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人命,隻是一個數字!

……

殘穀斷壁內,殺聲震天,人馬哀鳴。

“砰砰砰……”

一塊又一塊落石從戈壁斷崖兩側滾落,揚起一道長長的煙塵將殘穀內誤中埋伏的繡紅幡人馬砸的是血肉模糊。

一名繡紅幡士兵渾身帶血,仰麵朝天,嘴裏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呻吟,他斷裂的左臂已經不知所蹤,現在正用殘存的一條右臂按在地上,努力挪動軀體,想要避開這絕望的死亡禁地。

然而,他還未挪開幾步,呻吟聲戛然而止,一塊落石狠狠的落在他腦門之上,但見他下半身抽搐幾下,便再也沒有任何動靜,被滾滾黃沙淹沒了。

“好,殺的好,殺的好,把他們殺光,統統殺光,啊哈哈哈……”

站在斷崖上的尉遲敬雲看著殘穀內血腥可怖的一幕,頓時興奮的手舞足蹈,眼中充滿了得到仇恨宣泄後的扭曲歡愉。

良久,尉遲敬雲笑聲製止:“命令下去,把穀內這支殘軍全部留下,一個都別放過,我倒要看看宇文老賊是不是還能這麽沉得住氣……”

戈壁殘穀內的廝殺更加激烈,正紅幡的正兵和輔兵,以及奴隸軍混合一處,嚎叫著衝下坡道,對峽道上已經混亂不堪的繡紅幡展開了決死一擊……

……

與此同時,繡紅幡範圍一處牧場內……

“哈哈哈……”

幾名身材瘦弱的中原人和胡人,衝入一座帳篷內,看到龜縮在一角的兩名女人,頓時兩眼放光,貪婪邪欲盡顯在臉上。

“上啊……”

那中原人高呼一聲,率先撲到一個年輕的異族女子身上,其餘人見此也獰笑著一起撲去。

帳篷外,綁著一個個鮮血淋漓的異族男人,他們都被倒吊在木樁上,頭朝地,感受著鮮血一滴滴從自己身上流淌,等候死亡的來臨。

“快點,快~~”

一名西域奴隸揮舞著手中的皮鞭,惡聲惡氣的命令著幾名異族老婦燒水做飯,稍有不滿,那皮鞭就會被狠狠甩在身上。

這些中原人和胡人都是昔日正紅幡各部貴族或牧民的奴隸,在霍青的慫恿下參與這場動亂,對昔日的主子盡情發泄平日怨恨。

一名看上去文質彬彬的中原人,從兩名奴隸煮沸的肉鍋內,撈起一盤羊肉,又往上灑了些許鹽沫,小心翼翼的向牧場內最大的一座帳篷走去。

“站住!幹什麽的!”

剛到帳口,這名中原人就被兩名玄甲羽盔的士兵攔了下來。

中原人恭敬地回道:“起兵軍爺,小的是給霍將軍送些吃的……”

其中一名士兵聞言,看了眼他手中盤子內冒著熱氣的羊肉,隨即從腕甲掛鉤處取出一根銀針,放在上麵刺探了一下,確定沒有毒後,便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進去了。

一進帳內,卻見霍青正盤膝坐在一張竹席上,手翻一本兵書,看的是津津有味,根本沒有被牧場內的喧囂的動響給影響。

中原人端著盤子到霍青跟前,小聲說道:“霍帥,這是剛煮熟的羊肉,請您享用……”

霍青瞥了眼中原人手中的羊肉,搖搖頭說道:“賞你吃吧,我吃不慣這樣粗劣的食物……”

說完,又自顧自的看起兵書。

霍青自從成為少將開始,不知從哪裏染上了一個“怪癖”,就是出征不喜歡吃那些粗糙的食物,凡攻下敵軍主營後,其他人或俘或殺,唯獨這廚子都能先留一命,但條件是必須做一頓可口的飯菜。

因此,東部草原曾發生過這樣一件事,得知霍青帶軍出征,各部落的牧民百姓甚至士兵都搶著要當廚子,平日裏也是勤練廚藝,隻為有一天萬一碰上霍青的隊伍,希望能憑借手中的廚藝留下一條小命。

那中原人不知霍青的喜好,隻能將羊肉放在邊上,跪在地上拱手說道:“霍帥,小的能不能求您件事?”

“說!”

霍青頭都沒抬,隻顧繼續翻閱兵書。

中原人說道:“小的張士遠,今年三十五了,在草原上已呆了十七年,本是河源蔡州人士,

可否請霍帥在回關時,幫忙去蔡州看看,我母親柳氏和妻兒以及我那兄弟是否建在……”

霍青聞言,瞥了眼張士遠,淡淡問道:“怎麽,你不打算回去麽?這蔡州城這麽大,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本帥如何能替你找回母親和家人,

再說了,十七年了,這期間河源也多災多難,興許你的家人也早不在了,要找自個兒找去……”

張士遠說道:“雖說這些年在塞外為奴,但也習慣了,此刻要回中原也無臉見父老,隻求霍帥能了了小的這心願,隻要知道母親近況便可……”

霍青依舊是搖搖頭:“張士遠,本帥沒有義務替你找你的家人,本帥能把你們從胡奴手中解救出來已是盡了力,

既然你都不願意回家與人團聚,就算本帥能找到你的親人又能如何?難道還要本帥再跑一趟塞外親口告訴你不成麽?”

張士遠忙道:“霍帥息怒,小的不敢,的確是小的逾越了,萬望霍帥恕罪。”

霍青甩下手中兵書,看著張士遠這副德性,冷笑著說道:“現在,你有一個做人的機會卻不知道珍惜,非要繼續給人為奴,到底賤不賤?

隻要你願意,你現在完全就可以前往玄武關,回到中原去尋家人蹤跡,大漢不同前周,陛下對中原百姓的重視超過曆代君王,

這麽好的機會你都不知珍惜,當真是無可救藥,總之,你自己掂量著吧,繼續留下當奴,那就即可滾蛋,

想要當人,就站起來聽我號令,等此間事了,風風光光回到中原!”

張士遠聞言,猶豫片刻,立即起身對霍青拱手說道:“多謝霍帥指點迷津,小的知道該怎麽選擇了!”

話畢,張士遠就要離開,但剛轉身,卻聽霍青說道:“把羊肉拿走,本帥吃不慣這麽重膻味,吩咐外麵做一份牛肉過來!”

“是!”

張士遠端起羊肉盤子,緩緩退出帳外。

霍青紳了個懶腰,索性也起身步出帳外,卻見帳外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奴隸鞭笞前主,奸**孺,甚至大開殺戒的情形。

“陛下曾言,奴隸翻身比誰都狠,看來所言果真不虛啊……”

霍青麵無表情的嘀咕一聲,旋即對身邊的一名侍衛問道:“咱們的兄弟沒幹什麽出格的事吧?”

士兵大聲應道:“霍帥安心,就算是死,羽林衛也不會與那群烏合之眾般毫無軍法……”

霍青點點頭:“那就好,告訴那群瘋子,半個時辰到牧場正中集合準備出發,過時不到者,無論何由,全部斬殺!”

“喏!”

……

夜幕降臨,殘穀內的廝殺聲足足持續了一整天,正紅幡和繡紅幡雙方為此都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繡紅幡損失了九個射雕手,其中七個死在戈壁殘穀內,正兵折損達到一萬四千多人。

正紅幡雖然占盡地形優勢,但此戰也同樣折損了四千正兵,對僅一萬主力出頭的正紅幡來說,也是傷筋動骨了。

當然,除開這些幡內精銳,那些陣亡的死士和奴隸軍更是不計其數,已經無法準確計算。

但可怕的是,戰爭還未結束,正紅、繡紅兩幡之間再無調和可能,現在估計就算拓跋宏業跟拓跋玉海親臨,也無法阻止兩幡繼續廝殺了。

人命,在這如同絞肉機一樣的戰場上,僅僅隻是一本文冊上記載的數字而已,放在後世,不過是人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閑聊話題而已。

繡紅幡宿營地,宇文紂望著眼前燃燒的篝火,眼神變的十分犀利。

此戰,對他和整個宇文部來說,可謂是傷亡慘重,仗打到這一地步,已經沒有退路可言。

自己幡內正兵數量折損近半,若不把尉遲敬雲消滅在這裏,那折損的兵馬將無法補充,繡紅幡依然是在八幡中墊底的存在。

隻有把尉遲敬雲殺死,帶著他的人頭和狼纛,才能徹底掌控住正紅幡,利用他幡內的大量人丁補充戰爭所造成的損失。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如果不能擁有一支數量可觀的精銳之師,宇文紂就無法震懾那些死士和奴隸軍團,萬一他們心懷不軌,數量是自己十倍的奴隸和死士要對付起來十分不輕鬆。

“可惡!”

宇文紂把一根樹枝丟在火堆內,暗罵一聲。

布珍紮西悄聲來到宇文紂身邊,小聲問道:“主子,明日還打算繼續打下去麽?”

宇文紂:“不打能怎麽樣?此刻一退,你可知後果?”

布珍紮西無奈的歎息一聲,自是知道宇文紂心中所憂,隻好說道:“那明日,就讓那些奴隸先衝,眼下這些人死的越多就越對繡紅幡有利,

奴才今日觀戰,發現尉遲敬雲所部也已撐到了極限,待明日讓那些奴隸分批殺入殘穀,消耗完尉遲部的落矢,

必能順利取下尉遲敬雲的性命,近而可以控製正、繡兩部所有人丁……”

宇文紂點點頭:“也隻能這樣了,給那群奴隸吃頓好的,告訴他們,隻要能將尉遲敬雲的人頭狼纛帶到本旗主跟前,本旗主就削去他們奴隸身份,並賞黃金十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