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老兵
“我幫你師父算了一筆賬，就算把那把劍當了，都不夠付這一年的租子。”華和林濤在五月廣場旁的一棵老樹下一碰麵，華就如實相告。
林濤埋頭想了想，橫空劈來一把木劍，來勢陡急，林濤向後堪堪搓了半步，以貼著皮的距離錯開那把木劍。
還以為有人要刺殺他，結果一個七八歲的男童奔來，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望著林濤。
“我的劍……”
這男童的實力都在林濤之上，林濤隻一打眼就瞅明白了，隻是男童沒有意識到這點。
林濤外強中幹，伸手去拔深深的插在老樹裏的桃木劍，絲毫沒有撼動。
那劍，很穩。
驢日的，這劍怎麽邪門插得如此結實，林濤的老臉登時紅了，不再徒勞嚐試了。
“你自己來。”林濤擺出一副我不愛管你這種小屁孩閑事的架勢。
那個男童抽抽袖子，單手握住劍柄輕輕一提，桃木劍當時就被抽了出來。
林濤啞然，華石化，隻有那個男童若無其事的哼哼著道情，揚長而去了。
“我自人間來，仙界一小白，打不過三尺童，出不了八裏城，買不起一寸地啊啊……”
“這小調……好打臉啊。”林濤等那個男童走遠後道。
“林兄，這種事以後肯定不會少，你以後習慣了就好，誰叫人家就是這仙界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呢！”華拍了拍林濤的肩膀，搖頭歎息道。
“我倒是比較關心，這調子到底是誰特麽編的，自嘲也要有個限度啊……對了，剛才咱們說到哪裏了？”林濤話鋒一轉，問道。
他倒是沒有注意到，不經意間，華的臉上紅了一下。
“咱們剛才說租子的問題……”華就勢扯開話題：“這租子恐怕是付不清了，何況你們隻有三天時間。”
“不是三天，算今天隻有兩天時間了……如果付不清租子，後果會如何？”林濤問道。
華一副你怎麽連這種問題都會問的表情，表情凝重的道：“還能如何，被趕出城啊，你那個信牌可能都沒著落了。”
城外的世界是什麽樣的？似乎是個沒有足夠實力，就無法生存的殘酷叢林，遵從著弱肉強食的規則。
“那老頭子還說，那宅子以前就是他們凡人派的，結果後來被祖師給賣了。”林濤出神的望著有遠處道。
“邪惡的資本家啊！”華感慨著說道：“不過，就算那宅子以前是玉皇大帝的，現在落到紅袍眾的手裏，他們都會照常收租子。”
“不用說是晚一天交了，就是晚一個時辰，一刻鍾，一秒，他們都絕對有理由把你們給轟出去。那三個紅袍眾，給你們三天時間，已經很寬容了。”
“其實這很好理解，你們那個位置，藏在某個犄角胡同，連個正經的門麵都沒有，他們想再往外租，借此牟利，怕是短時間內找不出這麽個冤大頭了。所以呢……”
華滔滔不絕的講著，林濤不搭話，思緒飄向千萬裏以外。
三百個老鬼石或一般等價物，他在老兵那裏領到合適的工作，每天報酬是一個老鬼石。
如是不吃不喝、少吃少喝，幹滿一年後他方才能交上租子，這還是老兵每天都能給他派上有一個老鬼石報酬的工作。
而這位能給他提供機會的老兵，此刻也是不知去向……
中午，兩人頂著炎炎烈日，再次踏進老兵的攤位。
少年這次不見蹤影，攤位上坐著一個風塵仆仆、滿臉滄桑的堅硬老者。
他生著一張輪廓堅硬的麵孔，戴一頂遮陽的鬥笠，皮膚黝黑、布滿溝壑，從額頭發際線到鼻頭，被劈開一條翻開肉皮的疤痕，鼻孔削掉了一塊肉。
“老兵，你終於回來了。”華上去和老兵打招呼。
老兵沉默寡言，像是沒聽到華說話似的，踢過來兩把竹編的矮凳子，繼續忙著手裏的東西。
“你幹什麽呢？”華熟稔的湊了上去，觀看老兵握著一隻炭筆，在褪色的皮質地圖上圖畫。
“這次出去翻車了。”老兵頭也不抬的輕聲說道。
翻車了是老兵這行的黑話，不少想要去其他城自身實力又不足的人，都要來找老兵帶路。
因為老兵這樣的人，專門從事這樣的生計，這樣賺取提升實力的老鬼石，慢是慢點，但是沒有那麽危險。
如果途中遇到危險，找老兵帶路的人遇害沒有生還，這就叫翻車。
華臉色一變，難怪中途耽誤了時間，沒有按時趕回來，果然是出事了！
“到底遇到了什麽事？”華冷靜一下後問道。
“是在穀風道出事的，那條路一向都很安全，隻是沒想到突然出現一隊白袍眾，我也是熟悉那裏的地形，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老兵抬起滄桑的滿臉愁容的臉。
看出這事對他打擊著實不小。
“你們不能飛行嗎？”林濤感覺這個問題沒什麽分量，但出於好奇忍不住問出口。
“在仙界野外，飛行遠遠比地麵更加危險，空中會遇到很多陷阱禁製，到時恐怕停住都非常非常難。”華幫老兵解釋道。
“反正我已經通知了紅袍眾，他們應該已經去現場處理了。”老兵目光轉向林濤，努了努下巴問華道：“這是你朋友嗎？”
華點點頭道：“老兵，我這次來就是說這事的，想讓你幫我這個朋友找點事情做。”
老兵打量林濤良久，用他那深沉、滄桑、深邃的目光盯著林濤看，給他這個大男人看的都有點尷尬了。
“找點事情做，倒是有很多事情做，就是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幹。”
隻要是能在短時間內賺到老鬼石，林濤倒是不介意做什麽事情。畢竟，人家門派都給弟子發津貼，他這個門派還得靠自己。
倒是林濤拜入門派兩天後，老騙子履行諾言，給林濤收拾出一個房間，就在那位素未謀麵的師姐的隔壁。
翻出老騙子之前的那張宣傳單，林濤確實在上麵發現了“管住”的字樣。
林濤那個房間的床鋪和師姐的床鋪貼著一麵牆壁，牆壁是木板做的，林濤在牆壁的一角發現了一個瓶口大小的洞，被一塊薄薄的木板擋住。
林濤從那洞口看過去，正對著師姐的床鋪，林濤由此產生了許多令人羞恥臉紅的想法。
這特麽的到底是誰幹的事啊！
老兵給林濤派的第一件事，是幫助城中一家新開張的紅樓收拾布置現場。
紅樓，就是那種吟詩作畫、歌舞才藝、附庸風雅的場所，偶爾可能順帶談談人生。
和林濤一同做事的，總共有七八個人，其他人在樓下或其他地方做事，林濤趁著主管不在和一共做事的人打招呼。
“這紅樓裏麵，真的都是已經達到仙人級別的女人嗎？”那在修真界可是呼風喚雨的人物啊！
被林濤搭訕的青年理都不理他，拿眼神瞪他，那意思是你不也是仙人，卻來這裏搬雜務嗎？
“現在想想，我們當初要是留在修真界，何嚐不是呼風喚雨的人物，不過當初既然決定來仙界搏一搏，追求永生，就隻能放棄一些東西。”另外一個中年修士露出一絲苦笑道。
林濤瞥見他鬢角的幾縷白絲：“你在仙界已經幾年了？”
“十來年了吧，不過你別看我長的老，我在修真界就是這個樣子，仙界的壽命幾乎是停止生長的……除非你想主動生長化形。”中年仙人微笑著補充一句，接著又埋頭做事去了。
十年，我給你十年的時間……
“要是再給我一次機會，就是打死我都不會來這種地方，什麽狗屁永生……”一直滿肚子火氣的青年突然說道。
“你來這裏多少年了？”林濤饒有興趣的問。這青年看上去和他相差不大。
青年拿眼睛瞪林濤，最終還是說道：“十年了。”
十年了，還是在這裏搬磚……林濤雖然對未來充滿迷茫，雖然他僅僅才來這裏不到十天。
中年修士拍拍他的肩膀，給了林濤一個寬慰的笑容。
“你不用犯愁這些東西，我們在這裏做這些東西，不是因為出人頭地之日遙遙無期，實在是我們缺少一個機會。”
“時機來到之時，有的人把握到了，有的人錯失過去了，可能機會就不會再來了。我的意思是，隻要有提升的機遇，就算是野雞都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何況我們可比野雞強多了。”
林濤跟著回應了他一個笑容，旁邊繼續搬磚的青年卻仍舊埋頭苦幹，一言不發。
當天傍晚，林濤拖著疲憊的身體終於回到門派的住處，手裏攥著一枚老鬼石的血汗錢。
真特麽的不容易啊。
“在仙界第一天工作的快樂生**驗如何？”老頭子躺在一把搖椅上，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你這死老頭子，老子在外累死累活的工作，你這個掌門卻在這裏毫不操心。
“你這門派的場子都快讓人收了，我說你以後打算在那辦公，要不咱們在五月廣場支一棚子，立一牌子？”林濤憤憤不滿的道，手輕輕的一揚，丟過去一塊老鬼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