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登基前夕鴻門宴

……

“本王多的也不說了,這衛炯究竟該如何處置,還是聽聽諸位的意見,不妨有你們決定吧……”

說完這句話,劉策身形微微向後一仰,閉眼不再去看衛炯。

這倒是讓衛氏眾人有些犯難了,衛炯留給自己處置的話,等於是要看衛氏一個態度,一旦處理不好,那自己的身家性命可就都得交代了。

衛氏一門眾人相互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一陣後,還是年長的郡王衛林起身對劉策說道:“漢王,衛炯此舉與我等衛氏一門無幹,我等皆是一點都不知情,還請漢王明鑒……”

劉策懶洋洋的說道:“本王說了,衛炯如何處置就由你們衛氏一門決斷,至於你們知不知情,有沒有參與其中,日後自會有公論,現在想撇清關係未免太早了些。”

衛林語塞,戰戰兢兢的坐回席間,極其懊惱的瞪了衛炯一眼,心中是恨極了這個侄子,好端端的居然想要重謀皇位?就不知道現在衛氏早非當初的衛氏了麽?萬一此舉連累了衛氏,那可是釀成滔天大禍啊。

他們都有心要舍棄衛炯以求自保,但沒有人敢先開口提出來,隻是麵色緊張的相互小聲議論著,氣氛陷入了僵局。

大約一刻鍾後,衛稷對著手中的鏡子,仔細查看臉上傷口後,確定不會破相,立刻打破僵持的氛圍,對劉策說道:

“漢王,您一直都支持依法嚴辦,衛炯犯下如此重罪,按大漢臨時律法,理應當斬,就不要再為難咱這些族人了……”

劉策聞言,輕笑著看了眼衛稷,眼中流露出讚許的神情。

“王叔,不可~”衛稷剛說完,衛瑛立刻起身反對道,“王叔,兄長可是您親人,怎可有此提議?”

衛稷頓時眉頭一皺,衝衛瑛使了個眼色暗示她趕緊閉嘴,隨即說道:“衛炯所犯皆是大逆不道大罪,

如若不嚴辦,以後誰還會遵法依法?若無法度,天下豈不是大亂?皇侄女就休要讓漢王,讓大家為難了。”

衛瑛咬咬牙,隨後對劉策施禮說道:“漢王,本宮知道,寧王此舉罪無可恕,但請其是先帝遺孤的份上,留他一命,不妨發配邊塞充軍,也算是為自己恕罪可好?”

劉策漠然不語,看向衛瑛的眼神略微有些複雜。

良久,劉策笑道:“本王說了,衛炯該如何處置就由你們衛氏一門自己決斷,等商量好了再告知本王,不急,今日時間有的是。”

說完,劉策起身來到薑若顏和宋嫣然桌案中間,單掌扶住其腳下絨毯,舒服的坐了下來。

“兩位夫人,你們覺得,這衛炯該如何處置好呢?”

趁著殿內眾人商議的空檔,劉策略帶玩味的跟兩人問道。

薑若顏和宋嫣然互望一眼,隨即薑若顏先開口說道:“夫君,您馬上就要登基為帝,妾身以為,新君登基首要就是爭取民心,

這民心不單是普通百姓,也是那些士族貴胄,若夫君能以寬仁之心放過衛炯,定能獲取更多民意支持,

所以夫君,妾身覺得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姑且放過衛炯一命,這樣也能彰顯新朝君王的氣度,

當然,這隻是妾身的一點淺見,一切還是要憑夫君來定奪。”

聽了薑若顏的話,劉策對她抱以微微一笑:“若顏所言很有道理,君王就應該有君王的氣度,本王記下了。”

說完,劉策又看向宋嫣然:“嫣然你呢?說說你的看法……”

宋嫣然朱唇輕啟,方要開口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劉策道:“但說無妨,你我夫妻之間還有什麽好見外的?”

宋嫣然輕吸一口氣,對劉策說道:“既然夫君這麽說,妾身也就大膽直言了,妾身對帝王之道不甚了解,但妾身這些年跟著夫君,深刻體會到一點,

天下太平的根本就是秩序,良好的秩序需要有民法約束,而民法若不能良好的執行下去,注定隻是一張白紙,想好恢複秩序又從何談起,

當然,這些道理妾身也隻懂了個大概,妾身就以這些年操持府邸裏外來說,有些店鋪的商販遲遲不肯繳納屬於軍督府邸的紅利,

妾身就隻能委托民政司的人代收,隻消三日功夫,那些店鋪所需繳納的紅利自是如數上繳妾身手中,試想一下,若無民政司維持秩序,

要想從這些商販手中取回屬於自己的利益會有多難?怕又會是一番血雨腥風產生不必要的糾紛了,之後其餘商販和利主也會紛紛效仿,

各自聘請打手相互對立,視法如無物,這樣如何能繼續維持秩序?所以妾身認為,依法從事才是當務之急,

若放過衛炯,雖然能讓夫君短時間內名望上漲,卻也會助漲暗中異心之人的氣焰,因為衛炯所犯畢竟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如果不加以嚴懲,等於是告訴世人犯罪成本過低,久而久之稍有權勢之人就會無法無天,對夫君以後長期治理國家十分不利,

所以夫君,妾身以為,當依法辦事便成,當然,這同樣是妾身的片麵之詞,終究怎樣,還是有夫君自己決斷。”

宋嫣然說完,麵帶淡笑,低頭欠身對劉策行禮。

劉策呆呆的望著宋嫣然,良久才說道:“嫣然啊,真是沒想到,你居然能說的出這樣的大道理,果真讓為夫有些刮目相看啊……”

宋嫣然貝齒輕咬下唇,細聲說道:“夫君這樣誇獎,妾身都不知道該怎麽應你了。”

一旁的薑若顏對宋嫣然能說出這番道理也是暗自吃驚,稍作思索她便明白這宋家棄女所言非常有道理,相比之下,自己方才的那番話眼界就有些低了。

一絲嫉妒再次從薑若顏心中緩緩竄起,再看宋嫣然時,眼中再次浮現若隱若現的狠戾。

劉策聽完二人的言論,笑著直起身道:“我劉策有你們二位夫人輔佐,這輩子知足了,方才隻是家常閑聊而已,究竟怎麽處置衛炯,我都把這燙手山芋拋給那些衛家人嘍……”

說罷,劉策起身回到自己席位上,正了正神色,沉喝一聲:“怎麽樣,商量的如何了?現在也該給本王一個交代了吧?”

眾人聞言,頓時安靜了下來,齊齊看向劉策,卻始終沒有人敢開口跟他提該如何處置衛炯。

最後,還是梁後歎了口氣,起身對劉策說道:“漢王,哀家也算半個衛家人,不知可否容哀家說幾句話?”

“梁後但說無妨……”劉策點頭回道。

梁後看著衛炯說道:“漢王,衛炯身為衛氏王族,知法犯法,按大周律也該當誅以剮刑,

所以請漢王莫要顧慮我等這些衛氏宗族心情,隻管依法處置衛炯便可,隻是這事卻與我衛氏一門沒有半點牽連,還請漢王莫要借此遷怒與衛氏。”

梁後這句話等於是給衛炯宣判了死刑,劉策十分讚賞的看著梁後,內心對這個外表柔弱,實則穩明局勢的女人萬分佩服,不愧是做過太子妃和皇後的女人,能在最短時間內分清局勢,做出丟車保帥的決斷。

與此相比之下,那些衛氏中人,除了衛稷外,各個都是娘們都不如,他們不明白這個道理麽?自然都懂,可就是沒人敢第一個提出來當冤大頭。

果然,梁後主動把這層窗戶紙捅破後,那些衛氏門人立刻群情激奮的要求處死衛炯。

隻有衛稷卻渾然不覺,隻是呲牙咧嘴的對著手中鏡子照著被沈碧打的青腫不一的胖臉……

除此之外,就是衛瑛一臉落寞的坐在席間,眼眶都濕潤了……

劉策按住眾人說道:“既然你們都覺得衛炯有罪,那本王知道該怎麽做了。”

說完,劉策起身對跪在殿中的衛炯道:“衛炯,你犯下如此大罪,本王本想讓你交你族人處置,不想連你族人都要你死,所以你當真是罪無可恕!

按大周律,謀亂者當遊街三日,與刑場處以剮刑,但本王念在先帝份上,就留你一具全屍,去先帝陵前自裁吧……”

話畢,不等衛炯開口,巴隆立馬喚來兩名衛兵拖著衛炯離開了大殿。

“饒命,饒命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聽著衛炯淒涼的哭喊聲,眾人心頭不由發涼。

“這個男人,似乎真的如阿爹所言,比任何人都優秀,比寶哥哥強百倍不止?”

一直默不作聲的拓跋雪在經曆方才一幕,再看向劉策時眼裏的神情變得萬分複雜。

兩年來,劉策謹守承諾碰都沒碰過她一下,甚至對她的人身自由也沒有半點限製,隻要能去的地方都由拓跋雪馳騁。

可以說,拓跋雪自來到中原後,除了換一個環境外,其餘一切都跟塞外無異,甚至比在塞外時更加的自由,很多東西比在草原見到的更加新鮮。

拓跋雪畢竟才十八歲,嫁給劉策時也才十六歲,放前世也不過是一個妙齡少女而已。

在經過最初對壞境的不適應後,她很快就愛上了劉策治下每一個地方,諸多眼花繚亂的新鮮事物讓她歡喜不已。

尤其在來到京城,見到正在修築的皇宮後,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即將成為皇帝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