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馭民之術

……

法鞅之所以鼓勵農田自由買賣,並允許開設“賭場”這類娛樂場所的本意,就是要讓百姓一直處在貧困線以內,從而剝奪他們除了生活必須外的一切財富,榨幹他們的利用價值。

大肆開設賭場的目的,就是法鞅奉行人性本惡、試圖不勞而獲的劣根性,由此**平日裏忙的直不起腰的農戶們進入精心布置的圈套。

那賭場不用說,自是楚國內部的人安排的,隻要開賭必定十賭無贏,反欠下一屁股債的下場。

這時候,輸紅眼的農民一方麵還要承擔繁重的農稅,一方麵又要考慮自己的生存問題,隻能把自己手中的田畝拿去售賣。

而到那時,地主士紳早就被大楚打壓的抬不起頭,是不可能收購土地,隻能由朝廷出麵。

介時朝廷就以低廉的價格收回這些土地,農戶失去土地自然就沒了經濟收入,再次處在赤貧線徘徊,也許生存都會出現嚴重危機。

這也正是法鞅所需要的結果,也為接下來君楚國徹底掌控治下萬民的命運打下基礎。

“百姓越窮,就越窮凶極惡,不過隻要處理得當,合理的將這股怨氣宣泄到該宣泄的地方,對大楚卻是受益良多。”

“除此之外,限製百姓行動範圍,城內百姓未經許可不準出城,村莊亦是相同,隻能在屬於自己劃定區域走動,為的就是避免他們有機會與外界接觸。”

“另外,為防百姓受不了苦楚外逃,亦為防止敵國間人刺探大楚情報,當對各地施以連座製,以十戶為一座,百姓之間相互監督,一人犯案十戶同罪,

同理,一人出逃,一人為間,或發現要犯不報者,同為連誅,並加以賞金鼓勵百姓相互檢舉,如此一來也能避免這十戶百姓有聯合的可能。”

“另外,廢除民間一切學堂,所有士子未經官府許可,皆不能有求學之舉,那些**人心誌的書籍文冊需全部明令禁止傳播。”

“一行一業,分工明確,務農者一輩子務農,木匠必須當一輩子木匠,以此類推擴展到各行各業,一個角落都不能錯漏,除此之外,絕對不能讓民間百姓通過學識進入廟堂。”

法鞅將馭民之術一條一條說與黃覆知曉,幾乎每一條都是針對百姓,哪怕從黃覆的角度來看,都覺得簡直是苛刻到了極點。

“相國,你這樣是否有些過了?”黃覆忍不住問道,“按你所說的話,百姓豈不是對我大楚早已怨恨到了極點,不怕他們反抗麽?

還有,如果人人都不識字的話,那朕的廟堂豈不是無人可用麽?朕可沒自信到一切政務單憑一人就能處理得當……”

法鞅拱手回道:“皇上不必擔憂,人才選舉方麵微臣已列出諸多政策招攬,相信會有在南方各省不得誌的有才之士前來投奔,

至於百姓對皇上有所怨言?這倒是微臣的疏忽,微臣會在律法中加進一條,膽敢私議朝堂,有辱君威者,一律誅之。”

黃覆搖搖頭,若有所思的看著法鞅。

卻聽法鞅接著說道:“君威不可辱,辱者必誅,皇上身為一國之君,豈能任由百姓私議?

至於皇上怕百姓造反?試問皇上,百姓們還有機會和心思去造反麽?”

黃覆想了想,恍然大悟:“朕明白相國的意思了,加重勞役,調高稅率,目的是讓百姓無暇顧及其他,隻會為生存奔波,

毀去書籍封閉學堂,是斷了百姓獲取知識的渠道,等於是讓百姓處於懵懂之態,

允許賭莊運營,準許土地自由買賣,隻能讓其在溫飽邊緣苦苦掙紮,

限製百姓走動,以嚴酷刑法逼迫百姓就範,支持民間相互檢舉,讓他們活的毫無自信尊嚴,

這樣一來,百姓哪還有功夫齊心協力與朕作對?妙,妙啊,相國,朕真的對你是越來越佩服了。”

法鞅淡淡地說道:“治國之道,務在弱民,弱民之道,首在用人,人善治,則民強,人奸治,則民弱,民弱則國必強,此為弱民,

民不貴學,則愚,愚,則無外交;無外交,則國安不殆,隻會聽從朝廷官府的意誌,無自我主見,此乃愚民,

民貧則力富,力富則**,**則有虱。故民富而不用,則使民以食出,各必有力,則農不偷。農不偷,六虱無萌,此乃貧民,

為民尋事,使百姓疲憊不堪,陷入繁忙的事業中,無暇顧及他事,自此坐到六耳不聞,雙目不見,全然忘我之態,此為疲民,

貶低百姓,劃分階層,讓他們無自尊自信,用嚴刑厲法約束,終日活在恐懼之中,此為辱民,

皇上若能透徹微臣所立的馭民五術,並大力推廣到民間,則楚國變法可成!也有與劉策一決高低資本。”

法鞅的話深深觸動了黃覆,他將法鞅所言一字一句全都默記在心,發誓一定要排除千難萬險,將這場變法持續進行下去。

“如此一來,百姓試圖通過讀書上升官階擺脫窘迫現狀的通道全部被堵死,那楚王的強軍之策便可實施了。”法鞅目露精芒。

“百姓想要改變自己的地位就隻能通過軍功一途獲取,以一顆敵軍首級換取銀三十或五畝良田,三顆首級升一軍銜計算,敢問皇上,那些窮怕的百姓還會不舍生忘死的在戰場上拚命麽?”

黃覆這才明白,法鞅的最終目的就是以馭民之術換來楚軍的脫胎換骨,細想一下,興許果如法鞅所言那般,怕是以後的楚軍就是一支令人聞風喪膽的虎狼之師了。

“哈哈哈哈!相國,朕能遇到相國,真是前輩子修來的福分啊!”黃覆開懷大笑,“你隻管去做,朕全力支持你,需要什麽盡管跟朕提,隻要能讓楚國強盛,能擊敗劉策一統天下,朕全都支持!”

“多謝皇上!微臣定幸不辱命!”法鞅義正言辭的向黃覆拜去。

……

法鞅變法僅月餘,青州各地率先發生了改變。

百姓們發現以前那種散漫的生活方式沒有了,有的隻是起早貪黑沒日沒夜的勞作,到頭來生活似乎比周朝那群蛀蟲在時更加不如,更加的苦不堪言。

除此之外,人身的自由也被限製,不能隨意離開常居所在,出外上街也經常遭受巡邏官軍的多番盤查,稍有不慎就會有牢獄之災。

學堂內再也聽不到士子朗朗誦讀的聲音,滿大街找不到哪怕一張寫有筆墨的紙張。書,在楚國已然成為禁物,觸碰者必有重罪。

南方女子多嬌柔,原本是青州一道靚麗風景線的青州女子,此刻都是深鎖閨門,已經許久不見她們結伴散街,法鞅嚴令,女子為最下賤者,地位等同牛羊,凡是無端上街,一律貶為官奴賤賣。

“怎麽會這樣?”

在天都街道上巡視的羅鬆,目睹一片蕭條的景象,不由有些失神,這與他理想中的楚國出入甚大,壓抑的讓他心口作痛。

“這就是變法之道麽?搞的人心惶惶,民見避之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看到四周百姓見到自己過來唯唯諾諾避而遠之的情形,羅鬆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我所設想的楚國,應該是個有朝氣活力的王朝,而不是這樣一個連一絲生氣都沒有的景象!法鞅!你得給我一個滿意交代!”

羅鬆狠狠一揮拳頭,大步向法鞅所在的府邸走去。

此刻,法鞅正在自己府邸內繼續改進律法國策,隻是這國策是越改越嚴,律法是越來越嚴厲,幾乎到了喪心病狂的境界。

“法鞅!”

一聲暴喝,打斷了法鞅的沉思,他有些惱怒的抬頭望了眼門外,隻見羅鬆不顧家丁阻攔,怒氣衝衝的向自己所在書房走來。

“相國息怒,小的實在攔不住羅將軍……”

等法鞅衝入書房,家丁哆哆嗦嗦的對法鞅說道。

“你先退下……”法鞅遣退家丁後,掃了羅鬆一眼,便接著低頭研究國策,隨口問道,“大將軍來本官府邸有何貴幹?”

羅鬆一巴掌拍在法鞅書桌前,怒目而視:“法鞅,我問你,外麵的情況你可有了解?這就是你所製定的國策?這就是你所謂的變法?”

法鞅放下筆,起身對羅鬆道:“大將軍是對本官製定的國策不滿麽?如若不滿大可找皇上說明,何苦一臉氣勢洶洶的來質問本官?”

羅鬆回道:“我真是沒想到,你這人看上去斯斯文文卻是這般惡毒,你這是想把楚國逼入絕路麽?”

“放肆!”法鞅沉喝一聲,“大將軍請注意自己言辭,本官所作一切毫無半點私心,隻是為了讓楚國強大,將來有朝一日能助皇上一統天下!”

“如果一統天下需要如同你這樣國策,那我倒是希望這天底下不要一統的為好!”羅鬆反駁道,“因為你這樣就算讓楚國統一天下,百姓也永遠不會幸福,隻會更加的恨我大楚!”

“那就讓他們恨好了!君威不可冒犯,區區幾句人言就妄圖論斷本官所立國策對錯?實在太過膚淺!”法鞅大聲吼道,“你看著吧羅鬆,等到楚國崛起那一天,整個天下都會記住我法鞅今日付出的一切,我的名字會被世人傳誦千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