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八鐵絲網、壕溝、火器

……

五月初八,清晨……

呂肅的第一軍團,張義潮的第二軍團,齊齊抵達了長河要塞之外,與黃覆大軍展開了對峙。

黃覆、羅鬆、法鞅、孫秀實、高祥等楚軍重要將領站在城頭之上,望著長河要塞之外旌旗蔽日、人山人海的情形,眼中充滿了凝重之色。

“這就是劉策軍的軍容?”

黃覆手按城牆嘀咕一聲,看似不經意的自問,實則是在詢問羅鬆這個唯一跟劉策精衛營交過手的將領。

羅鬆凝望一陣,眉宇緊皺,對黃覆說道:“這樣的軍容怕是比當初在河源遇到更為難纏了,觀城外這人數,可是足足不下五萬人……”

黃覆笑了笑,一臉淡定的說道:“我們人數是他們的數倍,就算這支軍隊都是精銳,我們也照樣能將他擊敗……”

另一側的高祥則憂慮重重:“楚王,聽父皇在時說過,劉策所部的軍隊集結人數一旦過萬,就必須要避免與他正麵交鋒方有勝算……”

黃覆微微一笑:“高將軍多心了,劉策所部固然強悍,我楚軍就未必怕了他們,與其道聽途說,不如與他真刀真槍較量一番,方有一個明確的針對手段。”

法鞅則是麵無表情的望著城外漢軍大營,沒有參與到黃覆他們的話題中。

良久,羅鬆又開口說道:“楚王,劉策軍中有一克城利器,稱之為投石機,此等利器能拋射上百斤重巨石與數百步之外,城牆一旦被擊中,都有崩裂之勢,不得不防啊……”

黃覆點點頭:“這個本王自然知曉,所以本王打算安排人手在對麵所部大軍展開攻勢前,主動發起進攻,好讓他們的克城利器無用武之地!”

“就怕出城也未必能取得勝果啊……”法鞅輕聲嘀咕一句,指著城外黑壓壓的大軍說道,“方才屬下一直在觀察敵軍陣容,如屬下沒有猜錯,他們中大多數都是未經戰火的新兵。”

“哦……”黃覆眼前一亮,“既然如此,法先生為何還要說如此漲他人誌氣的話呢?”

法鞅說道:“楚王,若其他地方官軍是新卒,屬下才不擔心會出什麽意外,可偏偏他們是劉策的軍隊就不得不防了。”

黃覆眉頭一皺:“還請先生把話說明白一些,好讓本王能了解的更清楚一些。”

法鞅緩緩說道:“按常理來說,麵對眼下如此緊張的戰事,劉策也好,其他勢力也罷,都會讓自己麾下精銳盡出迅速平定局勢才對,

可眼前的數萬人多是新軍,他劉策都敢將他們派來主動來攻打我長河防線,這充分說明劉策根本就沒有把楚軍放在眼中,而且也對這支新軍軍團有充足的信心,

以屬下對劉策和他治下的軍官了解,他們怕是把我們都當成了練兵的工具而已。”

“真是豈有此理!”法鞅話音剛落,孫秀實惱怒的冷哼一聲,“想我楚軍自起兵以來,北破荊楚,南懾江東,縱橫數年間各地官軍精銳無不望風而逃,如今這些所謂的新軍就妄圖跟我楚軍對峙,他劉策真是太過天真了!”

話畢,孫秀實向黃覆請命刀:“楚王,給我五萬人馬,看我出城一舉將他們掃**幹淨!”

黃覆剛欲開口,法鞅忙勸阻道:“楚王,您請仔細看外麵的敵軍士兵,雖然都是新軍,但他們身上幾乎人人披甲,比之我們楚軍加起來怕是還要多數倍,

另外,劉策軍中有不少能工巧匠,有不少稀奇古怪的武器讓人防不勝防,請楚王在確定敵軍虛實之前,還是固守長河要塞,以逸待勞為上……”

受酸儒影響,就如同法鞅這樣的人縱使重視劉策軍中的新式利器,也難免會有輕視之意,同樣認為這是**技巧,以後一旦有了自己根基,當“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孫秀實不滿的說道:“法先生,這不正好麽?我楚軍正缺甲胄兵械,剛好把他們這群官軍身上的兵甲都剝下來,給我楚軍將士上陣之用……”

法鞅搖搖頭不再多說什麽,他十分清楚,楚軍連戰連勝,目前士氣恢宏,此刻軍中將領內心都膨脹到了極點,是聽不進任何合理的建議的。

所以,他最後還是把目光轉向黃覆,畢竟這裏能最終做下決斷的人,就是他了。

黃覆凝視一陣城外漢軍陣營,腦海中飛速運轉,剖析其中利害,最後一拍垛牆說道:“那就命人仔細查探清楚後再做決斷,立刻命令全軍進入戒備狀態……”

說完,黃覆頭也不回的走下了城牆。

……

而在漢軍大營內……

“我去,你們後勤司的人真能啊,哪搞來的豬?今晚又能加菜了?”

“再這麽下去,我們都得胖個三五斤回去,我娘要看到就怕不認識我了……”

“別說,這吃了那麽多天的牛肉罐,這新鮮的豬肉也有段時日沒吃了,老張,那豬肉我就不要了,給我留點豬血補補啊……”

後勤司的夥夫,兩人一組,抬著幾十頭豬從一營陣前經過,聽周圍同僚打趣,不由白了他們一眼,說道:“吃死你們這群小兔崽子,豬不多,一營十五頭,軍長說了,開戰前讓你們都吃頓好的,免得死了去閻王地方高說咱虐待你們,才當了餓鬼……”

夥夫的話立馬引來士兵們不滿,紛紛指責道:“我靠,老張,你這嘴巴怎麽損,你是在咒我們死呢?告訴你,我今日特意看了黃曆,說我大吉大利,馬上要飛黃騰達了……”

夥夫長也懶得跟他們繼續鬥嘴,命令下屬抬著豬進入夥房營地,開始殺豬烹製……

這些豬都是從臨近各省“強行”從農戶家中征來的,按照一頭豬四塊銀元的“天價”,足足征收了八千多頭,樂的那些農戶笑的合不攏嘴,畢竟遠東產的銀元是亂世時節唯一被認可的硬通貨幣,地位怕是僅次與黃金。

這邊忙著準備飯食,另一邊,後勤司的士兵已經開始在軍中長官的指揮下,有序的布置防禦工事。

隻見在鐵鏟飛舞的環境中,一群觀測官,站在可移動的望塔高處,用心繪製著圖紙,然後將圖紙從吊籃放下,送到軍官手中。

軍事係統化、標準化的普及,也是漢軍的一大特色,想要成為軍中軍官,哪怕是一個甲長級別,最基本要求就是得學會看懂防禦部署圖紙以及行軍地圖,如果這個都不達標,你立再多軍功最多也隻能成為一介富家翁,是無法得到升遷的。

軍官在收到圖紙,仔細對照一下現實地理環境過後,大聲說道:“南北兩麵壕溝,架設鐵絲網,肩距兩步,五丈長度!”

很快,四名後勤司士兵手帶皮套,身穿皮甲,將一捆鐵絲網攤開,還有幾名士兵則是扛著削尖的木樁,按照軍官指示開始在腳下指定位置,將它狠狠鑿入泥土之中,牢牢固定住。

不一會兒功夫,長達十幾米的鐵絲網在士兵嫻熟的手法之下,鋪設開來,那帶刺打結的鐵絲刺頭讓人觀之頭皮發麻。

“都停一下,上司說了,土坑再挖深半尺,寬度不變,大家努力一把,爭取吃飯前完成一半進度!”

一名軍官扯著嗓子站在挖掘壕溝的將士跟前大聲吼道。

聞聽工程進度增加的後勤各司士兵都深吸一口氣,嘴裏忍不住暗自罵了幾聲,但手中的活兒卻沒有半點停下的意思。

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所幹的活,關係到全軍士兵的安危,容不得自己有半點馬虎……

類似這樣的場景在整個漢軍陣地前到處都有,在太陽升至當頭正午時分,一道肉眼可見連綿不絕,毫無規則的鐵網壕溝逐漸成型。

而在漢軍大營後方位置……

“呂軍長,兩路集團軍十萬人馬內所有火銃手一萬兩千名已全部集結在此,請你視察……”

張義潮帶著呂肅在火器營陣前來回巡視,看著那一杆杆做工優良的火繩槍,呂肅不由輕輕點了點頭。

“好!”一遍巡視下來,呂肅嘴裏吐出一個字,“這次就讓這支火銃軍去試試,如果你所言真的沒錯,那本軍長定會向軍督府建議大規模普及這種戰術!

當然,如果失敗了,本軍長會一力承擔責任,張軍長你不用在意!”

張義潮聞言,搖頭說道:“呂軍長,這不行,萬一失敗,本軍長願與你一起接受懲罰,這戰術是我提出來的,也已經做好承受一切的準備了……”

呂肅不語,又掃視了一圈純火銃組成的軍隊,對張義潮說道:“隨我一道來主帳,想必沙盤也已經布置好了,一起看看吧……”

張義潮應聲跟著呂肅來到他的主帳,一進大帳,卻見正中一張長條桌上,已經擺好了作戰指揮用的沙盤。

從沙盤上的地形來看,楚軍和漢軍的對峙位置,以及周圍地理因素,以及河流都一覽無遺,當真是堪稱做工精細。

呂肅雙手托在沙盤前,仔細研究一陣後,取過放在一旁的藤鞭,指著長河要塞,剛要準備開口,忽然帳外傳來稟報之聲:“報~啟稟呂軍長,楚軍派來使者,正在營外等候……”

呂肅放下藤鞭,冷哼一聲說道:“區區蟊賊也陪充當使者來探我軍中虛實?傳我軍令,將這來使割下左耳,放回長河要塞!”

“這……”親兵微微一怔,有些不知所措。

“需要本軍長說第二遍麽?”呂肅眉宇一蹙,頭也沒抬,“按我說的去做,另外,自己去軍法處領五軍棍,再有下次,直接開除軍籍,剝奪一切軍士待遇!”

“喏!”

親兵暗呼倒黴,懊惱自己猶豫什麽,呂軍長說什麽就做什麽好了,何必這麽婆婆媽媽的,好在隻是挨五下軍棍,也沒什麽大不了的。