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進退兩難

……

“段將軍,小心~”

馬崇喜長劍直刺段熲後心,這一劍刺得是猝不及防,任何人都沒能料到到了這般地步,馬崇喜居然會突下殺手。

周圍的士兵大聲呼喊,王驍和杜如飛二人想要前去擋劍卻來不及了。

“喝~”

危急時刻,一聲沉喝,一柄偃月長鋒飛馳而去……

“咣~”

劍尖距離段熲後背僅毫厘之間,被呼嘯而至的偃月刀杆從側麵劈中劍身,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金玉之聲,硬生生將馬崇喜手中的長劍脫飛出去。

“唔……”

巨大的力道讓馬崇喜額頭冷汗直冒,單手握住已經被偃月刀震的脫臼的手腕,咬牙切齒的呻吟一聲。

他努力抬起頭,卻見一襲黑袍之下,一名麵帶銅麵,留有長須的魁梧身影快步逼近。

“砰砰砰砰……”

不等馬崇喜反應過來,那道身影已至跟前,對準他身上各處要害,奮力揮動帶有鐵網手套的拳頭,打的他口噴鮮血,身上的紮甲鐵葉也如同流水般被這巨大的力道震的散落一地。

“去……”

銅麵人一聲輕喝,單手提起馬崇喜,往上空一擲,頓時馬崇喜那一百七十多斤重的身軀如風箏一般被拋過銅麵人頭頂。

“死~”

在馬崇喜下墜瞬間,銅麵人左腳腳掌一甩落在地上的偃月刀,沉重的刀身立刻到手,隨後一陣狂風鋪麵,隻見半空中浮現一道殷紅的血痕……

錳鋼鍛造的刀鋒直接將馬崇喜的軀體從腰間切成了兩半。

“啊~~”

落地的馬崇喜一時並未死去,感受腰斬帶來的巨大痛苦,忍不住發出鬼哭狼嚎的呻吟,掙紮在血泊中不停蠕動。

周圍的涼州守軍見到這血淋淋的一幕,不由齊齊渾身冰冷,再望向那銅麵人時,卻見他已豎刀立於諸葛稚身後,根本看不到那張金屬麵孔後是一副怎樣的神情。

“饒命,段將軍饒命,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早已嚇的魂不附體的嚴國柱此時再也忍受不了如此恐怖的畫麵,連滾帶爬來到段熲腳下不停求饒。

“這一切都是馬崇喜的陰謀,我們也都是被蠱惑的,求段將軍網開一麵,念在昔日同僚的份上,放我一條狗命吧!”

嚴柱國聲淚俱下的向段熲討饒,與邊上馬崇喜撕心裂肺的呼喊聲遙相呼應,分外的讓人在視覺和聽覺上有莫大的衝擊。

段熲卻是不為所動,看向周遭涼州將士,一字一句的說道:“天王在時,行軍出征何曾有過向強敵投降的念頭?哪一次不是帶著我等建立功勳?

就算羌人在時,也無不對天王讚許有加,如今他戰死,屍骨被胡人百般踐踏,而你們身為涼州軍士,不思量著為其雪恥慰藉他在天之靈,

卻要向那群屠夫劊子手卑躬屈膝求饒?你們捫心自問一下,對得起天王的一番教誨和信任麽?等你們死後又有何麵目下去見他?”

涼州士兵聞言,各個都羞愧的低下頭顱,不少人更是手握拳頭,咬緊牙關。

段熲一腳甩開抱在自己腿上的嚴國柱,繼續對眾將說道:“還有,你們就真的以為向胡奴搖尾乞憐就能換取一條生路麽?

羌人怎麽待大家的都忘記了麽?如今好不容易擺脫蠻夷欺壓,才過多長時間又要給他們做狗麽?你們到底賤不賤啊?”

“段將軍,我們錯了!”

“我們知道錯了……”

涼州守將羞愧難當,齊齊單膝下跪,向段熲認錯致歉。

“要想活命,就必須要靠自己爭取,蒙洛人是可怕,他們的實力無比強大,但他們跟我們一樣,都是血肉之軀,

你一刀砍下去,他依然會流血,依然會死,既然這樣大家有什麽好害怕的?

你們的性命還有自己親人的性命都是靠你們的雙手保護,而不是向敵人搖尾乞憐奢求他們放過你們,

都站起來吧,我相信我們涼州男兒在經曆了如此多的磨難,又怎麽會被眼前這區區挫折給嚇退?

胡人要攻城那就讓他來吧!就讓他們在這金重關下流幹最後一滴血!”

段熲的話讓這些本來準備投降的涼州守軍體內熱血沸騰,再起身時,他們已經恢複到了身為涼州健兒該有的不屈神態。

“段將軍,這兩人怎麽處置?”

杜如飛等段熲說完,悄悄來到段熲身邊指著馬崇喜和嚴國柱二人問道。

“你們自決吧……”段熲搖搖頭說道,“我已不是涼州將領,無權決定他們的生死。”

王驍聞言忙道:“段將軍,你休要說這種話,如今金重關內群龍無首,如果段將軍不來主持大局,就怕金重關早晚會被胡奴攻陷啊……”

一旁的諸葛稚聞言,閉目凝思,暗道:“算算時日,白麒也該在西域有所作為了,這麽一來,是時候可以對慕容部采取威壓,必要的時候,兵戎相見也未嚐不可。”

段熲歎口氣說道:“實不相瞞,在下現在已經接受漢王冊封,擔任西北按置使一位,如何又能昧著良心欺瞞涼州兄弟們?”

王驍、杜如飛聞言一怔,齊齊望向諸葛稚,卻見諸葛微微點頭,證實了段熲的話。

說實話,在這一瞬間,這兩名老將心中十分難受,畢竟段熲這等將帥之才一下子投奔他人麾下換誰都心有不甘。

但二人畢竟都是過來人,很快調整心態釋然了:“段將軍,不管你在何人陣營,你永遠都是涼州軍的主心骨,

你能冒死涉嫌前來金重關穩定危局,說明你心中是跟我們涼州兄弟站在一起的,不管怎麽樣,還請段將軍留下主持大局,帶涼州千萬子民渡過眼下這一劫難!”

“請段將軍帶我們退敵~~”

“請段將軍帶我們退敵~~”

“請段將軍帶我們退敵~~”

方才段熲和王驍、杜如飛的話那些涼州官兵都已聽在耳朵內,但他們不在乎段熲是何身份到來,心中依然堅定的把他認定是帶往勝利的主帥。

一位名將到底聲望,不會因為所屬勢力的不同而有所折損,隻要他不與自己為敵,依然能獲得昔日同袍的尊重。

而段熲,就是這樣一個極具魅力的男人。

段熲深吸一口氣,用力一拍手掌,大吼一聲,拱手對眾將士說道:“好!承蒙各位不棄,段熲願意再帶著你們去打一場勝仗!現在請兄弟們都回到自己崗位,切莫讓蒙洛人鑽了空子!”

在段熲的帶動下,數萬涼州官兵立刻有序回到自己崗位,一場內亂就此消散一空。

“段將軍,給他一個痛快吧……”王驍看著依然在痛苦中煎熬的馬崇喜,對段熲說道,“畢竟同僚一場,就讓我這把老骨頭送他一程吧……”

段熲點了點頭,默認了。

王驍抽出長劍來到馬崇喜跟前,蹲下身子對他說道:“你呀……下輩子不要犯渾,見到天王他老人家記得要懺悔,知道麽?”

說完,長劍劃過了馬崇喜的咽喉,總算讓他得以解脫。

至於嚴國柱,杜如飛也是一劍結果了他的性命。

畢竟二人所作所為已經嚴重觸及了軍中底線,差點釀成一場大禍,不殺不足以讓軍心穩固。

處理完瑣事之後,諸葛稚來到段熲身邊:“接下來,該向蒙洛人下戰書以表決心,不知段將軍心中可有破敵良策?”

段熲苦笑著搖搖頭:“諸葛總司,實不相瞞,眼下在下並沒有良策破敵,唯有率軍死守而已,畢竟今時我們所遇到的敵人不同以往,必須謹慎應對。”

諸葛稚輕搖羽扇說道:“在下相信段將軍的能力,你就安心禦敵守關,其餘的瑣事,在下會替你辦理妥善,我相信,最遲在來年一月之末,這場動**的風波將會有一個完美的落幕。”

“一切就有勞諸葛總司!”段熲拱手說道。

諸葛稚又道:“對了,那兩個逆賊的人頭,還請段將軍交在下處置……”

段熲點頭說道:“自然,這等投敵賣國的忘恩負義之輩,諸葛總司盡管自處。”

……

同一時間,慕容部大營內,慕容斂召集族內親信到自己帳下集結匯合。

“旗主,今日馬崇喜就會打開金重關大門,我們馬上就能在中原有一片立足之地了!”慕容克興奮的說道。

他的話引起諸多將領共鳴,都對即將入關充滿了難以言表的興奮之情。

唯有慕容斂卻是一臉寒霜,狐疑的說道:“本旗主突然覺得,把寶都押在馬崇喜和嚴國柱這兩人身上,是不是太過草率了,

我們沒有仔細思索過萬一其中出現一絲意外,又該如何補救……”

慕容德笑道:“旗主多慮了,蔣文淵病倒在床,金重關守將群龍無首如同一盤散沙,馬崇喜幾個接管關內守軍已大勢所趨,能有什麽意外發生?”

慕容斂搖搖頭道:“可萬一真的出現變數,我們又該如何處置?還有,西域運送輜重的部隊為何遲遲不曾抵達?已經延期足足五天了,這很不正常,必須要派人前去查探。”

慕容盛說道:“旗主,我已派十幾波探馬斥候前去追尋西域軍團的下落了,相信最遲今夜就會有準確的消息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