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金重關內的危機

……

慕容盛心有不甘的對慕容斂說道:“旗主,你就這麽放他走了?”

慕容斂淡淡回道:“那還能怎麽樣?莫非真要殺了他們?”

慕容盛死死捏緊手中的金酒杯,用力之下,手中酒杯開始慢慢變形。

“不要激動,慕容盛,我的族兄……”慕容斂手指一勾,一名西域女奴立刻手捧裝滿葡萄酒的酒壺,替慕容斂桌前的空酒碗倒上了半碗。

慕容斂端起葡萄酒,輕輕搖晃數下,一臉平靜地說道:“涼州我們勢在必得,縱使得罪了聖皇也不能放棄這千載難逢入主中原的機會,一旦錯過,怕是會後悔終身。”

慕容盛奇道:“既然如此,那方才旗主對那諸葛稚為什麽不強硬一些呢……”

“嗬嗬……”慕容斂輕笑一聲,仰脖一口飲盡碗中酒水,丟下碗道,“要殺諸葛稚易如反掌,但這是下下之策,他有句話說的沒錯,我們現在還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跟劉策撕破臉皮,必須要周密詳細計劃一下才行……”

慕容盛輕歎一口氣,略帶不滿的說道:“聖皇真是老糊塗了,居然會選擇跟劉策結盟,難道與中原通商比我們蒙洛人入主中原鼎立千秋大業還要重要麽?”

說完這句話,慕容盛頓時有些後悔,因為帳內除了慕容本族之人,還有一個元獒在。

而元獒在慕容盛把淩厲的眼光瞟向他時,及時避開他那攝人的眼神,裝作一副沒聽到的神情掩飾內心緊張。

“你錯了慕容盛,我的族兄……”慕容斂回道,“我們蒙洛人一向都是在馬背上打天下,但你發現沒有,凡是蒙洛人鐵蹄路經的城鎮除了死亡和血腥,還有什麽?

西域各地在我蒙洛人的征服下,當地百姓愈發貧窮,多少年過去了,那裏有恢複以前繁榮的景象麽?你有想過這是為什麽?”

慕容盛想了想道:“旗主的意思是,我們蒙洛人不善治理城市?”

慕容斂點點頭,表示認可:“說的沒錯,就因為我蒙洛人不善管理城鎮,聖皇才不得不跟劉策合作通商,你可不要小瞧這通商,他內中的門道多到你難以想象,

想想玄武關外那座歸寧城吧,短短兩年時間,它的繁榮勢頭已經快要趕超王庭,草原上至少四成的牧民離不開那座城市所帶來的一切必需品,

更有不少貴族甚至離開自己久居的牧場,帶著親信族人搬入城中定居,仔細思考一下,你就不難發現這是因為城市運轉良好帶來的結果,

這其中高效的官衙和良好的秩序起到了不可磨滅的作用,聖皇為什麽派自己最親近兒子去當城主?就是為了讓他好好學習城市管理的經驗,

未來好運用到入住中原後的各郡縣管理當中……”

慕容盛恍然大悟,聽了慕容斂的話,明白了拓跋宏業的盤算。

“但是……”忽然,慕容斂語氣一轉,“除此之外,這座城市也極有可能葬送我蒙洛人的前途,當已經習慣住在舒適的房屋內,

任何東西都可以用手中的金銀換取,久而久之,蒙洛人還會願意回到那窮凶極惡的環境中麽?

這是一把雙麵刃,既能把我們草原族群帶向中原人口中所謂的文明,也能讓草原人的體內狼一樣的血性慢慢磨滅……”

慕容克聞言,拍案而起:“什麽狗屁城鎮,我們草原上的勇士隻要一座氈包,一匹駿馬就足夠了,

那些磚瓦鋪成的高牆厚壁就如同一座牢籠,鎖住了雄鷹展翅的夢想,隻要給我機會入主中原,

一定要把所有城池全部夷為平地,到處都成為我們蒙洛人的牧場,哼……”

“說得好!”慕容斂難得讚許的望了一眼慕容克,拍拍手說道,“我們慕容部的人就應該有這等氣魄,他日入主中原,

第一件事就是毀去他們的城鎮,消滅他們的文化,讓他們跟我們一樣隻能說草原上的語言,接受草原上的禮數,

然後永遠匍匐在我蒙洛人的腳下為奴!”

“好!”

帳內眾人起身舉杯,臉上充滿了對慕容斂口中所勾勒未來的向往。

“報~~”

這時,帳外響起一名衛兵的稟報。

“啟稟旗主,金重關守將馬崇喜來求見……”

慕容斂聞言嘴角一揚,對慕容德幾人說道:“看樣子,我們的震懾起了效果,金重關的守將忍受不了恐懼,打算要獻關了。”

“哈哈哈……”

眾人聞言,齊齊大笑,之前被諸葛稚搞的心煩意亂的心情此時也被拋諸腦後。

慕容斂止住眾人笑聲後,大手一揮,對門外恭候的衛兵說道:“速速有請,另外命人準備烤全羊宴,本旗主要親自款待馬將軍!”

……

從慕容斂軍營出來後,諸葛稚和神秘男子一路策馬緩緩向金重關方向前行。

二人一路無言,直至回到關門之內,諸葛稚便吩咐那神秘銅麵男去休息後,徑直向田晏、夏育所在的宿營地走去。

行至半途,一陣激烈的喧鬧聲引起了諸葛稚的注意。

他停下腳步,側頭望去,隻見不遠處一名守關士兵張開雙臂,死死擋住跟前幾個肩挎包裹的同僚,好像在爭執什麽。

諸葛稚閉目思索片刻,便悄悄來到他們身後不遠處,抽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長劍,拿出一塊磨刀石做保養兵刃的動作,實則側耳傾聽,想要知道他們在爭什麽。

“你們不能走啊……”那名張開雙臂的士兵苦苦哀求道,“外麵胡人壓境,你們要是走了,誰來禦敵?要讓蔣將軍知道了就不怕軍法處事麽?”

“給我讓開!”一名身材高大的士兵狠狠一推那名擋在跟前的士兵,不屑的說道,“還蔣將軍呢?現在人都癱在**了,他都管不了由你什麽事?”

另一名士兵緊了緊肩上的包裹,也說道:“天王都讓人在關外鞭屍了,他姓蔣的一個病秧子有什麽用?念在同僚一場奉勸你一句,不要再呆在這裏送命,跟我們一起走吧!”

那名被推倒的士兵艱難的從地上爬起身,繼續勸阻道:“正因為天王死了,我們更要堅守金重關,你們要是都這樣離開,對的起他麽?”

“少囉嗦!”一個高個兒士兵不耐煩的說道,“既然你不願意走,那就留在這裏等死吧,別攔著我們,滾開……”

說完,那高個子士兵狠狠推開他,和其他決心要逃離金重關的士兵一道,揚長而去。

“唉……”

那士兵眼睜睜看著同伴離去,輕歎一聲的同時,握緊了拳頭。

“大軍壓境,他們都走了,你為何不跟他們一起離開呢?”

驀然,諸葛稚的聲音出現在他耳畔,士兵回身望去,剛好對上他那平靜地瞳孔。

士兵低頭說道:“不瞞先生,其實,我也想離開,但,既然我當了兵,就應該盡好一份屬於自己的職責,就這麽離開,我心中總過意不去……”

“你叫什麽名字?”諸葛稚問道。

“武起……”士兵低聲說道。

諸葛稚點點頭:“真沒想到,你一小小士卒還有這等心懷,不錯,以後你的前途無可限量,對了,你為何會從軍……”

武起更是羞愧萬分:“不瞞先生,小的誤殺了自己妻子,才被發配充軍,實在有些難以啟齒……”

諸葛稚輕搖羽扇,仔細打量了這個叫武起的士兵,說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殺妻之罪可不輕,你要引以為戒啊……”

武起應道:“先生放心,小的就是死也會拉幾個胡人墊背的……”

話剛說完,武起頓了頓又小心翼翼的問道:“先生,您是大才之人,小的想問一句,這金重關真的守不住了麽?”

“你是聽何人說這些話的?”諸葛稚疑惑的問道。

武起回道:“小的這兩日聽關內上司說的,他們言敵軍軍勢過大,若與之交鋒必重蹈天王覆轍,唯有開關迎接胡人進城方能避免殺身之禍。”

諸葛稚輕搖羽扇的手為之一怔,麵色也微微一變,但很快就恢複到風淡雲輕的神態,安慰武起道:

“你那些上司貪生怕死才會這般說,你看看這關牆,外麵的胡人縱使騎術再高明,能把踏過幾十丈高的厚壁麽?

還有,胡人也是人,跟我們一樣一個腦袋兩個肩膀,既然都一樣,有什麽好怕的?

隻要你能盡好自己職責,守在自己崗位上,那些胡人必定拿你是無可奈何,所以不要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放寬心就行了。”

聽完這番話,武起緊張的心情也平複了許多,對諸葛稚謝道:“多謝先生開解,武起已經沒事了……”

“嗯……”諸葛稚應了一聲,又仔細打量武起一陣,便搖著羽扇繼續走去。

待即將回到雍州軍本部時,諸葛稚不由眉宇緊皺,臉上露出一絲愁容,心道:

“必須得想辦法阻礙金重關內焦躁的氣氛,算算時間,公孫禹趕回金重關最快也要半個月時間,這半個月時間絕對不能讓金重關失陷,否則一切就將前功盡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