之四

國慶長假,對於蕭默來說並不忙。

最近沒有什麽大的案子,刑偵大隊看起來特別清閑,放假前,齊南就在張羅大家國慶的時候一起去郊外某農家樂樂嗬樂嗬。

見大家都沒有什麽熱情,齊南很泄氣。

一氣之下發了大招,和他家芹芹去島國旅行去了。

雲海去了西藏的嘎瑪溝無人區徒步,當然他那一種冷麵是不會跟大家交流他要去哪裏的。

是高亞男,這個對雲海崇拜得無底線的妹子,在節前就滿世界的打聽雲海假期的安排。

不論亞男如何跪求雲海帶著她一起去無人區冒險,雲海就是不鬆口。

他的語氣冷得大夏天都得出口成冰。

他說:“無人區,不是你這種小女生可以冒險的,你知道那一種地方別人怎麽說嗎?”

亞男一臉天真:“怎麽說?”

“去那裏的人要麽成為骨灰,要麽成為骨灰級別的玩家。”

亞男初生牛犢不怕虎:“我不怕成為骨灰,帶我去嘛。”

雲海:“你不怕成為骨灰我不在乎,但我怕你將我連累成骨灰,就得不償失了。”

齊南去瀟灑去了,刑偵二隊少了這一個話嘮就顯得特別安靜。

高亞男坐在桌子前玩遊戲,對於這一個電腦高手來說,玩遊戲也有一種致命傷。

那就是和誰組隊都來氣,嫌棄別人都太菜。

“這幫習慣口吐芬芳的小學生們,跟他們玩你沒得強大的心理素質你連一局都撐不過去。你們說,這些家長都不管的嗎?”

辦公室一二三四張冷漠臉,沒有人搭理她。

她不得不發表了感歎:“齊大嬸吧,他在的時候真的惹人厭,他這一不在吧,倒還真覺得缺少點什麽。這娃,也就他能跟我玩兩把。唉,這人吧無論他如何不堪,都有他存在的價值。”

這一個二個的也是怪人,好不容易放個假吧,都不在家好好地呆著,非得跑到局裏來閑著。

一天閑下來,沒啥事發生。

期間,蕭默帶著孫浩然和隊裏的馬黑牛出了幾趟警,皆是外地遊客找孩子的,其中幾起是景區人多,大人忙著拍照的時候,孩子就給擠不見了。

其中有兩起比較奇葩,確切地說,是孩子找父母。

每年的長假期間,景區丟孩子,找孩子的事情層出不窮。

轄區派出所的民警不夠用,刑警隊一幫閑得快發黴的幹警們就加入了找孩子的大軍。

這兩趟警都很相似,皆是孩子報警找爹媽。

春陽市是一座旅遊城市,國慶假期期間,大量外地遊客一湧而入。

最著名的海濱浴場,可以用煮餃子來形容。

孫浩然和馬黑牛出的這兩趟警,都是兩對家長隻顧自己玩,玩著玩著將自己家的小孩給弄丟了。

一對夫妻是從內地來的,特別羨慕春暖花開,麵朝大海的生活。

一見到大海,迫不及待地將自己與大海融為了一體,丟下了孩子在沙灘上玩手機。

孩子玩手機玩完了,再一瞅,媽呀,人山人海之中,爹媽究竟在何處?

這位一年級小男生手裏有手機,當即打了110報警電話。

孫浩然陪著孩子在陽光下的沙灘上,一等就是一千年,臉都曬得通紅了,孩子的父母一個人拿著一串冰糖葫蘆從人群人走出來。

其中有一對年青的夫妻更奇葩,兩個人在春陽市最著名的海邊步道上玩累了,回到酒店洗了個澡,開始睡午覺。

孩子當時正在海邊的關東煮攤攤上吃串串,吃完串串之後,身邊哪裏還有父母的影子。

好在,附近有一個值勤的崗亭,孩子不傻,知道跑到崗亭求助。六歲大的孩子,記得自己父母叫什麽,來自哪裏。甚至自己所住的酒店在哪條路上也還記得。

孩子說,他身上沒帶錢,不然自己就打個車回酒店了。

當警察將孩子送到酒店,敲了門。

這對父母才記得自己是帶了孩子一起出來玩的,

抱著孩子哭天嗆地一回,到底不忘記感謝人民警察。

孫浩然哭笑:“得,你還是感謝感謝你們自己吧,感謝你們生了一個聰明的孩子。不然,有得你哭的。”

得,誰還不是第一次當人,第一次當父母?

為什麽有的父母就那麽優秀,有的父母就是那麽不靠譜呢?難道就是因為他們家的孩子特淘?不會當一個合格的孩子?

好在,這兩家孩子都特靠譜,關鍵的時候不哭不鬧,會找警察。說自己不小心丟了爸爸媽媽,讓警察叔叔幫他們給找回來。

這當父母的是上輩子拯救了送子觀音,觀音菩薩給他們送孩子是來報恩的。

暮色下來的時候,春陽市的晚霞美得出奇。

這家叫Relive心理診所,座落在春陽市古街之上,一道古香古色的雙扇門,門栓上掛著一串別致的骨頭風鈴,來的人隻需要搖一下那串風鈴,就會有一個笑得特別甜的姑娘來開門。

診所的老板姓路名戟一,這個名字叫起來有些拗口,所以大家一般都叫他的英文名字—路易斯。

路易斯跟蕭默說過,這串骨風鈴的是亞馬遜蛇骨做成的,數條流蘇掛在一個白色圓盤上麵,與這一扇與世隔絕一般的門相搭配起來,倒是帶著一種神秘的色彩。

認識路易斯是蕭默來到春陽市上班不久遇到的一個案子,一個患有憂鬱症的女孩,站在28樓的天台之上,柔弱得跟個紙片似的在風中淩亂。

那天,蕭默跟著派出所的一個民警站在天台上,太陽特別地明晃,晃得蕭默一陣一陣地發暈,眼到之處仿佛看到女孩從天台上急速墜落的畫麵。

女孩站在天台的邊沿瑟瑟發著抖,麵對天台上的父母和警察特別抵觸,不讓任何人靠近她。

僵持了兩個多小時,女孩隨時都有可能因為體力不支從天台落下去。

女孩的心理醫生路易斯及時出現在天台上,到底是專業的,在他的勸說下,女孩終於放棄了輕生,但也隻允許路易斯一個人靠近。

路易斯戴著一個茶色眼鏡,生得很斯文,符合蕭默在心裏對心理醫生的描述。

臨了,路易斯給了蕭默一張他的名片。

那段時間,因為對新的工作環境的陌生,手裏的一個棘手的案子遲遲不見真相。

天氣一天比一天熱,久違的那一種感覺又不合適宜地出來叨擾,每當夜色發著黑的時候,那一串血腳印總是跑出來晃**,一步又一步從大廳裏邁出去,穿過庭院,跨過院門,然後往黑暗的深處無限延伸。

在某個無法自拔的深夜,他找到了那一張名片上的電話,撥了出去。

那之後,每個星期他都會去路易斯的診所一次,路易斯是一個不錯的心理醫生。

這幾年以來,那串血腳印雖然有的時候也會毫不設防的跑出來晃**,但那一種時候越來越少。

因為藏在內心深處那一種不太想拿出來示人的東西,在一個心理醫生的麵前毫不設防的展開來。

所以他覺得心理醫生更像另一個自己,能夠客觀地剖析內心的另一個自己,所以他和路易斯更像朋友多一點。

路易斯一如既往的閑淡,他坐在院子裏的椅子上,看到蕭默進來,立刻放下手中的書,笑著道。

“你來了,正好我新到的茶,先來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