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六雞犬不寧

……

王直話音剛落,那名隱在鬥篷下的身影立馬上前兩步,拉下戴在頭頂的兜帽,解下了披風。

卻見鬥篷解下後,從內中露出一副粗糙魁梧的身軀以及因為紫外線輻射,略顯黝黑的臉龐。

這是一個留著寸頭的胡人,來自高原地區的胡人。

這胡人見到劉策,臉上露出極其狂熱和崇拜的神情,雙手重重合十,恭敬地俯下身子,虔誠的說道:“草民巴隆,見過偉大的策可汗!”

出乎劉策意料,這個叫巴隆的高原人居然會說一口流利的中原話,而且這發音聽上去也十分自然,不由起了好奇之心。

王直見劉策對巴隆有興趣,立馬上前對他解釋道:“漢王,這巴隆本是勃紇三王子麾下第一侍衛,自七年前三王子死於宮廷政變之後,他害怕自己被波及,就逃到了中原,

我見他身材魁梧力大無比,就留在了身邊,這些年倒是也替鬼市做了不少的事,現在,小民既然選擇與漢王合作,那這巴隆就權當送與您當個玩物也無不可。”

劉策不語,仔細打量著巴隆,良久來到他身邊問道:“你這中原話跟誰學的?”

巴隆聞言,忙抬起頭說道:“不瞞策可汗,這些中原話是之前三王子跟中原人交涉時,我學到了一些,加上這些年一直呆在中原,自然也就學了個七七八八。”

“你是如何知道我是東部草原可汗?”劉策雙眼微頜,語氣平靜的問道。

巴隆雙手合十,恭敬無比的說道:“策可汗威名,天下何人不知?巴隆一向敬重英雄,尤其是策可汗這樣的少年英雄!”

劉策聞言,微微一笑,抬手說道:“你先起來吧……”

“不!”巴隆大聲拒絕道,“巴隆隻是一個卑賤的奴隸,不配站在策可汗的身邊說話,奴隸,就應該跪在地上聽候調遣。”

劉策剛要開口,王直立刻上前解釋道:“漢王,就讓他跪著吧,這也是他們族群的風俗,巴隆在離開高原之前,也是勃紇王族的奴隸,身份並不比他們的農奴高多少。”

“你了解勃紇人的情況?”劉策頓時眉頭一皺,望向王直。

王直點點頭:“也算是了解一些皮毛,若漢王感興趣,草民自是一字不漏,合盤向您托出……”

劉策道:“先不急,以後本王還有很多時間與你見麵商議。”

話畢,劉策對巴隆說道:“你如果想繼續跪著,就立馬給本王滾出去,本王身邊不留一個連話都聽不懂的廢物!”

“是,漢王!”

巴隆聞言,打了個激靈,忙磕頭起身,憨憨當然站在一旁,但他聽到方才劉策的語氣是同意自己留下後,心中也是激動萬分。

劉策沒有理會巴隆,畢竟以他現在的地位,隻要他願意,身邊絕對不缺奇人異士。

“聽許文靜說,你願意給本王兩千萬銀元的款項,這事當真?”

聽劉策問起,王直自然是謙虛的說道:“這是自然,這麽大的事,小民這麽會開玩笑,請給小民一些時間,過幾日小民就把錢送到漢王您跟前……”

劉策點點頭:“你放心,本王不會虧待你的,你的付出會有回報……”

劉策覺得心中一片冰冷,那就是自己進京至今為止,要重修葺宮殿和城池道路的消息早就放出風聲,但整座京城那些豪門世家卻依然沒有響動,更別提出一文錢的“讚助”了。

反觀王直這些灰色勢力,倒是十分上路,雖然他們也是帶有目的性跟自己合作,但至少他們也懂取舍。

畢竟兩千萬銀元,比預計的足足多出八百萬銀元,這王直說給就給,就足以證明此人魄力非比尋常,這能力也毋庸置疑,隻要拿捏的有分寸,劉策自信他能給自己帶來難以想象的利益。

“為漢王效力,這是小民應該做的……”王直說道,“隻要漢王有什麽見不得光的事,盡管吩咐小民去做,小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完成您交代的任務……”

“那好,眼下本王正好有一件事要麻煩你插下手!”聽王直這麽說,劉策立馬當仁不讓,“早就聽聞你鬼市與京城各大世家官僚之間關係密切,

想必你手中也有不少關與他們的汙點,本王希望你能去給他們施加點壓力,明白什麽意思麽……”

王直聞言,當即說道:“漢王請放心,小民知道該怎麽做……”

劉策應了一聲,然後看向巴隆,又說道:“既然你說這巴隆幫你辦了不少事,那就讓他也一起吧,本王也想看看你送本王的這份見麵禮到底有多大用處……”

王直忙拱手說道:“多謝漢王信任,請漢王放心,小民一定辦好這樁事,絕對不讓你失望。”

劉策頜了下眼簾,然後走到巴隆跟前,觀望他一陣後,淡淡說道:“辦好這樁差事,本王就封你為近身侍衛,該怎麽做就看你自己表現了……”

巴隆激動萬分,忙跪在地上,雙掌舉過頭頂重重一拍,五體投地的拜了下去:“多謝策可汗信任,巴隆一輩子都會效忠與您!”

等巴隆和王直離開後,劉策對許文靜和鄔思道說道:“雖然本王很厭惡跟這些陰暗勢力打交道,但卻又不得不跟他們接觸,

因為有他們幫助,可以讓秩序得以更快的恢複,也省得我們直接和那些附骨之蛆接觸。”

鄔思道點點頭:“漢王所言甚是,這世道就如我道家陰陽學說一樣,有黑即有白,該做的就是如何讓它們之間趨於一個平衡之態。”

許文靜道:“其實就算漢王直接介入,那些京城世家也不敢怎樣,畢竟隻要掌控軍權,那麽一切陰謀詭計都無疑與跳梁小醜,不堪一擊……”

劉策眉頭一皺,回身對許文靜說道:“這件事你做的讓本王大開眼界,不過本王勸你最好和他們保持距離,否則將來被人抓住把柄,本王也不一定能保得了你!”

許文靜恭敬地說道:“漢王請放心,王直鬼市不過就是一個利用的對象,屬下是不會與他們過多交流,一切但憑漢王您做主即可。”

劉策輕輕應了一聲,隨後又說道:“對了,等鬼市的錢運到後,留下一千五百萬銀元用於皇城修葺和城市開銷,剩下的五百萬你去開辦學府,爭取一年內,在京城辦起至少四座可供五千人入學的學堂。”

許文靜聞言微微一怔:“漢王,這選址修葺學堂問題不大,隻是所需的師資怕是不足……”

鄔思道笑道:“軍師,漢王早就已經想到這一點了,這京城藏龍臥虎,多的是人才,尤其學識方麵的才子同樣不少,隻要把他們招募過來,再等來年從北地各處調集授師,足以維持前期的入學儲備。”

許文靜鬆了口氣:“既然如此,那屬下也就放心了……”

劉策十分注重教育,為了能讓下一代早日脫離文盲之列,甚至在遠東開辦了師範學府,專門培養教書育人的教師,隻是時日尚短,還無法大規模普及開來。

“對了……”劉策想了想又道,“京城北麵民坊內有一從江南而來的才女,務必讓她前來學堂授課,隻要她肯來,一切待遇從優,據說還是軍師你的同鄉,這件事就由你勞累跑一趟吧……”

“同鄉?”許文靜眉頭微微一蹙,隨後對劉策應道:“既然漢王這麽說,屬下這就去辦,隻是不知這位才女名諱……”

劉策道:“她叫喬漪萱,瀘州人士,與她丈夫齊威三年前從瀘州遷徙至此,記住,不準打她主意……”

“喬……漪……萱……”

當許文靜聽到這三個字時,隻覺腦袋一片空白,登時呆立在當場。

那可是許文靜自小的青梅竹馬,也是許文靜生命中第一個女人啊。

見許文靜不說話,不知情的劉策雙眼微頜:“軍師,你怎麽了?莫非你和那喬漪萱認識?”

“不不不,隻是有所耳聞,但從未見過……”許文靜忙掩飾自己的心情,對劉策說道,“屬下這就去辦……”

劉策狐疑的望了許文靜一眼,因為他發現許文靜的眼神不停在躲閃,似乎在掩蓋什麽。

不過,他也沒多想,直接揮手說道:“既然沒事,那就早日去把這事辦了吧……”

“喏~”

許文靜應聲之後,也緩緩退出了太極殿。

……

“你們欠的錢到底什麽時候還!”

同日下午,京城一座趙府之內,王直在劉策授意下,讓巴隆帶著鬼市一群打手一下衝入府內,前來索要積欠鬼市的債務。

這趙府的當家趙德才,是當朝三品官員,本來家境也十分殷實,但耐不住自己的兒子揮霍無度,又十分好賭,導致他趙家積欠下一堆債務,最後隻能向鬼市借了高利貸來還債。

趙德才看著眼前衝入家中的一群凶神惡煞的流氓,尤其是巴隆這個壯如犛牛的體格,早就被嚇破了膽。

“我和老爺有協議,隻要能給鬼市提供方便,那些積欠的債務可以無限延期,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其實趙德才也是有些疑惑,那就是鬼市的人居然敢在白天大搖大擺衝入自己府邸要債,就不怕被官府的人捉拿麽?

巴隆聞言,冷笑一聲:“規矩變了,你欠鬼市的錢必須得還,今日最好把錢還了這事一筆勾銷,如若不然……”

說到這裏,巴隆望向他那十四歲的兒子,沉聲說道:“如若不然就把你兒子賣到富花巷抵債!”

“不,不行啊!”趙德才大驚失色,“如果我兒子去了富花巷,那他這輩子可就完了,我趙家怕是再也抬不起頭了,求求你千萬不要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