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七討逆之戰

……

檢閱台上,武起滿麵寒霜的望著士兵操練情形,直到沙漏刻尺下降一截,這才舉起手中旗幟一揮。

站在台前小校這才大吼一聲:“擂鼓!全軍集結~~”

“咚咚咚~~”

戰鼓擂動聲在校場上回**不止,正在跑動的士兵聽得聲響,立刻停下腳步,迅速排好陣型,等候檢閱。

整個過程僅短短十息間完成,真是令人歎為觀止。

武起掃視一圈眾人,大聲說道:“很好!現在你們才有了些精銳該有的樣子!

今日早訓結束,稍作休息,就去夥營吃朝食,午後負重行軍四十裏科目繼續!解散!”

士兵們如釋重負,這才開始站在原地歇息,如此劇烈的體能操練,是不能馬上坐或躺,需要站在原地有一刻鍾時間的恢複,否則就會有頭暈,昏厥的症狀出現,那可極其不好受。

武起將令旗插回旗牌內,踱步走下檢閱台想先行離去,可剛走到校場門口,卻被兩名守軍將領給攔了下來。

武起剛想行禮,卻聞一名將領十分不滿的問道:“武起,我問你,聽說你軍中夥食肉量是我們的兩三倍,可有此事?”

武起回道:“正是,我新軍每名官兵一日六兩肉,如遇加強集訓還得再加二兩,這是白督軍親自吩咐的,敢問將軍有何指示?”

那將領聞言,立馬指著武起鼻子吼道:“難怪軍中士卒多有怨言,說你們新軍夥食都快趕上王公大臣了,

起初我還不信,沒想今天你居然承認了,很好,那你覺得這樣公平麽?憑什麽你這些新軍夥食比我們好那麽多?”

武起心平氣和的說道:“將軍,這幾個月我想你們也該看到了,我新軍每日操練比你們要早一個時辰,所有訓練項目皆要靠體能支撐,

如果沒有這些,他們如何能撐到現在?在下覺得這沒有什麽公平不公平的,何況守軍將士的夥食也並不差……”

那將領手一揚:“不要說這些沒用的,我就是覺得替我們各營兄弟感到不平,你看看你那些新兵,沒一個人上過戰場,卻享受著比他們還要高的夥食待遇,到底哪來的資格?”

武起道:“將軍,你如果有什麽不滿請自己去跟督軍言明,何苦如此為難在下?”

“少拿督軍壓我!”守將暴喝一聲,一把揪住武起的衣襟,“姓武的,我真不知道你走了什麽狗屎運,居然能巴結到督軍,想你一個為了前程,居然連自己結發妻子都下的了手的囚徒,真不知道有什麽臉麵呆在軍中!”

這話刺痛了武起的軟肋,昔日自己殺妻的那一幕在腦海一閃而過,竟是令他渾身止不住抽搐起來……

那將領見此,立刻嘲諷起來:“怎麽,現在知道怕了?你這個殺人凶手!”

“住口!”

武起暴喝一聲,一把掐住守將脖頸,狠狠往一旁撞去,很快兩人扭打在一起。

“別打了,別打了~”

其餘守將趕忙上前勸架,但一時之間居然無法將糾纏在一起的兩人拉開,新軍士兵見到這一幕,也紛紛投來異樣的眼神。

就在這時……

“西北諸軍副督使到~~”

卻是段熲和田晏、夏育來到金重關內。

“你們在幹什麽!”見到這一幕的段熲,立馬厲喝一聲,“兩息時間!再不住手全部軍法從事!”

武起這才鼻青臉腫的和那守將分開,站到一旁,但他那眼神卻是依舊怨恨的盯著對方。

“到底怎麽回事,誰來跟我解釋一下!”段熲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問道。

金重關守軍官兵對段熲是萬分敬重,見他問起,一時不敢抬眼去看他,隻是低著頭默不作聲。

段熲沉著臉凝視他們一圈說道:“怎麽?都不願意說是麽?不願意說全部挨軍棍,剝奪現有職務,交由軍法處審訊!”

先前那守將這才拱手說道:“段將軍,末將並非有意滋事,但有些事實在不解,為什麽那些新招募的兵卒夥食待遇比我們高出那麽多?末將要替麾下兄弟們討個說法!”

段熲眉頭一皺:“你軍中夥食沒有按標準分發麽?”

“並無……”守將說道。

“那是因為將士都沒吃飽?”段熲又問道。

“也不是……”守將輕聲回道。

“那就是軍餉沒有發足了?”段熲語氣逐漸冰冷起來。

守將回道:“金重關五萬七千每月軍餉二元五錢,菜金二百三十錢,以及換季布匹全部由軍務後勤司設按時發放,交由每一軍士手中,絕無半點貪墨,請段將軍明察!”

段熲雙眼微頜:“既然如此,何來不公之說?嗯?”

守將單膝下跪:“段將軍,末將隻是不服,也替麾下幾千兄弟感到不公,為什麽這些新軍夥食的油水要比我們高,要是不查明白,末將實在是寢食難安!”

段熲扶起守將,緩緩說道:“你隻看到他們吃的比你們好,但可曾想過他們操練比你們要辛苦的多,如此大的體能消耗難道就不該多點油水補充?

你也好歹是老將了,如此斤斤計較怎麽給那些新軍做榜樣,就不怕落個嫉妒新兵的惡名?想要跟他們油水相同?可以,隻要能天天做到新軍這樣強度的訓練,

本將軍親自去找督軍給你們相同待遇,做的到麽?”

那守將不語,其他隨同他一道前來的將領也是默不作聲。

隻聽段熲接著說道:“行了,不要再鬧了,就這麽點小事何必斤斤計較?想想以前你們在羌人底下何曾有現在這樣待遇?

甭說吃肉發軍餉,就連一日兩餐能吃個半飽怕都是奢望吧?現在才過了幾天好日子?你們就開始嫉妒同僚,那以後怎麽辦?是不是要拔刀自相殘殺?”

這些守將羞愧萬分,其實說到底他們就是不服武起升遷重用,畢竟武起的人品實在是不怎麽樣。

段熲訓斥完那些守將,然後轉頭望向武起,說道:“你也同樣,遇事當冷靜,豈能這樣與上司互毆?還不去致歉!”

武起擦了下臉,來到方才與自己的鬥毆的武將跟前,拱手作揖:“屬下知錯,請將軍莫往心裏去……”

那守將見有了個台階,也自知都是自己出言不遜引起的,便拱手回禮:“方才末將也是激動了,不該言語衝撞,武教官也別往心裏去。”

一場危機就在段熲介入下,總算平息了下去。

“好了,都回去忙吧,吃完午食本將軍有事要宣布,現在立馬回自己崗位。”

“喏!”

等這些將領離開後,段熲對武起說道:“你跟我過來!”

一行人來到守將府廳,段熲讓武起坐下,跟田晏和夏育小聲囑咐幾句後,目送他們出府,便對武起說道:“你知道麽?

你所寫的武兵要法》被督軍看中,他對你是極其賞識,正考慮要在年末進京述職時親自呈與陛下,

你可知一旦陛下決定刊印你的兵書,你一直所追求的名利聲望可全都有了,但今日之事若傳將出去,就極有可能化作烏有……”

武起忙道:“段將軍,是屬下一時衝動,念在屬下初犯的份上,幫忙轉圜一下可以麽?”

段熲道:“幫你轉圜不是不可,但誰能保證以後你又不會犯渾?你這心結必須得解開才行,說實話,本將軍也對你那弑妻之舉感到意外,

我觀你也不似傳言中那種為了前途如此喪心病狂之人,不如趁現在說與我聽,也好做個準備……”

武起猶豫片刻,這才開口向段熲說起自己心中那段不願意提及的軟肋。

原來,武起自小酷愛兵書,家境平平但卻肯為了一本兵書不惜變賣資產,直到長成人後,自己編寫了一本兵書,就是武兵要法》,雖然當時未編寫完,但也算是顛覆了傳統練兵布陣之法,可以算是一種巨大革新。

原本武起是要投軍的,尤其羌人倒台魏閔稱帝,讓武起自認為有了用武之地,日夜想要投軍。

但是,他還有一房妻室需要照料,是自小在家的童養媳,武起對她是十分的體貼,夫妻也是恩愛有加。

不過這妻子卻是個命薄的人,自小就有疾病纏身,見武起為了自己放棄大好前塵,心中愧疚之下,這病情也更加加重了。

直到後來,妻子已經下不了床,武起則是日夜陪伴左右不離,似乎已經放棄了前程。

不過,自小與武起一起長大的妻子知道武起嘴上不說,但心中定是煎熬萬分,隻怨恨自己的病才拖累了他。

好幾次他想到了輕生,但病情折磨的她連抬手都十分吃力,更別提自殺了。

終於,她自知回天乏術,再這麽下去隻會拖累武起,便與武起坦言,直言受不了被病魔折磨,隻求他能了解自己性命。

那一夜,夫妻二人整整交流一晚上,武起最終含淚掐死了自己妻子,算是讓她得以解脫。

之後,武起主動到官府自首,按當時魏律規定,死囚可發配邊關為卒,需服役三十年。

武起這才來到了金重關,任了一守關士卒……

聽完武起口中的真相後,段熲隻是無奈的歎了口氣,最後說道:“行,我知道了,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了,

你隻要記住你這輩子必須要出人頭地才能對得起你妻子,回去吧,好好訓練你的新兵,等新兵練成那天,自能讓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另眼相看!”

武起拱手回道:“段將軍教誨的是,屬下記住了……”

段熲“嗯”了一聲,隨後又道:“這一次,本將軍找你,還有另一件事,你所操練的兵馬也有三月了,現在要借你那四千步卒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